夏虫脆鸣,繁星伴月。月无血凝望着黑色的夜空,天不大,满是星星。星星的世界,十分热闹又十分冷寂,这如同他的心。他脸色仍旧冷漠,无一丝热情,可他的心却不平静。一个古井不波的人,突然知晓了自己诡谲的身世,怎么能静的下来?
风铃、风断,一个是与自己同胞而生,同时而出,同命相连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宁逢孤鬼论魂,莫同寒刃争锋”的四大刀客,然而他却“死”了十八年。杀“死”的,却是一个养育自己十八年的人,一个被他称为小姨的女人。但是,这女人何尝又不是风铃的“妻子”?至少,她是风铃的女人。月无血自小心中便敬重她,忠于她。然而,现在他该如何取舍呢?
终于,月儿出现,是一弯缺月,如弓,如美人的蹙眉。月光柔柔,传递绵绵的情意。一个柔情似水的少女徐徐走来,目光满含柔情望着他冷漠的双眼,轻声道:“无论多大的悲伤始终还是会渐渐过去的,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她本是一个一刻也不能安静的女孩,然而,此刻她不仅柔,且善解人意。
月无血眼中除了冷漠外,确实还带无限的哀伤,那是一种无法言喻、深入骨髓的哀伤。他的胸腔忽然涌起一股热血,在他哀伤痛苦之时,毕竟有一个人可以安抚他的心。
田思思又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渐渐发觉,你也是一个热血男儿,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风铃更细腻,更真挚,更热枕!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她语音凄美,语调哀婉,令人闻之,心神欲醉。
月无血不由斜瞥了田思思一眼,道:“难受?”田思思愣了一愣,不知道月无血是何意思。田思思问道:“月……无血,你还好吗?答应我,别回幽灵月宫,别去找明月仙子,行吗?”闻言,月无血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冰冷的气息,那眼神可以杀死人。田思思拉着他的手,道:“无血,一切都会好的!你……”月无血默然不语,田思思哽咽道:“万一你一去不回,风叔叔岂不是……”月无血却道:“放心,我不会去的。”田思思惊喜道:“真的?你没有骗我?”月无血重重点了点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房。”一路上两人都未再说话。到了门口,田思思转过身,正欲开口,月无血却突然出手点了田思思两处穴道,一把扛起她走进屋内,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替她盖好。
月无血在田思思肩上点了一下,田思思便能说话了,她哽咽道:“你真的要去找她?”月无血嘶声道:“你知道我会去的……”田思思道:“月无血,你解开我的穴道,我陪你一起去。”月无血充血的目光凝注田思思,道:“不行,太危险。我答应过田仲,要保护好你。”田思思失声哭道:“不,我不许你去,假如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的。”月无血闻言,怔住了。他凝注着田思思,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道:“思思,我会回来的,你好好睡一觉……”声音虽冷,但眼角也微微湿润,这也暴露了他的脆弱和情感。田思思刚要喊出声,月无血伸指一点,田思思昏过去了。月无血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他轻轻抹去田思思眼角的泪痕,又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起身走出房间。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少有人迹。月无血刚出花错门不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却站着一个人,这人手里拿着一把很特别的刀。街道两旁屋檐的灯笼照出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冷毅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沧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断。月无血在离风断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凝视着他。
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地上纸屑,又给这样的夜增添几分萧瑟和落寞。风断首先开口,道:“无血,你真的要去找她?”月无血轻嗯了一声,默然无语。半饷,月无血道:“爹,你会阻止我?”
风断望着弦月也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为了幸子、为了风铃,我应该阻止你……”风断转过身,沉声道:“无血,你去吧!”月无血嘴唇启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个字也未说出。他噗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动容道:“爹,孩儿不孝,请您保重!”起身从风断身旁飞掠而去。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交流,话不多,可每一字都包含无限感情。
风断没有动,他仰天苦叹一声,黯然无语。
“风兄,不如让酒老儿陪你喝两杯,怎样?”酒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递上酒葫芦。风铃一把接过就往嘴中灌,直至葫芦中的酒尽才放下。酒丐目中光芒闪动,叹道:“风兄,看来这点儿酒不足尽兴……”
风断望着酒丐,沉声道:“酒丐兄,换做是你也会阻止他?”酒丐眯着眼,道:“不然酒老儿怎会大半夜地出现在你面前?”酒丐缓了缓,神情落寞地道:“为了风铃,可……”风断接口道:“可你还是会让他去。”酒丐重重的点点头,感慨道:“无血是个好男儿!”风断忽然仰头大笑道:“幸子,我们的孩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你在天有灵,保佑无血能够平安归来吧!”但那笑声却比世上所有痛哭还要凄厉、悲惨!
酒丐动容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再喝上几杯,今夜要不醉不归。”风断点头道:“酒丐兄所言极是……”突然,他转身对着两丈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喝道:“是谁?”酒丐一惊,大为佩服风断功力。
“别……是我,是我……”两人一听是勿戒的声音,都哈哈大笑起来。酒丐调侃道:“这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之事,可是你干得出来的?”勿戒随着笑声走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酒老儿,出来喝酒也不叫我和尚,不够义气,不够义气!”酒丐惊咦一声,道:“你怎么发现我们出来的?”勿戒搔了搔秃头,呵呵笑道:“酒喝多了,半夜尿急,起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而出,然后就跟来了。”酒丐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勿戒一本正经地道:“大哥他爹,真的就这么让他去了?”酒丐摆摆手,道:“大和尚,不管这些了,还是先找个地方,我们三人好好喝上几碗。前几日为了赶路,这酒都没喝尽兴,现在肚子里的酒虫都要发飙了。”
“哎呀……”风断、酒丐一怔,见勿戒表情奇怪,风断急道:“勿戒,怎么了?”
“你……你们等……等会儿,刚忘了撒尿,现在憋得难……受……”勿戒一边往刚藏身的地方跑,一边吼道。两人见状,又捧腹大笑起来。
田思思一醒来,就向风断房间冲去,见风断不在房间,然后依次去了酒丐、勿戒的房中,均未发现三人。田思思暗道:“难道他们是去阻止月无血了吗?还是……”随即冲去找花无悔,一边跑一边喊:“干爹,月无血他回幽灵月宫了……”
到了议事厅,见风断、酒丐等人都在。田思思冲到风断身旁,抓住他的手,哭道:“风叔叔,月无血他找明月仙子去了,你赶快去救他呀。”花无悔走过去,温声道:“思儿,别哭了。”风断沉声道:“田小姐,我知道他去幽灵月宫。只是……”田思思一怔,急道:“你为何不拦着他,明月仙子的武功那么厉害,他这不是去送死吗?”风断道:“我知道,但……”田思思哭道:“自己的儿子都不救,还算什么大侠?”风断怔了一怔,苦叹一声,黯然无语。花无悔厉声道:“思儿,你也别怪风大侠,月少侠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这你是了解的。”田思思冷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不去救他,我去……”转身往外冲去。刚至厅口,不想被一人拉住。她一看是花伊伊,顿时忍不住倚在花伊伊肩上大哭起来。
想是刚才田思思大喊大叫惊动了房中的花伊伊,她急忙赶到大厅,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没想到,刚好碰到田思思。花伊伊安慰道:“田姐姐,没事的,他会回来的……”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也如雨般掉下了。
花无悔见状,走过去,道:“好了,伊儿,你带思思到去房中休息一会儿吧!思儿,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出月少侠的。”说着示意花伊伊带田思思下去。等二人下去之后,花无悔道:“孩子不懂事,还请风大侠多包涵。”风断点点头。花无悔问道:“风大侠、酒丐兄,现在如何是好?”
酒丐沉思片刻,道:“无血是由明月仙子一手抚养长大,不管以前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也未曾亏待过他。明月仙子应该不会对他怎样。”风断动容道:“等,我相信他会回来你的。”这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酒丐望着风断,道:“不然,昨夜风兄也不会让无血去的,对吧?”风断点点头,他向花无悔道:“花门主,恕区区在贵地多停留几日,如有打扰,还请花门主包涵。”花无悔笑道:“风大侠这是哪里话,你和酒丐能到我花错门做客,是我花无悔的荣幸。”风断长叹一声,道:“风某失踪十八年,如今风某突然出现,必然会引起武林争端,所以江湖上再也没有风断这个人了,以后也没有了。在下希望花门主能够替在下保守这个秘密,风某感激不尽。”花无悔知道,他也是为花错门考虑,众人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花无悔点头道:“好!”
田思思假装睡着了,等花伊伊走之后,她便翻身而起,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认真听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人,回到桌边拿起自己的佩剑出去了。绕了几个院落,来到后门。虽然她来花错门不久,却对这里很熟悉。刚要出门,见外面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这人右手拿着一只大鸡腿,左手抱着一个酒坛子,这人赫是勿戒。田思思心头一惊,脸色倏变,暗道:“不妙,这个大和尚怎么会在这里?”思忖间,下意识地往后面一退。可她离勿戒太近了,根本来不及躲藏。田思思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勿戒身边过去。勿戒见她,呵呵笑道:“小丫头,这是要去哪儿啊?”
田思思露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哦,是勿大师啊,出去买酒回来?”勿戒点点头,嘿嘿笑道:“这花错门有的是好酒,可老子喝不惯,特意到外面买了十斤刀子酒回来解解馋。”田思思笑道:“哦,是这样啊!那好,你继续喝,我出去一会儿。”说着就往门口靠去。
勿戒一窜,挡在在田思思的面前,傻乎乎地道:“今天,和尚我怎么觉得你很奇怪呢?”田思思神情微微一变,正欲发怒,随即想到,这样不就暴露了吗?便笑道:“哎呀,哪里奇怪嘛?你别疑神疑鬼,我有急事儿要出门去办,你让一让,行吗?”勿戒使劲儿扯下一块鸡腿肉,一边嚼着一边道:“嘿嘿,我知道你急着去干嘛。可是呢,我大和尚不会让你去的。”田思思闻言,怒火中烧,骂道:“臭和尚,识相的就赶快让开,不然姑奶奶让你好看。”随即拔剑三分。
勿戒往后一跳,拿着鸡腿指着田思思,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怪在这里。以前姑奶奶见到我都叫我臭和尚,我说今儿个怎地改口了呢。”田思思哼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厉声道:“臭和尚,月无血可是你大哥的亲兄弟,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大哥的亲兄弟去送死呢?你们不愿去救他,让我去总行了吧?何况那只臭蛤蟆,哦不不,是你大哥,他也不希望月无血死吧?”勿戒点点头,道:“也是,他是我大哥的亲兄弟,和尚我可不能让他死了。”勿戒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大哥一个人在地下孤单,假如月无血死了,替我去陪他,我还是挺乐意的。”这句话彻底把田思思激怒了,她也不多费口舌,拔剑刺向勿戒。
唰!唰!唰!田思思刺出三剑,剑如灵蛇,扑朔迷离,罩住勿戒的咽喉、胸膛、丹田三处要害。勿戒吃过这位姑奶奶的苦头,早就领教过血殿功夫的诡异之处,心里不敢大意。连退三步,喝道:“月无血,你回来啦!”闻言,田思思剑势陡然慢下来,正欲转身敲个究竟,勿戒趁机扔出鸡腿,击中田思思的悬枢穴,田思思立时动不了了。
田思思知是中计,哭丧着脸,道:“你们都是坏人,都没有良心。放了我,我要去救月无血,我要去救月无血……”勿戒不厌其烦,吼道:“再哭,我把你衣服扒了。”登时,田思思强忍着泪水。勿戒呵呵一笑,道:“月无血、月无血,叫的挺亲热的嘛!你俩啥关系?”
田思思瞪了勿戒几眼,冷哼了几声,叱道:“臭和尚,不关你的事儿。”勿戒认真起来,喝道:“咋不关我的事儿?那小子是我大哥的亲兄弟,看样子你也是喜欢他,万一以后你俩成了亲,你岂不是我的嫂子?诶,不对不对,你怎么就成了我嫂子呢?”田思思又哼了一声,低声道:“谁说我喜欢他,还……还跟他成……成亲……”说到后面,粉脸羞的飞红。
勿戒一拍脑袋,嚷道:“复杂,太复杂了!”田思思灵机一动,道:“喂,臭和尚,既然连你都知道我喜欢月无血,以后还要跟他成亲。假如他死了还成个屁的亲?所以呢,你赶快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去救他。”勿戒愣了一愣,立即笑着道:“那是,那是……”却一把抗起田思思,向她房间走去。田思思粉脸怒极,一个劲儿地臭骂起来,勿戒全然不理会。
田思思虽被关在房中,可她仍旧不停歇,可能把勿戒十八代祖宗都骂完了,这才听到外面传来勿戒的声音:“嫂子,不不,我怎在那小子面前丢了辈分呢?何况我跟我大哥结拜之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就算他是我大哥的亲兄弟,那也得叫我一声二哥吧?诶,弟妹啊……”田思思一听,更来气了,怒叱道:“呸,臭和尚,就你那德性,还当别人的大哥?也不拿镜子照照,什么德性?我就要当你嫂子,哼!”勿戒也不来气,喝了一口酒,道:“弟妹,假如骂不管用,那就喊吧。可这里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的。”勿戒缓了缓,接着道:“无血小弟一个人去,倒有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你跟着去的话,想必你们两个都别想回来了。现在那个老妖婆正在气头上,你去了,她非杀了你不可。难道我无血小弟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杀你?我勿戒虽不喜欢他,可我却不想他死,因为他是条汉子!”勿戒又啃了一口鸡肉。这时,田思思在屋里哭了起来,可是哭了一阵子哭累了,就没声音了。勿戒也不理会,他知道这丫头不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田思思抬头一看,是花伊伊。花伊伊走到她床边,轻声道:“田姐姐,还在难过吗?”田思思没有理会,花伊伊道:“田姐姐的感受我怎么不清楚?”她坐下来,道:“风大哥跳下去的那一刻,其实我也想跟着他去了,可是……”
田思思坐起身来,好奇问道:“为什么?”花伊伊哭起来,许久才道:“因为我的母亲……”田思思一怔,道:“这跟干娘有何关系?”花伊伊黯然半饷,道:“我被带回月宫之后,明月仙子带我去了一个绝密的地方,见了母亲的遗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她确实很美,不比明月仙子差多少。那时我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英雄为她倾心。她很安详地躺在那里,但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她睡着了一般,随时都会醒过来。我就在那里安静地坐着,看了她一夜,陪了她一夜。第二天一早,明月仙子来了,望着我母亲的遗体道:‘只要我跟风铃在一起,她就会毁掉母亲的遗体,让她永得不到安宁,也要我背负一生的罪孽。’我岂能这样做?”闻言,田思思嗔目切齿,怒道:“太恶毒……”
“那时在谷顶,我真的好想跟着风大哥一起去了。可她说,只要我死了,她就会毁了母亲的遗体。我……”花伊伊忍不住倚在田思思的肩上痛哭起来。田思思触景伤情,一边掉眼泪一边道:“嗯,花妹妹,都怪我不好,让你勾起伤心事。我不去找他了,我留下来陪你,好吗?”过了一会儿,田思思恨声道:“那女人蛇蝎心肠,希望她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两人又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坐在门外栏杆上的勿戒眼泪也直掉,叹道:“唉,太惨了……”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所谓朝吟暮醉两相宜,花落花开总不知。虚名嚼破无滋味,比闲人惹是非。风花雪月本闲,而劳忧者自冗。莫言名与利,名利是身仇。但能放下名利的有几人?
南天魔盟麒麟阁,九世死魔躬身抱拳对着一人道:“魔君,昨日属下派人前去赤泥潭查看,回来之后,说赤泥潭又恢复了平静,赤泥潭上空的赤金火云似乎在消散。”只见此人不到四旬,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身着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剑眉斜飞,一双眼光射寒星,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便是南天魔盟盟主--八世天魔。他威严地坐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一览无余。只见他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诧异,沉声道:“莫非是无极刀叶出了问题?”话音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九世死魔道:“属下已经派人手前往中原打探,一旦有风铃的消息,会立即回报。”天魔点点头,道:“生魔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常没有?”九世死魔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天魔沉吟良久,方才道:“这就奇怪了……麒麟火鳖出现十八年,都未发生这等异常之事。生魔能知鬼神之事,可如今,生魔却平常无异,这……”九世死魔惊道:“魔君,莫非生魔有事隐瞒?”天魔若有所思地道:“是啊,究竟是什么事情呢?”他沉思片刻,忽地好像醒悟过来。随即目光一沉,沉声道:“难道风铃真的出了事情?”九世死魔惊啊了一声,脸色骤变。不解道:“属下愚钝,魔君的意思是……”天魔目光阴沉地盯着他道:“死魔,倘若生魔早就知道风铃会死,他会怎么做呢?”九世死魔身躯一震,惊诧地道:“这……这怎么可能?风铃怎会……”
天魔摇头叹道:“唉,世间万般变化,一切皆有可能。”九世死魔接口道:“如果风铃真的死了,生魔的死期也就到了。魔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生魔乱党。”天魔点点头,目光闪出一丝凶光。他厉声道:“本君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消息未查实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本君倒要看看他天香帅这次如何逃过一死。”九世死魔浓眉一挑,大喜道:“属下愿助魔君铲除乱党,一统天下。”天魔冷冷道:“你秘密调动一批高手,盯着生魔乱党。一旦发现他们有任何异常,格杀勿论。”九世死魔抱拳道:“是,属下立即去办。”天魔点点头。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总有人对这样的美景不在意。八方鬼使道:“风铃已死……”虽然看不到他表情,但从他的语音里能听出莫大的失望。
呼巴音面色一沉,立即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连朱无心都毒不死他,他怎会……”八方鬼使点点头,道:“消息千真万确。是月无血闯入月宫告诉明月仙子的。但风铃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呼巴音沉吟片刻,道:“现在明月仙子有何举动?”八方鬼使道:“明月仙子去了鬼谷,想必是去找鬼尊求证。正因如此,本使才有功夫出宫会会禅师你。”呼巴音望着八方鬼使,沉声道:“鬼使,你是怎么认为的?”八方鬼使摇摇头,道:“这个很难说,鬼尊能卜测天机,他知道些什么,会告诉明月仙子什么,这个本使就无从知晓了。如今想确认风铃是不是真的死了,无极刀叶是否还在,这只能靠禅师你了。”呼巴音轻哦一声,神色疑惑的望着八方鬼使。八方鬼使道:“鬼尊能测之事,活佛难道不能?如今唯有确定无极刀叶是否还在,方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呼巴音点点头,赞道:“鬼使英明,勿戒被人救出,我们正愁没有控制风铃的筹码,哪知风铃生死未卜,哎……”八方鬼使惊声道:“你可知救他之人长什么模样?”呼巴音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道:“对方至少有两人。他们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方法,一人引开我们,另一人去救勿戒。当时,我、朵巴拉、朱无心三人听到响动后追了出去。但未敢追的太远,怕对方使诈。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发现看守勿戒的紫土童叟、青藤毒怪,以及圣殿的几位高手都死了。”
八方鬼使立即问道:“那人用的可是刀?每人喉咙有一条很细的伤口?”呼巴音脸色一变,颤声道:“对对,本禅师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刀法……鬼使怎么如此清楚?”八方鬼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是风断!”呼巴音身子一震,僵然变色,失声道:“风……风断?此人怎会突然出现?”八方鬼使低声道:“风断十八年前就被明月仙子控制,他一直在月宫。”呼巴音神色更加难看,他瞪眼道:“看来鬼使不相信本禅师。如此重要的事情,鬼使为何向我隐瞒?你叫本禅师如何信任鬼使,以后我们又如何继续合作下去呢?”
八方鬼使苦笑几声,道:“鬼错、风断一直在月宫,此乃月宫最大的秘密。此秘密连少宫主月无血都不知道,本使怎敢轻易告诉他人?一旦有人知晓后透漏出去,自然会把我暴露。何况风断被明月仙子控制了十八年,本使哪知他能突然清醒过来?就连明月仙子也未料到他能清醒过来。”呼巴音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希望鬼使切莫再对本禅师有所隐瞒,否则……”呼巴音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姜十三豆呢?”八方鬼使道:“明月仙子派他去追杀绝魂了。这人,我们不得不防,也许,以后他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呼巴音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失声道:“绝魂?是西域浪渔门门主绝魂?”八方鬼使点了点头,呼巴音惊得合不拢嘴,他幽幽道:“幽灵月宫太可怕,看来以后我们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了。”八方鬼使点点头,怅然道:“月宫实力究竟有多强大,究竟还藏有多少秘密,本使也不得而知。”呼巴音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八方鬼使抱拳道:“那就有劳禅师了!”呼巴音沉声道:“只要鬼使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一切好说。告辞!”言毕,飞身离去。
八方鬼使望着呼巴音远去的背影,正准备离开之际,背后传来一阵掌声。只听一人阴森森笑道:“鬼使,隐藏的很深啊!”八方鬼使霍然转身,身子一震,随即眼中射出了凶光。许久,才颤声道:“是……是你!”
“对,是我!”
八方鬼使哑声道:“你……你不是去追杀绝魂了吗?怎……怎么……”拍掌之人正是去追杀绝魂的姜十三豆。只见姜十三豆哈哈大笑道:“区区一个绝魂,怎会花费老夫如此多的功夫呢?鬼使小看我姜某的刀法了吧!绝魂在十日之前就被姜某杀了。”八方鬼使心头一凛,暗自忖道:“想不到姜十三豆的功夫如此厉害,看来以前太小看他了……”八方鬼使尴尬地笑起来,道:“恭喜姜先生,贺喜姜先生,又为月宫立了一件大功。”他缓了缓,接着道:“可姜先生为何要隐瞒不报呢?”
姜十三豆又笑起来,笑得很是得意。他道:“如果不是如此,姜某怎会为月宫又立大功一件呢?”闻言,八方鬼使大骇,心想道:“原来他是故意不报,让所有都以为他还在寻找绝魂,这使得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他自然能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未想到姜十三豆如此老谋深算。”此时他的手也已经攥出汗水,八方鬼使稍稍稳了稳自己心情,冷冷地道:“你想怎样?向宫主揭发本使?”姜十三豆又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鬼使,你这是说哪里话?姜某岂是这样的人?”八方鬼使一怔,他不明白姜十三豆是什么意思,遂道:“你究竟想怎样?”姜十三豆脸色突然一变,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那是霸者才有的气息,八方鬼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姜十三豆沉声道:“鬼使多虑了,姜某不会对你怎样。”八方鬼使没有说话,但已经运起十成功力,以防姜十三豆对自己不利。姜十三豆狞笑道:“鬼使,你看我较呼巴音那群人如何?”
八方鬼使似乎明白了姜十三豆的意思,但仍问道:“姜先生有话明言。”姜十三豆笑道:“鬼使真是快人快语。”八方鬼使也嘿嘿笑了几声,姜十三豆接着道:”你我二人合作,怎样?”八方鬼使“哦”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姜十三豆又道:“老夫自认为,无论武功、计谋、实力都不会输给呼巴音,你觉得呢?”姜十三豆稍稍一顿,又道:“呼巴音中原一行,虽是打着西疆圣殿活佛的名号,可据姜某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呼巴音背着活佛出来的。”
八方鬼使一惊,暗道:“姜十三豆怎会知道这等隐秘之事?看来不得不重新看待姜十三豆。他确是不简单,甚至有些可怕。”嘴上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十三豆道:“呼巴音想当活佛,可是活佛深受西疆信众拥护。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中原势力推翻活佛,自己再趁机为活佛报仇,到时候自会被众信徒拥护。一旦他成为活佛,再利用此事,找到进攻中原武林的理由,完成自己的野心。鬼使,呼巴音岂是简单的人物?”
其实,八方鬼使对呼巴音也有几分忌惮。万一两人合谋之事败露,他倒可跑回西疆,而自己呢?况且他的实力太弱,与他合作只是权宜之计。若一旦有事,远在西疆的他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八方鬼使冷冷地道:“若我不愿意呢?”
姜十三豆摇摇头道:“鬼使是聪明人,知道该选择什么,怎么选择。不过,鬼使想功成名就,还得与姜某合作方能成就一番大的作为。”八方鬼使突然笑起来,笑了一气,道:“姜先生不愧为一代枭雄,鬼使佩服,佩服!好,本使愿意。”姜十三豆颔首道:“既然如此,可否把面具摘下,让姜某见识见识鬼使真容?”鬼使摇了摇头,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否则吓到将先生了,本使可担待不起啊!”姜十三豆嘿嘿笑道:“老夫就不信了,难道鬼使容貌比绝魂还难看?”
八方鬼使思索了片刻,笑道:“那好吧!既然我俩已是一条船的,让你看看也无妨,只是,只是……”话犹未了,八方鬼使缓缓摘下了面具,姜十三豆脸色骤然大变,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