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昼,只知道,这显然是一个幽暗迷离的空间。比铁还重的黑暗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烟雾。真实一点,原来并非烟雾,而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
她——
明月仙子,一身轻纱长裙,虽然在黑暗中,但她的明媚,她的美丽,她的绝世容颜,也能让人看得清楚,瞧得心醉神迷,魂痴梦绕!她的气质,使这如铁的黑暗也有了光彩。她太美丽了,太完美无瑕,太无懈可击!唯一的缺点,也是最能让她毁灭她的缺点,是她的偏激。她的心着实太怪,任何人都不能捉摸。她时而似最完美的天仙,时而却似残忍、最无情、最嫉世的妖魅。
周围的白雾犹在弥漫,她的眼睛犹在阖上。她正在潜心修炼当世最高深、亦或是最残忍、最威慑的神功——《望月心经》。只见她双掌紧网在胸前,一道幽幽淡淡的光芒自掌缝放射出来,很快,这光芒扩散至周身,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在其中。她仿佛真的成了月中的仙子,又似月中的幽灵!叮吟、叮吟、叮吟,三声清悦的铃声幽幽响起。奇怪的是,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的石室,屋顶的风铃怎么响了起来?是因无形的杀气?是因美丽的仙气?铃声过后,石室亮如白昼,三颗硕大的夜明珠嵌在石壁上,发出明亮美丽的柔光,如同月光。她身上的霞气也遏止了,迷漫于黑暗的自烟亦消散。珠光之下,明月仙子缓缓起身,走向对面的石壁。
她脚步很有节奏,很轻盈,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似云间漫步一般。石壁上忽开了一道门,她的步伐未稍稍停留便踏了出去。不一会儿,她进了一间香雾袅袅、光线温柔、布局优雅、陈列考究的厢房中。姜十三豆正站立案前,神情严肃而又恭敬。明月仙子坐下之后瞟了他一眼,道:“没有等很久吧?”姜十三豆轻轻摇了摇头,他道:“看来宫主神功已成,姜某恭喜宫主、贺喜宫主!”
明月仙子轻声道:“姜叔叔,神秘剑客一事进展的怎么样了?”姜十三豆摇头道:“启禀宫主,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南天魔盟,只是此人隐藏很深,属下还未找到他。不过姜某相信。一旦找到此人,就会真想大白。”明月仙子子双睛怒凸,冷哼了一声,怒道:“好个南天魔盟,本宫还未动手,他倒是先下手。想将中原各派的矛头指向本宫。”姜十三豆义愤填膺地道:“南天魔盟这招确实阴险毒辣。宫主,我们该怎么办?”明月仙子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怒气也消了不少。她道:“先静观其变吧!姜叔叔,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劳烦你务必要找出杀手,不然,幽灵月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姜十三豆冷目射出一抹诡异的光芒,抱拳道:“是!”明月仙子颔首道:“下去吧!”姜十三豆转身离去。明月仙子沉思片刻,道:“传铁霸!”
不消片刻,铁霸来了。他跪在地上,抱拳道:“宫主,铁霸前来领命。”明月仙子冷冷道:“铁霸,本宫命你一批人马前去剿灭南天魔盟的据点。”铁霸沉声道:“铁霸领命!”正欲离去,明月仙子又道:“记住,留两个活口,好让他能给天魔传信。本宫一定要让八世天魔知道是我幽灵月宫所为。”铁霸一怔,不解道:“宫主,这不是与南天魔盟直接为敌了吗?属下不解,南天魔盟的实力不容小觑。何况……”明月仙子幽幽道:“本宫自有分寸,你只要把本宫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其它的一概不用过问。”铁霸立道:“是,属下领命。”铁霸领命而去,一人大步跨进房中,躬身道:“宫主,为何不让属下带人前去?属下担心,凭铁霸的功夫不足以……”明月仙子打断道:“组长,你大可放心。本宫另有要事交与你,你去把一个人给本宫带回来。”组长神默然不语,明月沉声道:“记住,此事除你我二人知晓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组长情凝重,抱拳:“属下定不负宫主所托。”
林中幽深静宁之处,一木屋孤然而立。只听里面传来一阵朗笑声,道:“鬼使,还不赶紧进屋。”魅影一闪,一人飘落屋门外,推开轻掩之门,大步跨入。只听来者道:“姜先生,好不惬意!事情进展如何?”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十三豆、八方鬼使。
姜十三豆端起茶盅轻抿一口,赞道:“好茶,好茶!”瞥了八方鬼使一眼,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不把面具摘了,咱们边品茶边谈事呢?”八方鬼使笑道:“算了!上次吓着姜先生了,这次我怕影响您的雅兴。”八方鬼使稍稍一顿,冷声道:“事情进展的顺利吗?”姜十三豆点点头,得意地笑起来,道:“结盟之事已成,七大门派已推举姜某为盟主。”八方鬼使大喜道:“恭喜姜先生,我们离事成之际又近了一步。”姜十三面色一沉,道:“只是有些人对姜某还有些怀疑,尤其是定空那个老尼姑……因此,我们还得让他们对姜某更加信任才行。”
八方鬼使道:“姜先生,该怎么办呢?”姜十三豆狞笑道:“当下明月仙子不是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吗?”八方鬼使哦了一声,显然没领会姜十三豆的意思。立即道:“当下?机会?”姜十三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八方鬼使点点头。听完之后,八方鬼使惊道:“高,姜先生实在是高明,鬼使越来越佩服姜先生了。这一石二鸟之计,只有姜先生能想得到了。”姜十三得意地道:“过奖、过奖!”
八方鬼使忧道:“不过,这个神秘杀手怎么处理?我担心仙子起疑心。”姜十三道:“这个请鬼使放心,姜某自有安排。”八方鬼使点点头,沉声道:“那就好,如今到关键时期,越谨慎越好。”姜十三颔首道:“这是自然,呼巴音有何动静?”八方鬼使道:“暂且未有。姜先生,打算何时去见那人?他会同意吗?”姜十三道:“会的,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去见他,姜某相信他会答应的。”八方鬼使道:“好好好,有他加入,到时我们就可与月宫抗衡了。”言毕,二人大笑起来。
“魔君,魔君,大事不是好了!”九世死魔面色难堪,疾步走进大殿。
天魔目光如鹰,沉声道:“死魔,何事如此紧张?”九世死魔抱拳道:“魔君,刚接到密探消息,本盟在中原的秘密据点尽数被毁,损失惨重。”天魔闻言,怒不可遏,喝道:“什么?怎会这样?”九世死魔惶声道:“此次损失惨重,各个据点悉数被毁。”天魔道:“可知是何门何派所为?”九世死魔苦着脸道:“是……是……”天魔厉声道:“说,是谁?”九世死魔颤声道:“是幽灵月宫所为……”天魔勃然大怒,喝道:“什么?消息准确?”九世死魔重重点了点头,道:“消息千真万确,几个死里逃生的属下飞鸽传书传回的消息。”天魔顿时气愤填膺,猛一拍大椅,站起身来,咆哮道:“明月仙子怎敢明目张胆地进攻我魔盟?好个明月仙子,这是向我南天魔盟宣战……”
九世死魔身子一震,道:“魔君,我们该如何是好?”天魔默然半饷,沉声道:“对方意图不明,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他缓了缓,瞪着九世死魔,厉声道:“死魔,你觉得会是谁泄露中原据点之所在,难道是天香帅?”九世死魔立刻失声道:“这一年来,属下秘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绝不可能有机会与幽灵月宫的人私通。”就算真的是天香帅私通外敌,九世死魔也不敢承认。毕竟,天魔多次交代,要他好生看住天香帅。倘若真的天香帅私通外敌了,岂不是自己也有责任?天魔能放过自己吗?当然不能。
天魔又沉吟片刻,道:“司空清星呢?”九世死魔怔了一怔,道:“魔君派他潜回中原寻找风铃,他最有私通外敌的可能。不过据点被毁,他的嫌疑最大,谁愿意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呢?司空清星是精明人,因此属下觉得他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属下认为本盟之中一定有幽灵月宫的人。”天魔惊哦了一声,厉声喝道:“你立马安排人手秘密排查,一定要将那人给本君揪出来。”九世死魔抱拳道:“是,属下领命!”天魔又道:“那个神秘剑客沉寂一段时间了,司空清星可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九世死魔道:“据司空清星传回来的消息,剑客是幽灵月宫之人。”天魔叹道:“这个明月仙子太可怕了!她想让魔盟成为中原武林的公敌,这一招太高明了!”九世死魔道:“我们也该给幽灵月宫一点儿颜色,让她知道我南天魔盟也不是好惹的。魔君,不如我们也用这一招……”天魔摇摇头,沉声道:“先机已失,先机已失啊!”天魔稍稍一顿,接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立即飞鸽传书司空清星,要他加紧寻找风铃。只要找到风铃,夺得无极刀叶,中原武林何惧?那明月仙子又有何惧?”死魔躬身道:“属下立即去办。”
晴空万里,赤日炎炎似火烧,飞鸟厌其羽,走兽厌其毛,更别说人了。
“停!”马上之人望了望骄阳,擦了擦汗,转身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再赶路。”随即,背后一个体型精瘦、尖嘴猴腮的老头儿跨马上去,眯着眼笑道:“刁总镖头,这趟镖不着急吗?”那个被称之为刁总镖头的人大约四旬出头,却生的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也许是常年走镖,日晒雨淋,使得满脸黝黑,双颊深陷。脸上虽挂满疲惫,但双目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凸起。想必此人功夫定是不凡。刁总镖头下了马,朗声笑道:“这次我们幸运,回来的时候还能带着捡个轻松的活儿。我们走镖的哪里没去过?可走镖之时,哪他妈有闲心去瞧呢?这次啊,老子一定要把这沿途的风景瞧个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头也下了马,将马牵到树下栓好,才道:“总镖头说的是,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哪里有心思留意各地美景?”刁总镖头转身向两个小伙子喊道:“小五子、小六子,你们两个身强力壮,去打些水回来。其他人到树荫下歇一会儿。”两个年轻小伙抱拳道:“是,刁总镖头!”二人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去找水了。
刁总镖头和那老头坐在一起,刁总镖头问道:“老刘,你在天威镖局干了多少年了?”这群不起眼的人居然是天威镖局的镖师,真是让人大感意外。
天威镖局,中原第一大镖局。二十年前,天威镖局便同青龙镖局、七星镖局被称为天下三大镖局。青龙镖局因得罪西域天罡地煞帮,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而七星镖局经营不善,没几年就倒闭,只有天威镖局存了下来。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天威镖主的镖主李嗣音,十大青年英杰。他很年轻,年级约莫二十七八岁,却已接管镖局十年。江湖传言,他人长得俊美,女人见了他,也会自愧不如。可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只因他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他的武功如何,没人见过,也没人知道。不过,他能入选十大英杰,功夫自然不错。人长得俊美,功夫又不差,还掌管着天下第一的镖局,却还未成家,这让江湖人甚是不解。
老刘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道:“等养老的钱攒足了,就不干了。你看我一把老骨头了,这走镖风里来雨里去的,也熬不了几年。”刁总镖头笑道:“老刘啊,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人老心不老,要是少去几趟妓院,你他妈的还怕没银子过完后半生?”老刘也不怒,低声笑道:“老刁,你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你又骈上一个寡妇?什么时候跟老哥我也介绍一个呗……”刁总镖头“呸”了一声,拍了拍老刘的胸膛,叱道:“你看你瘦得跟个猴儿似的,老子怕你吃不消,要是死在寡妇床上,我……”老刘狞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哥我就好这一口!”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幸运的是,小五子、小六子二人走了不到两里路,便找到一条河。河不大不小,河水清澈透底。两人顿时大喜,奔过去,自己先灌了一气。
忽然,小六子叫道:“五哥,快看,那边有一个人!”小五子顺着小六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距离岸边四丈远的地方,一人面朝下,身子斜插在水中,随波追流。小五子叫道:“你拿着水壶,我去把他捞起来!”说着,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衣服,跳入河中,向溺水之人游去。费了好大得劲儿,才到那人身旁,托着他往岸上游去。小六子也放下手上的水壶,跑过去,跳入水中,帮着把人捞上岸。
二人定神一看,溺水之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样儿还有些俊俏,脸色苍白,口唇紫青。小五子来不及喘口气,立即查看他是否还有气息,小六子急道:“五哥,他还有救么?”过了一会儿,小五子吁了一口气,道:“还有一丝气息。你快把水打满,我们背他回去,找刁总镖头瞧瞧。”小六子手麻脚利地打满水,帮小五子把人扛到背上。
快到休息的地方,小六子大喊道:“刁总镖头,快来帮帮忙。五哥从河里捞了一个人起来。快死了!”众人闻言,纷纷站起。刁总镖头对身旁两人道:“你们两个,快去帮忙!”三人麻利地把溺水男子放下。刁总镖头沉声道:“老刘,你来瞧瞧。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老刘抓起溺水男子的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过了片刻,老刘道:“刁总镖头,这人脉象虽微,可身子无碍,想必是溺水时间不长。”
刁总镖头转身问道:“小五子,这是怎么回事?”小五子道:“打水的时候,看到这人漂在水上,我们就把他救起来了。”刁总镖头点点头,他转身见老刘的脸都快凑到男子脸上了,两只手不断转动男人的脸,似乎在查看什么。刁总镖头面色一沉,不悦地道:“老刘,你在干嘛呢?”老刘也不理会,好一会儿,站起身来,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旁,轻声道:“刁总镖头,这次你可立大功了!”刁总镖头是个豪爽之人,不喜欢别人神神叨叨地。他叱道:“老刘,今儿你是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老子打哑谜。老子没那个兴致。”老刘不怒反笑,道:“刁总镖头,老刘几时骗过你?你先让他们都散了吧,我再告诉你。”刁总镖头怔了一怔,转身道:“好了好了!既然人没事儿,都散了吧!小五子、小六子,你俩把他抬到那边的树荫下,好生照看。你二人救人一命,我回去之后,自然会替你二人向镖主请功。”两人欢喜无比,唱诺道:“小的多谢镖头!”散开去了。
老刘却把刁总镖头拉到三丈开外的地方,老刘笑道:“假如这真是一件大功,你该如何谢我啊,总镖头?”刁总镖头笑道:“神神叨叨地,要真是,老子让你做我的副镖头,你看如何?”老刘嘻嘻笑道:“行行!”刁总镖头眉头一蹙,冷冷道:“若你是在戏弄老子,老子立马打断你的腿。”老刘却道:“好!”然后拉了拉刁总镖头的衣服,刁总镖头不悦地道:“干嘛?这么远了,还怕他们听到?”老刘一本正经地道:“小心为妙,小心为妙!”刁总镖头哼了一声,弯下身子。
老刘在他耳边嘴唇动了几下,刁总镖头的脸色骤然大变,他瞪着老刘,厉声道:“老刘,你可不要胡说!”见众人望着自己,又喝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随后轻声道:“你真的没认错?”老刘点点头,道:“你知道我老刘过目不忘的本事吧?”刁总镖头点点头。老刘又道:“我刚才仔细查看了一下,绝非他人假冒。”刁总镖头愣住了,老刘笑道:“你不相信我?”刁总镖头摇摇头,喃喃道:“这就怪了,明明都说他死了?这下又冒出了……”刁总镖头怔立片刻,道:“不行,我亲自看看。”两人疾步走到溺水之人身旁,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刁总镖头点点头,沉声道:“不像是易容过,这……”老刘笑道:“刁总镖头,我说这是大功一件吧!这下你可信了?”刁总镖头点头笑道:“唉,天上掉馅饼了!”老刘低声道:“此事还得你知我知,切莫走漏消息。”刁总镖头点点头,道:“对对!老刘,现在该如何是好呢?万一他突然醒来,跑了,我们岂不是功亏于溃?”
老刘笑道:“刁总镖头,你就放心好了!我等会儿再灌他点蒙汗药,让他一直睡着,不就行了?”刁总镖头道:“其他人呢?如何交代?”老刘转过身,朗声道:“各位,刚才我又替这位小兄弟把过脉,小兄弟情况甚是不妙。我们得立即赶回镖局,请镖主救治。”刁总镖头立知其意,厉声道:“好了好了!大伙儿也休息够了。现在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回镖里,路上不做停歇。你们再清点清点东西,无关的一概给我扔下。”这时,立即有人抱怨道:“刁总镖头,不看美景了?”刁总镖头怒叱一声,喝道:“他妈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是人命重要还是狗屁美景重要?你他妈的给我利索点,不然老子抽你。哼……”
老刘又把刁总镖头拉到一旁,低声道:“我马上给镖主写一份书信,你立即派一人送回镖局。”虽然我们快马加鞭五日之内能赶回镖局,但我怕路上生变,好叫镖主派人接应。“刁总镖头赞道:“老刘,还是你想的周到。”他望了溺水之人一眼,低声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老刘沉默半饷,道:“或许是他被人囚禁之后,有人故意放出假的消息,江湖才传他死了。现在他逃出来了,结果却被我们……”老刘得意地笑起来。刁总镖头点点头,道:“对,你分析的有理!”老刘道:“还是先将他送回镖局,等他醒来之后,好好盘问不就知道了吗?”刁总镖头道:“好好!立此大功,也有你一半的功劳。我不会亏待你老刘的。”言毕,二人互望一眼,又得意的笑起来。
落日正圆,光芒四射。
“吁……”刁总镖头见远处一人骑马快速朝自己奔来,赶紧扯住马缰,后面的人见状,也纷纷停了下,顿时,嘶声大起。刁总镖头厉声道:“抄家伙,警戒!”其他人都是训练有素,立即以马车为中心,把它围起来。
老刘赶着马上前,与刁总镖头并排而立,神情严峻。不一会儿,那人到了二人一丈之处停了下来。老刘才笑道:“原来是阿福啊!”那个被称为阿福的人抱拳道:“老伯说,此时进城人多眼杂,特地派小的来告诉刁总镖头,在城西三十里处的金鳞山庄落脚停歇,到了晚上再把东西护送进城。镖主已经在那里等会二位。”
两人神情微变,对视一眼。刁总镖头目光闪动,喜出望外地道:“镖主他老人家也来了?”阿福点头道:“嗯!”刁总镖头点头道:“镖主他老人家亲自前来迎接,是我们莫大荣幸!”阿福抱拳道:“话已传到,阿福告辞!”也不待二人行礼,调转马头,径直离去。
老刘望着刁总镖头,笑道:“刁总镖头,这下你可得给老哥我介绍一个姑娘,否则,我老刘不会轻易放过你。”刁总镖头欣喜若狂地道:“呵呵,那是自然!镖主他老人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接管天威镖局这么久了,我连一面都见过。如今,呵呵……”老刘道:“这下定会给刁总镖头长脸不少。”刁总镖头猛点头,狂笑道:“那是那是!我们赶紧启程吧,去晚了,怕镖主不高兴。”老刘转过身,扯着嗓子道:“启程!”
暮色苍苍远山暗淡。刁总镖头、老刘望着金鳞山庄四个漆金大字,长长吁了一口气。一位老者早在门口等候。这老者年过古稀,白发苍颜,目光炯炯有神。衣着雍容华贵,一看就知身份不低。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二人,刁总镖头、老刘赶紧下马,走至老者面前,躬身抱拳道:“属下参见老伯!”那个被称之为老伯的人冷冷地点头,道:“此事没有走漏风声吧?”老刘笑道:“嗯,绝无走漏半点风声。”老伯霍然转身,走进山庄。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并无难色,看来他们很了解这老伯的脾气。刁总镖头转身道:“小五子、小六子,把人抬进去。”二人也跟着进去了。
小五子、小六子把溺水男子抬到床上,老伯望了男子一眼,道:“你二人留下看守此人。”小五子、小六子抱拳道:“是!”刁总镖头、老刘走进房中,老刘见小五子、小六子还在,便叱道:“还不赶快退下。”老伯却冷声道:“不用了……”话犹未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四人微微一怔,只见男子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老伯厉声道:“还不快拜见镖主。”四人又是一愣,不敢相信这位俊美男子就是天下第一镖局的镖主。
还是老刘机灵,最先缓过神来。拉了拉刁总镖头的衣襟,刁总镖主这才发觉失态,脸一红,抱拳道:“属下……属下失礼,还请……”话未说完,只听李嗣音冷冷地道:“好了!行镖之人,何拘小节?”老伯抱拳道:“镖主,属下告退!”李嗣音点点头。老伯出去之后,顺带把门关上了。
李嗣音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番,方才点点头道:“是风铃!”可脸上却无任何表情,连一丝喜悦之色也没有。老刘抱拳道:“镖主,小的再三查看过了,是风铃,错不了。”李嗣音望着风铃,沉声道:“他怎么了?”老刘嬉笑道:“小的怕他醒来逃走,就给他下了点迷药,两个时辰之后他自会醒来。”李嗣音点点头,望着四人道:“一路上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吧?”刁总镖头朗声笑道:“要是能引起别人注意,那还得了?属下走了几十年镖,从无失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李嗣音轻嗯一声,道:“除了你二人知道他是谁外,其他人知道吗?”老刘沉声道:“别无他人。”李嗣音又点点头,忽道:“那怎么才能让你们四人守住这个秘密呢?”四人闻言一怔,但就在这一瞬间,李嗣音出手了,他右手粘成剑诀,瞬间期至四人面前,一人幻化出四条人影,右手猛戳四人的心窝。
四人之中,就属于刁总镖头的功夫最高,但他仍来不及躲闪。只听“啊”的几声惨叫,老刘、小五子、小六子当场殒命。刁总镖头被劲道弹飞,撞在墙上,重重地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无比。他目瞪口呆望着李无忧,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嗣音使的正是老镖主的成名绝技“穿心指”。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刁总镖头,冷冷道:“被我的穿心指戳中,还活着……我很佩服你。”刁总镖头已经没了力气说话,嘴唇只能微微动几下。李嗣音沉声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消息,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他叹了一口气,目光闪动,动容道:“哎,刁总镖头,你也别怪我心狠。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天威镖局恐遭灭门之灾。所以……”刁总镖头惊恐地望着他,李嗣音缓了缓,道:“你放心,你替我们李家干了十八年,你死后,你的妻儿老小我会厚待他们。你就安心的去吧!”可刁总镖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几下,眼神就变得越来越空洞了。
李嗣音的表情似乎有点变化,不再冷若冰霜,似乎有些惋惜。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李嗣音又恢复冷漠的表情。冷声道:“进来吧!”老伯走了进来,见此状,却丝毫不感到惊讶、意外。他躬身查看了四人尸体,起身抱拳道:“小姐,跟他回来的人都被处理了。”小姐,李嗣音居然女扮男装?
李嗣音点点头,道:“老伯,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清楚吧?”老伯点点头,李嗣音望了一眼风铃,道:“床上那人是风铃,你立刻飞鸽传给他,让他立刻派人将他带走。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老伯道:“我这就去办!”李嗣音沉吟片刻,望着目光落在四人尸体上,沉声道:“他们的家属你怎么交代?”老伯思索片刻,道:“就说是镖被截了,人也全死了。”李嗣音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安排!记住,厚待他们的家人。”老伯躬身道:“是!”言毕,转身离去。
李嗣音坐到床边,凝注着沉睡的风铃。瞧了半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叹道:“好一个俊俏的男子!怪不得会那么多人喜欢你。唉,可我不想惹上麻烦,否则……”她神情复杂,喜忧参半。她又轻叹一声,道:“你安心地睡上几日吧!到时候,你会去你该去的地方。”这女子真是奇特,得到天下人都想得到的风铃,却不想据为己任,反而送给别人。可,她要把风铃送给谁呢?该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大厅之中,李嗣音来回踱步,神色甚是忧虑。见老伯走来,不待他开口,便道:“老伯,他们回信了吗?”老伯颔首道:“信上说,已经派人前来了,相信三日之后便能赶来。”李嗣音沉声道:“这几日城里面可有任何异常?”老伯摇摇头,安慰道:“一切正常!小姐你多虑了吧?”李嗣音摇摇头,沉吟片刻,方道:“风铃是个烫手的山芋,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老伯不解地道:“小姐,小的还是不明白,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把无极刀叶据为己有呢?”李嗣音却笑道:“老伯,你是过来人,道理自然比我懂得多。只要我天威镖局的人能吃饱喝足,有地方在住,银子够花就够了。其他无关的事,一概不去干涉。”老伯道:“小姐教训的是!”李无忧轻叹一声,动容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爹为什么会力排众议,把镖主之位的传给我的原因。只因大多数男儿野心勃勃,可到头来,多是惨淡收场。十八年前,近千群豪北寻刀叶,却死无葬身之地,可惜、可悲!这足以警醒世人,可是世人还是为了名利二字,唉……”闻言,老伯愣了一愣,面露愧色,叹道:“老主人眼光高明,小的跟了老主人几十年,却未看透名利二字,老朽惭愧!”李嗣音颔首道:“好了,这几日叫他们加强戒备,不容有丝毫松懈。”老伯抱拳道:“是,小姐!”
天色渐深,入一片浓稠,不复白日那般生机盎然。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却不见繁星烁烁前来点缀。一群黑衣人,人数足有一百多人。他们手脚麻利地解决了天威镖局站岗的家丁。其中一人沉声道:“格杀勿论,绝不能放过一人!”立有七八十悄无声息地飞身翻过围墙,剩下二十人守住各处出口,顿时惨嚎迭起。
李嗣音正在书房挑灯夜读,嘭的一声,老伯撞开门,一脸惊恐地窜进房中,大叫道:“小姐,不好了!外面冲入一大批杀手,见人就砍,镖师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嗣音身子一震,霍然起身,颤声道:“怎会这样?”随即道:“快,你随我来,把风铃带进密室。”李嗣音冲了出去。
李嗣音冲进房间,见风铃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床边,欲打开床边的机关,她忽啊了一声,身子不动了。老伯见状,惊道:“小姐,你怎么了?”老伯急忙上前一看究竟。走到床边,砰地一声,他被一脚踢得撞在墙上,落地之后吐血不止。这时,床上那人猛地起身,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才笑道:“李嗣音,原来你真是女儿身。怪不得你不愿再江湖上露面。”李嗣音双睛怒凸,直瞪着他。那人在李嗣音胸口点了两下,李嗣音怒叱道:“你究竟是谁?假扮风铃有何目的?”
风铃摇摇头,嘻嘻笑道:“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我就是风铃啊?否则,我怎会这么快就醒过来?”李嗣音面如死灰,颤声道:“无极刀叶?”风铃点点头,纵声大笑道:“对,我有无极刀叶,区区几包迷药怎对我有用呢?”他缓了缓,接着道:“其实我早就醒了,一来是想看看这天下第一镖局的镖主长什么模样,二来就是想瞧瞧你们耍什么花招。”他在李嗣音脸上摸了摸,淫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趟果然值得……”李嗣音怒目相视,喝道:“你究竟想干什么?”风铃眨了眨眼睛,狞笑道:“你说我想干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是……”便在此时,房外陡然传来一声惨叫,风铃脸色一沉,叹道:“唉,看来时机不对,可惜,可惜!”
李嗣音怒目切齿地道:“你敢碰我一根指头,本小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风铃喀喀大笑道:“就怕你追不上。”李嗣音身子颤抖不已,嘶声道:“你……”风铃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准备将我送到哪里去,我就放了。否则,等外面的人冲进来,就算我想保护你,恐怕也不行了。”李嗣音喝道:“你敢……”风铃摇摇头,笑道:“我当然不敢,但可他们敢。因为他们都是打家劫色、杀人放火的好手,不比二十年前的西域天罡地煞帮差到哪里去。”
“畜生,我跟你拼了……”老伯不知哪里的勇气,扑了上来。可惜风铃眼疾手快,身形暴起,一脚正中老伯的胸口。他又重重地撞在墙上,落地之时便没气了。
李嗣音悲痛欲绝,哭喊道:“老伯,老伯……”风铃目露凶光,喝道:“不用喊了,他死了。”李嗣音双眼噙满泪水,怒视风铃,叱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风铃一字字道:“花错门。”李无忧脸色骤然大变,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风铃阴测测地笑道:“天威镖局依附花错门十五年,江湖中知道你们关系的人恐怕只有两人。好了,我要走了!那些人是来抓我的,既然抓不到我,自然会难为你。到时候,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辱呢?”说罢,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李嗣音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她赶紧运功冲破穴道,但感觉丹田空空,一丝真气也提不上来。忽地,她听到外面有人道:“老大,那边没人了,我们到这边看看。”李嗣音面色一沉,惊恐不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悬了起来。
两个黑衣人走进房中,见李嗣音站在床边,二人警觉地往四处瞧了瞧。未发现其他人,右边那人道:“他好像被人点了穴……”左边那人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看来是我们的人干的。你瞧瞧,这娘们真不赖!”右边那人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明明是个俊小伙。”左边那人狞笑道:“老子上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还多,如有假,老子当着大伙的面叫你三声爷爷、”话音未落,右边那人接口道:“真的?哈哈,不如我们先玩玩,玩够了之后,再一刀杀了她,如何?”左边那人点头道:“嘿嘿,正合我意!”右边那人却道:“不过还要找风铃,万一……”左边那人道:“怕什么,这么多人,还怕那王八羔子跑了?等我们玩够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了。”说着朝李嗣音走去。
李嗣音早已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敢,否则……”她努力运功,可真气依旧无法提聚。一人摘下口罩,李无忧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颤声道:“你……你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不悔公子?”那人点点头,淫笑道:“你放心,本公子不会让你后悔半分。”说着,一把将李无忧扔在床,扑了过去,李无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