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元恺起了个大早,推开窗见到庭院里飘落雪花,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外面锻炼,穿着条裤衩光着膀子就在宽敞的卧房里打了一通拳,然后趴地上做俯卧撑。
观王府和长公主府都送了佣人过来,再加上刘桂从宫里带来的一批,现在县侯府上足有七十几号人,顿时就让偌大的府邸热闹起来,稍微具备了一点东都官宦贵族府宅的样子了。
人手充足,收拾起来也就快了,昨日晚饭之前,后宅所有院落上百间屋子就收拾出来,李元恺一家四口正式搬入后宅居住。
李元恺所居的这处独院就是后宅的主院,占地庞大庭院装潢精美别致,光是这间主人卧房就有前庭一座跨院那么大。卧房旁边还有一间私密的内书房,属于主人家的专属。
李元恺本来是要让奶奶和母亲居住在这的,他一个人哪里住得了这么大房间,可是周白桃坚决做主要让他住着,因为他才是侯爷,一家之主,这座宅子的主人。
老太太坚持得很,要把家宅规矩立得清清楚楚,李元恺也没辙,只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搬了进来。
周白桃和张九娘住的独院比这里稍小些,但花园是府邸里最大的,等开春以后让花匠好好打理一番,必定是一处清静雅致的园林美宅。
小琰儿则看中了后宅东边的三层小楼绮云阁,闹腾腾地非要一个人霸占了,奶奶和娘亲也只能由她,只要妹妹高兴,李元恺自然是顺着她的意。
昨夜在中堂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家宴,招待杨师道、李静训和刘桂,同时也是为了庆祝他们一家从前庭跨院入住后宅,也算是乔迁之喜了,只可惜师父写的匾额还没有挂牌。
吃完晚饭已到了宵禁之时,唐万仁和唐万义随刘桂入宫住进太微城的官舍,他们今日一早就要开始去东宫当值,平时每隔三五日休沐之时才能回来。
李元恺则拿着自己的宫禁腰牌,送杨师道和李静训回府,这份出入皇宫大内不受宵禁所限的特权,除了观王和长公主本人以外,他们府上的子弟都不具备,这是备身府御前禁卫的特权。
李元恺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想着待会过了正午,就去已故右御卫大将军长孙晟的府上吊唁。
回到洛阳已有数日,也是时候去探望一下老友了。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白桃笑吟吟地道:“丑牛儿,可有起身了?”
李元恺身下的毯子湿了一大块,回应道:“进来吧奶奶,我早起了!”
咯吱一声房门推开,却听见“呀”地一声娇呼!
李元恺忙扭头望去,只见周白桃身边竟然跟着两个陌生的美貌小娘!
见到李元恺只穿着条裤衩趴在地上,结实紧绷的肌肉上布满一层细密汗珠,两个小娘子都是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李元恺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披上一件长衫,一脸迷惑地道:“奶奶,她们是谁?”
周白桃拄着木杖,朝李元恺招招手,一脸神秘地道:“丑牛儿快过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李元恺一脸孤疑地拿毛巾擦擦汗走了过去弯下腰,周白桃在他耳边悄声道:“奶奶跟你说啊,这两个丫头都是昨日刘内侍送来的!听说祖上以前都是当大官的,后来全家下狱抄没,成了官奴之身,进了掖庭宫!刘内侍特意挑选出来送你的!今后,她们就是咱家府里的人了!”
李元恺两道浓眉挤在一起,打量了一眼两个低着头的姑娘,挠挠头小声道:“怎么昨日没有见过?刘桂把人送来,为何也不跟我说一声?”
周白桃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嗔怪道:“昨日一下子送来这么多人,哪能瞧得过来!还是晚间的时候,你娘去挑选内宅婢女发现的!挑了十几个分配在内宅做事,就属这姐妹俩模样最俊俏,身段最好,你娘和我特意留给你的!那刘内侍也是个有心人,昨日有那观王府杨家郎君在场,他当然不好得让这两个小美人露面,万一被那杨七郎看见,动了心跟你要人怎么办?官宦权贵人家之间相互赠送女侍私奴也是常有的事”
李元恺听得直挠头,一脸尴尬,奶奶那一脸神秘笑容,打的什么主意他岂能不知道。
“奶奶都跟您说了,孙儿还小”李元恺缩了缩脖子,有些扭捏,瓮声瓮气地嘀咕道。
周白桃笑得满脸皱纹挤在一起,轻声笑道:“先让她们在你院子里养着,培养培养感情,今后就是你的贴身婢女,伺候你的起居!你也是个侯爷了,房里不能没个女人照顾!”
李元恺无奈地摊了摊手,面对老太太的苦心安排,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毕竟是奶奶和娘亲的一番好意嘛!
“咳咳你们两个,还不快拜见侯爷?抬起头来,让侯爷看看你们的模样!”李元恺搀扶着奶奶坐下。
两个姑娘跪倒,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慢慢抬起头,却低垂眼眸不敢往前看,怯怯地柔声道:“奴婢拜见侯爷!”
“嗯?”李元恺见到她们的相貌,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惊讶,两个小娘不光长得十分秀美,就连模样都有七分相像!
周白桃见李元恺看傻了眼,笑吟吟地拿木杖戳了他腿上一下,笑道:“这对丫头,你还喜欢吗?她们可是一对孪生姐妹,今年十四岁!姐姐叫婉娘,妹妹叫瑾娘!”
老夫人的话让两个姑娘害羞又紧张地低下头去,她们知道眼前的少郎才是这座县侯府的真正主人,也是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若是能留在主人身边做事,对于奴婢来说,可是最好的安排了。
两姐妹个头身材几乎一样,跪在左边的绿裙姑娘鼓起勇气抬起头,拜礼道:“奴婢婉娘,拜见侯爷!”
右边灰裙子的妹妹也赶忙跟着拜礼,声音细微得都快听不见:“奴婢瑾娘,拜见侯爷!”
李元恺眼角余光瞥见奶奶笑盈盈地等着他的答复,干咳一声,含糊不清地摆手道:“起来吧!今后,你们就留在我这院子里了!”
这就算是少主人收下她们了,两个小娘顿时激动地相互看了一眼,叩拜道:“奴婢多谢侯爷收留!”
周白桃莞尔一笑,木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颇有些严肃地道:“少郎君是县侯之尊,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今后你们身为内宅婢女,一定要尽心服侍,内宅之中的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一二,用心做事,县侯府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触犯家法,老婆子处置起人来,也绝对不会手软!”
两个姑娘顿时一脸惶恐,战战兢兢地跪倒下去,朝周白桃磕了个头,齐声道:“奴婢谨遵老夫人之命!”
李元恺偷偷朝奶奶竖了个大拇指,要是让他上阵杀敌,不管杀多少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要是面对这些娇怯柔弱的小娘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
周白桃微微一笑道:“你们服侍侯爷更衣吧!”
说罢,就拄着木杖推开门独自离开这处大独院了。
李元恺见奶奶走得稳当,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太医署的太医果然有本事,不过是治疗了一次,奶奶的眼疾就大为缓解,视线恢复不少,连带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看来用不了几日,奶奶的的眼疾就能痊愈了。
转身见到两个小娘还跪在地上,李元恺忙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两个小娘起身,相视一眼,绿裙姐姐婉娘胆子要大些,粉脸微红地主动走了过来,柔声道:“小婢为侯爷更衣!”
“喔”第一次有美貌婢女替他宽衣解带,李元恺有些不适应,僵硬地抬起手臂任由她们施为。
灰裙妹妹瑾娘找到卧房里摆放的衣橱,扭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来,还有些羞怯地小声道:“不知侯爷要穿何种样式的袍服?”
李元恺想了想道:“等会我要去别人府上吊唁慰问,给我找一件黑色的襕袍吧,然后带个头帻,也要黑色的!腰带上的挂饰全部取掉!”
“哦奴婢知道了!”瑾娘福身一礼,很快便找好了干净的衣袍,和姐姐婉娘一起手脚利落地为李元恺穿好。
两个小娘个头大概到他的下巴,忙前忙后地为他穿好衣袍扎好腰带。
婉娘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李元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蛋一红,羞涩地低下头,眼眸里闪过一丝欢喜。
李元恺见姐妹俩的衣裙干净却有些褪色,打了几处显眼的补丁,笑道:“回头你们去我娘那里,一人领一匹布一匹绢五贯钱,再各领一件冬衣。你们身子瘦弱,可得穿暖和些。院子里五间厢房想住哪里你们自己挑选,我这里你们可以随意些,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时我不在府中,你们就多去老夫人和夫人那里帮忙。”
婉娘和瑾娘没有想到初次见面,少主人就赐下丰厚赏赐,惊喜又感激地跪倒下来:“奴婢谢侯爷赏!”
李元恺笑了笑,坐到一旁微微阖上眼睛:“过来为我梳头!”
姐妹俩站起身,婉娘红红的眼眶有些水雾,飞速地擦拭一下,笑吟吟地拿着梳子,站在李元恺身后为他梳头,瑾娘则忙着整理凌乱的卧榻。
很快,李元恺穿戴整齐,挎上敛锋刀,在两个小娘子的相送下走出卧房,沿着廊庑离开内宅,还不忘朝她们挥挥手。
婉娘目送李元恺的背影消失,似乎陷入了沉思,瑾娘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小声道:“姐姐,少郎君好像人不错呀!”
婉娘两道弯弯秀眉轻蹙,轻声道:“听说他是战场厮杀,以军功换来的侯爵,倒是不像传闻中那么凶残可怕。”
瑾娘娇俏地吐吐舌头,小声道:“他的名声都传进宫里了,说他青面獠牙力大无穷,吼一嗓子就能把胡人吓死!现在才知道都是骗人的,少郎君跟咱们年岁差不多,长得高壮了些,不过人倒是很和蔼呀!”
婉娘轻哼一声,淡淡地道:“咱们自小在掖庭宫里长大,什么样的龌龊肮脏事没见过,那些男人喜欢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才刚进府,万事都得小心些,把少郎君伺候好了,免得将来府里来了新人,他厌恶咱们了,就会把咱们送给别人!”
“姐姐说的是!”瑾娘忙点了点小脑袋,想了想又撅撅嘴,一脸开心地道:“少郎君出手还真是大方,又是赏钱又是赏赐绢布,连冬衣都有!这下可好了,咱们终于能做一身新衣裳!我这件裙子穿了好些年,凉飕飕的,一点不耐寒!”
不管怎么说,有了赏钱,还能穿上新衣裳,最重要的是顺利成为了少主人的贴身婢女,还是让两个小娘非常高兴的一件事。
关好主卧房门,姐妹俩兴致勃勃地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然后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夫人那里,把少郎君赏赐的东西领回来,还嘀嘀咕咕的议论着,究竟是自己动手做一身新衣裳划算,还是去市集找家衣店买成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