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

一声不确定的惊疑声尝试着唤醒眼前的旧友。

“魔女，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举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她根本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青年警告妄动的魔女，睁开眼，一双轮转的重瞳中隐隐可见沉浮的勾玉。

“还是说，你想要我「真正」完成与她的约定？！”

充满戏谑的调讽之音从魔神的嘴中幽幽传出。

“……阿夜……”

魔神的质问打断了哥特萝莉的说辞，心中酝酿的怒气临到嘴边化成哀愁的叹息。

“放心，她只是沉浸在了梦境中，一个她心心念念的美梦……”

梁月看了一眼形同姐妹的两位魔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那月的注视下移步到了落地玻璃窗边，凝视着外面热闹非凡的祭典缓缓的解释道。

作为岛上居民宣泄自我情感的途经，这份令人期待已久的祭典已经无法单是用热闹来形容，即便是被称之为疯狂也不足为奇。

“南宫那月，我记得你好像肩负着维系治安的工作吧。这种疯狂不影响吗？”

站在窗边的青年突然从嘴里冒出一句寒暄式的话语，让被搭话者露出毫无防备的呆萌神情。

“哦…你以为是谁造成的。”

反应过来后，南宫那月为自己露出那般神态感到气恼，语气干巴巴的答到。

“哈哈…”

梁月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凝视窗外风景的目光逐渐迷离。

思绪开始蔓延到最初，回想起被冠以魔神称谓的首战，眼中倒映起一片熊熊烈火，恶魔与魔神的对决……

选择即为因，就要承受相应而来的果。但我还是希望留在「黑棒」中的意识永远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毕竟以那种丑陋的姿态再临……

“吶，……那月，要不要和我看场电影！”

“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南宫那月惊奇的回过头注视着眼前的青年，满是嫌弃的反问着。

面前的存在若非自己有着难以磨灭的深刻映像，以及刚刚不可度量的可怖手段的话，仅凭着现在的这种语气以及言辞，自己早就将其逮捕，以骚扰幼女的罪名。

鄙夷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青年，毫不掩饰的嫌弃就像是在看人渣一样。

对于这种已经称得上冒犯的目光，梁月选择了无视，毕竟眼前的幼女是自己选定的特殊存在。

重瞳中的光随着神力的运转猛然绽放。

幼女与青年这对怪异的组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

那月刚想嘲讽说一切都未改变这种话，但手掌刚刚抬起就让她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本该传来的触感不见了，也就是说……魔女连忙侧目，暗道一声果然。

身侧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站着的旧友，彻底消失不见了。

瞬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感受了一下体内的魔力情况并尝试着唤出「戒律之锁」，一切无用，体内的魔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猛的抬头，肃然的眸子看向身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姿态的青年，含糊不清的问话搭配上幼女的神情有着说不出来的严肃。

“果然。你所说的「电影」不会指的就是这个由「暗誓书」构筑的平凡世界吧！”

白发青年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重新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伸出手抓住落下的窗帘，猛的向两侧拉开。

刺眼的阳光晃的幼女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去遮挡。

“你……”

刚想要说什么，恼怒的话音随着眼前情景的出现让她失声。

高达百层的摩天大楼耸立云端，地面上来来往往穿梭的各种车辆如同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不停歇。四处亮起的商店灯光，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等待着指示灯的行人，以及低空中随处可见的飞行器。

“——欢迎来到科技时代。”

望着窗外纯粹由钢铁混凝土建造的钢铁都市，梁月用充满怀念的口吻说道。

“这……就是没有魔力的世界吗？！”

幼女震惊的呢喃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这个不同的世界。

那月静静地呆立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属于无魔的范畴，撑开洋扇遮挡住发红的面颊，逃离似的跑下楼梯。

的确是阿夜心心念念的世界啊，莫非我真的错了吗？

行走在街头，魔女看着相互尊重的兽人与普通人，仿佛那道由力量所带来的鸿沟一下子被填平，整个世界有着无比和谐的平衡。

兽人、人类、吸血鬼、精灵、龙族……魔族与凡人之间的差距通过消除魔力彻底抹除了，连同一起抹除的还有畏惧以及高傲……大家似乎又回到了统一起跑线。

幼女一路走来，见识到越多心底那份坚持就越发松懈，逛了一圈，心底的信念已经轰然倒塌，不由升起一种对旧友的认同感，这份认同感随着见识极速攀升。

“阿夜……你是对的！”

幼女迷茫的呢喃着。

“不，魔力的资质可以抹平，但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消除的，它们刻在基因里，深入日常每一个细节之中。”

青年像是听到了魔女的迷茫，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的对魔女说到。

“？无法抹除的东西？”

幼女更加迷茫了。对没有经历的事情有着理解上的困难。

“跟我来。”

白发青年想了片刻，伸出指尖向虚空中点出。

一条漆黑的虫洞出现在两人面前，梁月毫不迟疑踏步进入洞中，幼女稍微看了一眼里面，发觉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自嘲一笑，也紧跟进入。

刚一进去，虫洞就关闭了。还没等那月心生慌乱，漆黑的洞壁上开始显现出一幅幅画面场景，引人注目。

“科技的发展太过于漫长，许久都无法诞生新的变故，所以我带你更为直观的经历阿夜所经历的未来世界，不过未来是可变的，有时候仅仅只是因为某个人多呼吸了一下，就会诞生不同的结局……但大衹上种族的命运是无法更改的。”

像是理解了南宫那月的困惑，梁月再度开口解释。

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后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类凭借着数量的优势将其他种族赶到了最为贫瘠的岛屿生存……从这一刻起，种族间产生了阶级。

这是发生在三十年后的世界，魔族试图发起战乱，夺回曾经的一切，但令人遗憾，在智力与创造力上他们又一次输给了人类，这次付出的代价是……近乎绝灭，被人类层出不穷的新型热武器。

这是发生在一百年后的世界，魔族终于能够居住在岛屿最豪华最高贵的地方了。

梁月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作为被关在牢笼里的「稀有」物品。

看，不过是区区百年，哪里还有魔族的身影，处处落后的他们根本无法抗起推动世界的重担，于是世界抛弃了他们，现在所剩的不是供人观赏的「动物」就是供人玩弄的「金丝雀」，哪里还有公平可言。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兽人的哀嚎，精灵失去灵魂的死寂眼神，被摆上餐桌的龙族……一切的一切都在震动着幼女的心神。

“为什么不可能呢？即便是真实的世界人类都可以凭借着智慧和人口与魔族鼎立，难不成你会天真的认为在失去魔力这种最大依靠后，魔族还能维持现状？”

梁月不无嘲讽的反问眼前的幼女，看着时间线尽头最短的一副画面，再次指引着少女观看。

“看到那个巨大的蘑菇云没有，它也代表着一种结局，最短的结局。”

白发青年笑了，对于这种出乎意料却又似乎极度合理的场景。。

“那是什么？”

魔神的笑容让那月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因为她似乎在那个画面中看到了泪流满面的阿夜，而且这个最短的时间线的一切都到那里戛然而止，后面就是一片混沌了。

“看样子，就连事主都无法忍受了，畸形的平衡，最终在时间的节点选择了自我毁灭。”

‘砰’清脆的声响传出，画面崩塌成一块块细碎的镜片。

回过神来，那月重新看到了身侧站立的阿夜，一切好像从未发生一样，只是阿夜显得格外的沉默。

“你输了，火眼的魔女。”

梁月平静的注视着沉默的阿夜，开口说道。

“……世界难道真的没有真正的平衡吗？”

火眼的魔女答非所问，脸上露出的绝望与期盼足以让魔神也为止动然。

“没有变化的世界就如同一潭死水，等待它的只有毁灭。”

“哦。是吗。我懂了。”

阿夜说完，再次陷入了沉默，眼中的渴望彻底消失只剩下深邃的平寂，就连心心念念的暗誓书掉落在地都不在意了。

“阿……夜。”

那月痛心的说到，她完全可以体会到当阿夜按下那个按钮时候的绝望与心死，那是自己为止奋斗一生才获得珍宝又被自己亲手摧毁的绝望，是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的打击。

“那作为胜者，这本暗誓书就归我持有，还有「图书馆」内的所有魔导书以及知识，我都需要你替我取来，南宫那月以及妮娜会帮助你的。”

收起地上的「暗誓书」，梁月停在门口，平淡的说出自己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