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堡内,紧靠在内城墙的一处稻草棚子当中,两排身着锁甲板甲的骑士坐在长桌左右,为首的是面颊消瘦凹陷的史坦尼斯,但他一直没说话,而是默默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损失两条船顶多让那蠢雷德温清醒清醒,可他们现在知道了我们的食物问题已经解除,很有可能改变策略。”
“是有这个可能,但风息堡的防御足以抵挡任何人的进攻。”
“就凭我们这点人手?”
“你可能忘了,我们这点人手已经在城堡内守了近一年。”
“那你岂不是也忘了我们正说的是什么?”
“风息堡的高墙足以——”
“咱们城墙是很高,可你真认为这城堡是魔法建造的不成?见鬼,叫我说,没有攻不破的城堡!”
“好爵士们,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他们会不会攻城,而不是他们能不能攻的破城堡。”
“这难道不是一个问题?”
“我不认为提利尔会冒险攻城,就算我们人手不足,他想强攻,没有几千人的死伤也休想打进来。”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是劳勃……”
……
天空挥洒下来的毒辣阳光将外面土地照耀的干燥不已,但会议所在被草棚子遮挡,却感受不到这种热度。
不过就算被影子笼罩,那些穿戴板甲的骑士们也仍旧大汗淋漓,乃至于会议持续没多久就开始宣布散会了。
然后陆续离席的骑士们就看到一个黑发男孩正在一位健壮仆人的照顾下,蹲在草棚子边缘城墙的岩石墙根处,两位本该阻拦人靠近的卫兵此时正一脸无奈地站在旁边。
那是拜拉席恩家的三少爷蓝礼,城堡内没人不认识他。
有几位骑士抬手和他打了声招呼,有的则瞥了眼后不作理会踏步离去,更有骑士奇怪询问他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有两窝蚂蚁。”
男孩回答的令人错愕:“我发现它们很容易就能互相打起来,只要我投下一点面包屑。”
听到这话的骑士们不由哈哈大笑,一位棕头发的甚至上来和他蹲着一起看了一会,随后摸了摸男孩头发踏步离去。
没人认为蓝礼在这里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也没人怀疑对方口中的话。
直到最后史坦尼斯走出来。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在看——”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将那冷淡的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仆人乔米。
“带他回塔里,实在没事做,吩咐克礼森给他上课。”
史坦尼斯说完就踏步离开了,没给蓝礼任何开口机会,这让他不由翻了个白眼,随后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乔米,我们走。”
“好的少爷。”仆人忙点头,随后好心提议道:“厨房后门那有一窝蚂蚁,还有一窝马蜂呢。咱们可以去那玩,小少爷,如果你想的话。”
“明天再说吧。”
蓝礼摆了摆手,迈着双短腿转身朝塔楼方向走去。
他刚刚其实只是在听墙角罢了,可没有对蚂蚁什么的多感兴趣。而来听墙角的原因也和之前那些骑士们议论的一样,担心这次突如其来的沉船以及食物补给会刺激到对方。
只是他担心与否并不能改变什么,假装看蚂蚁结果被晒的嘴巴发干,也没听到多少收获,除了听到一件事——
他兄长,劳勃·拜拉席恩联合北境史塔克家族、河间地徒利家族,以及谷地的艾林家族于一个叫做石堂镇的地方打了场胜仗。
这个消息似乎已经过时了,还是走私犯最先来时提供的,蓝礼之前不知道。对此他稍感安慰,但他更期待的是劳勃一锤子锤死王室继承人的消息。
关于这场叛乱,他也就记得这件事了,而只要坦格利安王室败局初定,他就不认为风息堡外那些敌人会冒险攻城——谁会站在注定失败的一方呢?
“希望现在已经发生了吧。”嘀咕着,内心中他仍旧有些忧虑城外那些敌人会不会突然跑来攻城,于是他开始思索要是真来攻打,自己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仰仗人鱼之息这个特性跳海逃跑外,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当中,蓝礼做好了逃跑准备。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却始终没有什么大动静,除了城门方向偶尔有一两个骑士策马而来大声挑衅叫嚷外,基本没别的情况发生。
城堡内的气氛倒是比之前要强得多了,食物有所补充,原本许多麻木的人们这会也变得越来越活跃,如同枯萎的植物重新焕发了生机。
自从走私犯们回来以后,蓝礼明显可以见到这里的每个人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这让他颇感满意,而没有任何人了解到这件事与他有关,则更让他松了口气——眼下这类似中世纪的世界,人们对于巫术之流可不怎么待见。
走私犯们目前已经成为了城堡内的红人,变得很受欢迎。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弄回来一船鱼的,大多人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有着超高的捕鱼技巧。
城堡内一个叫做瘸子汤姆的老渔夫因此开始围在一位尖脸走私犯的屁股后问东问西,希望能够学到这种技术,蓝礼听说为此他还把自己在厨房内当帮厨的女儿介绍给那位年轻走私犯认识。
他显然不可能学到什么技术,不过他女儿已经与对方打的火热,都快要谈婚论嫁了。
仆从乔米说这件事的时候满是不忿,这主要因为他在马房工作的小儿子原本与那位女儿相好,甚至他都准备好了两人结婚时需要向拜拉席恩缴纳的税费,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乃至最初乔米还乐呵呵的称走私犯们是诸神派来的大救星,现在一提到他们就红着脸生闷气。
事不关己的蓝礼对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直关注事态发展,没什么感同身受的情绪,反而看的还挺乐呵。
……
平淡的时光流逝飞快,日常学习历史与文字、吃饭、闲逛看戏、睡觉……
如此重复,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变化也在一个天空有些阴沉的下午出现。
城堡内外局面僵持已久,但在这个下午,本该宁静的城外却突然号角声大作,悠扬的呜呜声响伴随着海浪滔滔声音彻响在风息堡内所有人耳中。
“要攻城了吗?”
“发生了什么?”
“诸神保佑!”
伴随着号角声响,一个个身影从各处建筑内慌张走出,厨房的大厨、帮厨、马房总管、马房小弟、城堡内的诸多仆人、鞋匠剃头匠等等。
号角轰鸣下,他们下意识汇聚在靠近高耸塔楼的一处庭院内,以期能够在灾难发生时快速进入避难。
不过实际情况并非如他们想象当中的那样。
身处于高塔顶部面朝城堡大门的某个房间内,蓝礼可以清楚看到城外一些情况。
围拢在城堡射程之外的一片敌军营地此刻充满骚动,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点人影从营帐内出现并来回穿梭奔走,最终他们在营地前方组成防御性的军阵,似乎有敌军出现。
只是最终出现的却并非军队,而是一群人,一群看起来灰扑扑的,不过十几位的骑马之人。
他们抵达围城军的军阵前,与他们对持片刻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位看起来稍大一号的人影就从军阵当中走出——
然后跪在了那些骑手们的面前。
“那是北方的冰原狼旗,那是史塔克!”
身后有声音喃喃,蓝礼侧头看去,一向稳重的老学士此刻正睁大那双苍老的褐色眼睛。
“艾德·史塔克!”他重复喃喃着,似乎在确认一般,逐渐热泪盈眶。
“提利尔不做抵抗就朝他下跪投降,肯定是你兄长劳勃成功了!没错,一定是这样。我们——”他紧紧抓住蓝礼胳膊,激动地朝男孩大笑。
“孩子,我们打败了坦格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