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铁锤站在机械厂的车间里，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发出轰鸣，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东西都新鲜，这些奇怪的机器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力畜力却能够自行运转？特别是头上那不管白天黑夜都发出刺眼光芒的电灯泡，引起了郑铁锤极大的好奇。

“铁锤，别站着了，跟我过去，早上机械厂总工程师要给所有的新手上课，上完课就要跟我去学做基本件！”说话的是郑铁锤的新师傅，贾二苟。

郑铁锤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运，在给钢铁厂一个叫‘领导’的官儿演示了几次自己是怎么打制百炼钢，又按领导的要求做了几个有样品的小玩意，那领导就说自己手艺的精度很高，很有制造天赋，就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这个叫‘机械厂’的厂子里来了。话说现在自己还对自己那点可笑的‘秘技’十分羞愧呢！就看了王爷的两个厂子，里面的各种能人已经让自己感叹自己的雕虫小技有多么不值一提了。

听说机械厂的赵总工程师是老师傅中的老师傅，自己的师傅以前啥也不懂的时候也是赵总工程师带出来的，总工程师是所有师傅的师傅，在厂子里地位很高，赵是大辰国姓，能得王爷赐姓就可见总工程师的‘秘技’肯定是神乎其技了。

能够向赵总工学习技术，让郑铁锤十分志得满满，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能得到赵总工指点的足足有五六十人，几队‘新人’和一些技术尚不熟练的老人列队走到了指定位置，还不准乱走，由于郑铁锤是新人中的新人，因此得了一个比较远比较差的位置，好在自己视力较好，头顶的‘电灯’灯光又亮，倒是还能看清总师傅的演示过程。

赵总工大约三十几岁，全程不苟言笑，只对整个操作过程进行讲解，他一边讲解他操作的这个叫‘车床’机器的各个主要部分的功能，一边讲解着自己每个操作的具体含义。由于涉及到很多专业名词，郑铁锤听得半懂不懂的。只是眼见那铸铁的毛坯件被车刀飞快的切削，让郑铁锤心里感受到了‘削铁如泥’的震撼。

总工程师神情冷淡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极其，那精巧娴熟游刃有余地模样让郑铁锤看呆了，直到工件最终成型授课完成人群散去郑铁锤还呆呆回味着赵总工的神乎其技。

贾二苟过来拉他，“走，别发呆了。”

“这车床我能用吗？”回过神的郑铁锤问。

“想都别想，至少要两三个月以后，还要每天去夜校听教程。”师傅贾二苟答：“现在先跟我去学用钳工台。”

郑铁锤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贾二苟道：“你以为做车工有这么容易？那可是高级工种，五个银元一个月呢。不过也危险，你看那边，他的手。”

贾二苟指了指一个工人，他正在熟练地操纵着一台车床，郑铁锤马上就注意到了那个人的右手：手上少了一个指头。

“这还算好的，有一次有个工人整条胳膊都没了，还好王爷的医院里有神医，把命保住了。从那以后每个进厂的新工人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安全操作流程，没有背得滚瓜烂熟的不准动机器！”

两个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郑铁锤的工作区域：十几张钳工工作台。

钳工工作台是整个机械厂操作最简单的一批设备，所有的新工人都是从钳工开始学的，师傅一边教他操作一边说明着各个设备的使用方法和注意要点，这说明比赵总工的说明简单多了，而且操作也非常容易，郑铁锤很快就学会了千分尺、锉刀、检验平板等一系列工具的使用方法。

他今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一些铸造的标准件去除毛刺毛边和进行修整，然后把一些尺寸太大不符合要求的处理到合适尺寸。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几十个标准件郑铁锤还是做坏了两三个，师傅却表扬了他，说他很有机械加工的天赋。

到了晚上还要上夜校，由于郑铁锤是文盲，因此上的是扫盲班，一开始几天的都是学着读一些‘阿哦鱼鸡漆西’之类的奇怪形状的符号，还要求学完当场会背诵，背不成的不准下课回家，把郑铁锤搞的头昏脑胀的。

这个夜校学习也是职工工会活动的一部分，工会是王爷手下所有工厂的工人都必须参加的，每个工人的‘奖金’的2%会被划拨到工会作为工会费，用来支付工人们的各种活动的经费，包括文化学习、体育活动、福利补贴之类的开销。话说这个罪还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在夜校学习的郑铁锤心想。

夜校没有专门的场地，是借用‘桃园市民工子弟学校’的教室，民工子弟学校晚上不上课，正好用来给各个工厂的工人们统一上课，每个教室坐四十个人，几十个教室几乎坐的满满当当的，所有工厂的大部分工人只要不上夜班的都要来上课，扫盲班只是其中的十来个，其他的比如各个工厂的技工班（这些是为已经完成扫盲需要进一步提高技术的老工人们开设的），还有医院里的医士护士班等等，郑铁锤听说学校另一边还有给当兵的开设的军官班。

郑铁锤下课的时候还看到了在其他班里上课的机械厂的总工程师。前几天还看到钢铁厂的领导呢，这几个‘官’也在这里上课啊？郑铁锤想。

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好在桃园市的道路造的十分宽敞，路面不知道是用什么造的，像石头似得又硬又结实，路两边又都有那个叫‘电灯’的物件挂在高高的铁杆上，就算乌云漫天夜黑风高的夜晚也是亮如白昼，完全不用耽心有什么大虫猛兽，远远还能看到远处在巡夜的‘警察’。郑铁锤回到家里：这是桃园市统一分配给新居民的土胚房，类似后世的廉租房只收取很少的一点租金，土胚房地面也是夯实了的黄土，不过家里打扫的很干净，一些简单的家具也整齐地摆放着：这是自己贤惠的媳妇做的，在家里等他的母女两个已经睡着了，家人匀称安静的呼吸突然让郑铁锤一种源自安全稳定生活的感动，郑铁锤放松下来，他疲倦地倒在床铺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