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已落，出人意料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因此而惊讶。

“启禀王上，中州山海阁早已闻讯先至沧州北境以外，重骑、白狼、铁胄军各三万驻守天门关，三十万大军在后方开拔，已经分三路赶往玉兰、平西、惊雷三关，此行路途遥远，粮草分陆路水路两路运输，途中设置的粮仓已经储备好军需三年的共量，必能大获全胜。”赤候从文官一列出行。

他并非是兵马大元帅，是为军中品阶最高的文官，官拜二品，大司马。

白候作为一方公侯，地位与兵马大元帅齐平。他只是在一旁冷冷观着，此次的战役并不容乐观，自上古以来，人族与魔族大战，已经是原始时期，此时人类的兵马强壮，在各处设置了城墙，高耸巍峨。天下与以往大不相同。要说与不知底细的妖族开战，胜负尚未可知。

“贸然开战绝非明智之举，妖族在塞外蛮荒之地屠杀多人，但并未攻入九州地界，始终未将战况挑明，我们如此仓促开战，于士气民心多有不利。”白候如是道，他与赤候截然不同，两个人看着分外别扭。

说话如同皇宫贵胄的白候竟然是武官，而面上五大三粗的赤候竟然是个文官。

“白候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开城门让那些妖族屠杀我们的子民，然后再给将士们说我们是为了守护一方平安而战！”赤候语气之中充满暧昧。

白候摇头，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臣子的意思是，妖族尚未抵达关门，城外的情况尚待探查，不如听闻山海阁的人是如何说的，再做举动不迟！”

两个人政见一向不和，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几乎说了快一刻。

风太羲点头，两人虽各执己见，却都不失道理：“山海阁派去的人是谁？”

赤候恭敬地说道：“狂刀，许笑之。”

塞外荒蛮之地，名为卡咋湖。

乌朵与卓格尔一路逃难，原本要朝草原东方的王罕那里逃去，可是一路上遇到废弃的许多帐篷，一路上都是人和牛羊的尸体，再后来他们发现有逃难的人，那些人告诉他们王罕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攻陷了，王罕已经死了。

他们无奈只能一路流浪，加上饥饿劳顿，两人只好找处僻静的地方歇息。

自从草原上的狼逐渐减少，羊群增多，草地就越来越少，逐渐，草原有的地方变得荒芜。在一年之前，羊群突然开始锐减，从黑夜之中不断消失，此后，草地逐渐开始恢复。

他们都以为是草原上的狼回来了，可是回来的不是狼，而是妖。

天上的鹰开始自相残杀，剩到最后的爪牙变得坚硬如钢铁。

人族为了躲避这种大鹰，将营地安排到山谷之中，自从草原上的人民将营地迁徙到山谷之中后，不仅安全了许多，就连夜里羊群的失窃也少了许多。

可取而代之的坏处便是，他们失去了草原的领地，只是被赶进了小小的峡谷。

草原的先辈曾经告诉过草原的子民们，狩猎野兽，也同样尊重野兽，尊重它们的繁衍，尊重它们的生存，只有这样，人才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灵魂才能够升上天堂。

如今人也像野兽一样被赶到角落里生存，被屠杀，被圈养，天下，果真要变了么。

“卓格尔，你说阿爹会来找我们吗。”乌朵双眼直直地看着卓格尔，眼神中闪烁的希望一下子又被隐藏起来。

“我阿爹是草原上的狼，是草原上的雄鹰，只要我们保护好自己，只要马儿知道回去的路，阿爹就会找到我们。”卓格尔坚定地说着。

鹰唳声传来，这次的声音在高空盘旋，那是草原上真正的雄鹰。

“乌朵，看，好大的雄鹰，这次不是妖，是王族的雄鹰。”卓格尔突然大叫起来，他一跃上马背，拉着乌朵的手让她踩上马镫。

那声音极有穿透力，在高空回荡盘旋。

草原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马匹行进着，宛若奔腾的江河。

“捉住他们，我们就是草原上的王！”盗贼的马群之中呼声大起，他们狩猎着前方的人，依照服饰看，他们似乎在追逐着一群身份很高的人。

但凡是在草原中能穿上丝质衣服，色彩艳丽的人，身份都不普通，王罕死后，或许只有那些贵族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姑娘满脸愤怒地说道：“你们最多是草原上的一只狗，永远不配做草原的王，杀害同族的叛徒，灵魂永远不会升上天堂。”

盗贼群中传来阵阵叫骂，他们很恨掌权的人，向来都以这些权贵为敌，因为他们认为自己额自由被剥夺了，就连生存的权利也被所谓的王所剥夺。

“公主，如果我把你抓到了，就扒光你的衣服，先享用你，然后再把你丢给我的兄弟们，俊俏的少女谁不爱啊！”那为首的正是此前追赶卓格尔的匪首，他的名字叫做冈平，草原上富有凶名的盗贼，说完还哈哈大笑。

此话在盗贼之中传开，所有人都狂热了，今日，他们将要颠覆草原，主宰这里的每一个人。

公主是王罕的亲女，名为吉祥，她手里拿出弓箭，朝着身后瞄准，一箭就射中了冈平身旁的一个盗贼，那人跌落下马而死。

“卓格尔，那看起来不像是王罕的军队，前面的好像才是。”草原上的人视力极好，看清了盗贼，也看清楚了前面的公主。

卓格尔眉头一皱，连忙把马骑下坡，他神情怪异，似乎想到了什么。

“前慢的人看起来和王罕穿的衣服很像！”乌朵说道。

“是冈平，后面的人是冈平。”卓格尔的心很纠结，他很想回到山谷看看自己的阿爹。

盗贼们变得猖獗起来，一点点向吉祥逼近，这一群人已经和卓格尔离得很近了。

“跑！”卓格尔思量过了，他们是无法抵挡盗贼的，现在即便想要帮助那些贵族也无能为力。

卓格尔与乌朵很快就朝更近九州的地方跑去，他们向来不会接近九州，此时却只能借助最强的势力来庇护自己。

两人驾马疾驰，乌朵在卓格尔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在另一方向，两人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朝着盗贼要经过的方向走去，这种人在现在很常见，大多都是失去了家园而四处流浪的人，他们的马载不了一个大人，能做的只是告诉那个人不要在朝那边走去，免得白白失了性命。

那人一袭灰色披风裹着身体，头上的斗笠隐藏了面容。

这副打扮二人从未见过。

“老伯，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盗贼，他们会杀了你！”卓格尔说道。

那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继续向前走。

见有人竟然要去送死，卓格尔调转马头，拦住那人的去路。

谁知所谓的老伯将头微微抬起，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巴。

“小鬼别挡道！”那人用不太流利的话说道。

卓格尔突然醒悟，用汉化说道：“你是汉人？”

那人将眼睛看向卓格尔，他有些惊异：“你会说汉话？”

乌朵用汉话解释道：“我们住的地方离沧州不远，有时会去沧州最接近草原的都城去卖一些牛羊牲口。”

“前面有盗贼，冈平，是很凶狠的。”卓格尔好意相劝，无论是汉人抑或是草原的人，都是生命，不能看到一条性命白白消逝。

老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两人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盗贼，好久没见过这种家伙了，我要去看看！”他将斗笠摘下，满脸唏嘘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流浪江湖的浪人。

此时卓格尔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柄刀，这不是个普通人。

“你是九州的来人么？是来救人的吗！”卓格尔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能是看见这人握刀的右手上有触目惊心的老茧，让他的手看起来已经变得不寻常。

“小毛孩儿逃命就赶快去，我不过是路过，要往更里面的地方走，救不了什么人。”他重新带好斗笠，吹了吹自己肩上的灰尘，漠然朝前继续走去。

卓格尔此次没有再度阻拦，他们在原地看着那人继续远走。

“为什么不阻拦他呢？”乌朵问道。

卓格尔依然眉头紧锁：“我们跟在他身后，如果有险情就把他救下，也许他能带我们去沧州。”

一群盗贼已经围住了吉祥，她身旁还跟着几个以前留守在王罕座下的勇士，在平日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汉子，此时遇上围攻，也面临莫大的威胁。

“公主如果愿意嫁给我做妻子，想要再过上贵族的生活也不难，而且也不会被这么多兄弟碰，只要你愿意嫁给我然后为我生儿育女，我们就把刀放下，彼此都是一家人！”

吉祥一口唾沫吐向冈平，这种不雅的行为让冈平无比地愤怒。

“杀了这些侍卫，然后我来扒了她的衣服。”

盗贼听了冈平的话，一拥而上围攻，顿时血腥味四起。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旁多了一个着装怪异的家伙。

鹰唳传响四方，冈平抬头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似有所思。

“让让，别挡道！”头戴斗笠的男人用不太流利的胡语说道。

盗贼们正在哄闹，完全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在盗贼的最中间，夹杂着女孩的惊叫声。

“我叫你们让开，听不见吗！”这人大吼一声，腰间的刀已经出鞘。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只感觉面前刮过了一阵风，自己的脸上冰凉。

“呸！”许笑之摘下斗笠，向地下猛啐一口道：“蛮人听不懂人话。”

“我的脸！”有人惊呼道。

只在片刻的功夫，十几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一道血痕。

吉祥裹紧自己的衣服，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四十岁的年纪，嗓子里好像有沙子，她唯一知道的即是这个人是汉人，他的刀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