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闪烁，刹那间收归平静，

山谷已然被夷为平地，狼甚至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刀气绞成碎块，而所谓的赤豪就在许笑之身后的不远处滞住，它的浑身肌肉都还在紧绷状态之中，只在刹那间殒命。

他用刀跳出了手臂里的虫子，一连十九道，让人头皮发麻。

洗礼境的修士身体要比常人强出许多，即便不能抵御强度高的攻伐，受到一些非致命的伤害只要好好疗养就能迅速恢复。

很多小妖身上有油脂，在传说中便有人用东海的鲛人炼油，火能够炽盛燃烧，甚至于使用秘法保存百年不灭。许笑之知道一些秘法，便挑了一只肥硕的妖来脱下油脂，找了根木棍然后用衣服上的布条裹住木棍一头，用油脂浸湿，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点燃，那火把毕毕剥剥地燃了起来。

他走近几人身旁，轻轻拍打卓格尔的脸庞，后者逐渐苏醒，看着四周双眼茫然无神。

他其实只晕倒了一会儿，现在还是头疼欲裂。

许笑之看见剩下两人安然无恙就叫卓格尔把他们搬进山谷里，那里此时已经变成了废墟，但好在过路的小道还未封起来。

一片狼藉，帐篷大多都被石块压垮，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卓格尔好不容易回来，将乌朵与吉祥安置好之后便四处翻看，尤其是死尸多的地方，他在找他的阿爹。

正是这时，卓格尔的惊呼声惊动了许笑之。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还有其余剩下的气息，莫非还有更强的家伙隐匿在自己周围。

而卓格尔眼中看见的并非是张牙舞爪的妖物，而是一双死死盯住他的眸子，那眸子阴冷，让人心底发汗。

许笑之警惕地走近，将火把照亮卓格尔身前的东西。

他眉头一拧，竟然是个人吗！

借着火光，卓格尔看清了那张脸，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满脸血色，被吊在杆子上，只有被剥了的狼皮才会被这样挂在杆子上，这人看起来饶是可怜。

看着看着卓格尔便心生疑问，这人并不是山谷中的人，可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面熟。

眸子，卓格尔一眼认出了他的眸子，在夜里发着银灰色的光芒，不正是那日被冈平一行人拖在马后的那人么。

“你见过他？”许笑之问道，他见卓格尔竟然望了这个人如此之久，看样子两者有什么瓜葛。

“我见他的时候，他还被盗贼用绳子圈住，被拖在马后许久，后来我们逃命便没有再见过他，没想到他被带到这里了。”卓格尔同情地看着他。

“不是盗贼也不是妖？”许笑之问道。

卓格尔点点头，至少在他眼中的少年并不属于任何一方。

“他还有气，把他放下来吧！”许笑之淡然道。

这话让卓格尔不由得一惊：“怎么会，常人怎么会如此坚强，再精壮的汉子也经受不了这种折磨。”

“他身上有妖的味道，放下来我问问他！”许笑之再度说道。

如此，卓格尔将系好的吊绳松开，那少年被缓缓放下。他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卓格尔也是这样看的，一个能被拖到皮肉都绽开的人是能够多么吃痛，要换做普通人恐怕都痛死过去了，再加上被吊在杆子上，吊死鬼不就是青筋爆开窒息而死吗。

当那人被放下的时候，卓格尔却有些相信他没有死了。一个被吊起而不会青筋暴起的人可能最初就是个死人，死人不若活人，活人有阳气，死了之后只是一具躯体，三魂七魄悉数都要被阴差收走，而且死了的人眼神会失去活力，看起来像是死鱼眼，但是他的眼睛为何一直都绽放着灰白色的光芒。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当那少年被平放在地面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卓格尔突然问起许笑之这样一个汉人，怎么会讲起胡语，而且照许笑之说的，他常年住在中州，也不是距离塞北最近的沧州，说不通。

许笑之对这样的问题避而不答，他只是轻笑说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自己若是不会胡语恐怕也不会让自己第一个来。

先前知道的是通过了体气念心修士入门阶段的普通九州军士完全不足以抵挡这些妖，或许被许笑之所秒杀的妖中的确有各种强手，比如那狼和赤豪，还有库库尔的火焰，都足以杀死普通人，但这样的妖只是前锋，后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样演变下去，人族只会越来越吃力，他许笑之能够随随便便应对的家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随随便便解决掉的。

他现在竟然有些想让中山阁的那些疯子们动手，修士不仅仅有术法，还有一种关乎谋略的“机枢”，所谓机枢，乃是中山阁的一群大学士所创造的，他们衣食无忧，享尽天下人的崇拜，既有修为亦有学识的家伙可不多见，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机枢，囊括兵法修行与因地制宜的法子，是从一种叫做纵横家的合纵连横演变出的。

此法例如，修士实力分阶不仅仅是普通的境界，从攻伐，防御，属相各个角度来看，可以分为上中下三游，三游分别以铜银金令区分，三游又各分三游，分别以镶檀木框、坠朱砂浮雕、嵌玉来区分。而最上等的令牌只有一个，其余的按照实力等级来划分，不限个数。最高等级的玉牌独立于所有令牌之外，在正统修士界执掌于中山阁阁主手中，长年不显于人世，是绝对强大的象征。

机枢不仅仅是区分了修士的实力等级，还以卷宗兵法演化修士调度，因此术演化涉及战争，所以被列为绝密，除了中山阁核心人员之外，外人只知道有令牌一事。

按照修士的气海、攻伐术、行动力预演战斗，使得时效性最佳，在攻守上都独具威力。而此术最强大的地方是将对手的弱点率先拟定出，所以要施展的前提就是对对手足够了解，然后施展水磨工夫，将对手碾压。

这样强大的心智恐怕也只有那些家伙想象得出来，寻常的修士只管自己修行，要么就敛取钱财，这样闲着没事干的只有那些名门贵族的子嗣，他们享尽常人所享受不到的资源，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工巧，甚至让整个人族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世代，在他们心中，人族已经超脱了人世间的生灵，过去的百年千年，人类因天象而震旦，因魔族的爆裂而悲痛家破人亡，而今后，执掌人间界的只有人族。

这就是燧氏的江山。

那小孩儿逐渐醒来，他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禁朝后退了几步。

那眼神如同幼狼一般，仿佛被人踩住了尾巴，避无可避，偶尔会露出凶狠，那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你问他会不会说话！”许笑之特意让卓格尔去问，小孩儿问小孩儿总要比他这个半老头子问强。

两个孩子在嘟囔着，只见卓格尔不断在问，那小孩儿没有回答。

卓格尔向许笑之摇头，他表示无能为力。

此刻，许笑之将自己的刀柄放在那少年的下颚处，将他的头颅抬起，凝视着他的双眼。

只听见许笑之叽里咕噜说了两声，那少年瞳孔紧缩，似乎见到什么无比惊骇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呀！”卓格尔好奇地问道，那不属于任何一种他听过的语言，不是汉话不是胡语，那些小国的语言卓格尔并不了解，还以为许笑之说的是那些话。

“我说他是妖。”许笑之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的手一用力，少年吃痛，双眼紧紧盯着许笑之，似乎很紧张，随时会失控扑上来。

“是妖！”卓格尔呢喃两句，突然意识到许笑之难道也会讲妖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