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大笑,方腊扶额叹息。
叶泽盯着满院子的钱沉默不语,有了这些东西,他才有发家致富的资本,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经验,让他的脑子里的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当个腰缠万贯的富家翁是他的首要目标,从政是不可能的,自己虽然两世为人,但要论起勾心斗角,怕是要被这群斗争经验丰富的古人连皮带骨吞下去。
参军就更不可能了,就他这身材,厢兵和乡兵都瞧不上,就是侥幸进去了,没有石宝元觉那种武艺傍身,也只有当苦力当炮灰的份儿,最重要的是,在北宋,当兵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绝大多数百姓都不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参军。
思来想去,还是做个有钱人好,一打仗就立马跑路,实在不行往深山老林里一躲,凭自己的本事,活好还是很容易的。
从桌子上拿了个果子啃着吃,叶泽有些迷茫,前进的道路对他来说有很多种,本来应该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但一旦摊上这个该死的年代,摊上这个该死的皇帝,就变得像在刀尖上行走。
“继续施行一号方案。”
众人见叶泽发话,都点了点头。
从筐子里拿了一把铜钱,叶泽挥挥手把九个孩子叫过来。
“从明日起,带我回你们家里,我有事要亲自问你们的父母。”
又对着老庄主道:“过几日我需换座院子,并非不愿与兄弟们住在一起,只是与这些孩子传授课业颇为麻烦。”
元觉点了点头道:“兄弟自去便可,倘若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等。”
石宝只觉得有些可惜,心道四弟搬走,不知还会不会继续把好东西藏在那个地方。
“最近几日,庄上估计会持续热闹一段时间,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这第一批的人回去后,定会和旁人提起此番经历,能来多少人,就看这批人如何去说了。”
叶泽对竹林庄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还只是个雏形中的雏形,但它迸发出来的魅力,别具一格的体验,在这个夜生活极度匮乏只能上青楼吟诗作对的年代,对书生们绝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熬夜的缘故,叶泽即便已经睡了十个小时,躺在床上还是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一夜无梦,醒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叶泽伸了个懒腰,洗漱完以后晃晃悠悠地朝着孩子们的院子走去。
庄子上又开始动工了,大清早的就叮里哐当响个不停,不过却没人觉得吵,听到这声音甚至还颇有些快活,连竹林庄的庄稼汉都知道这是叶小官人又开始谋划挣钱的门路了。
方腊日常被抓去学习,元觉和匠人们一起为建设美好竹林庄添砖加瓦,石宝操练了一会武艺,又开始带着几个后生巡视庄子,他们的任务是监督商贩们不要乱摆摊位,不乱扔垃圾。
多好啊!叶泽吐了口气,大家都在为着明天努力奋斗。
之前做这些事,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嚼叶泽的舌根,结果只一天,柳家二哥的收获就让这些人全部闭上了嘴。
天知道昨天晚上叶泽的小院子接待了多少人,一张张长相不同却一样黝黑的脸,一支支厚茧如同鳞片般的手,拉着叶泽的胳膊刮的他生疼。
都是些淳朴的村民,不好意思开口和叶泽说话,只进来院中放下鸡鸭鹅酒肉便走,偶尔说一句,也是小官人帮帮俺们,俺们给你做牛做马也成这种的话,这让他如何能拒绝。
一路走过来,地里不少人远远地就和叶泽大声打招呼,问他吃了没,要不要上家里坐坐。
一夜之间,叶泽就从猫嫌狗不爱的问题少年成了财神爷的代名词。
连揍孩子的口头禅都换成了:“你看看人家叶小官人,你再看看你,这么大的人还流鼻涕,真给老子丢脸。”
“韭菜只能割三轮,再割就不长了。”
“割完韭菜,就该老老实实地种庄稼了,要种好,还要多种,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推开门,发现九个孩子已经都穿戴好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都在等着叶泽。
“怎地起这么早,为何不多睡一会。”叶泽揉了揉小姑娘地发髻,笑着问道。
“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要赶我们回去?”小姑娘抬起头红肿着眼问道,很显然刚刚才哭过。
话音一落,几双眼睛都望了过来。
“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我们改,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小姑娘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叶泽的袖口,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有些发白了。
“想什么呢。”叶泽想抱起小姑娘,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完全抱不动。
“已经这么大了呀。”叶泽叹了口气,搬了个板凳坐下,温柔地道:“我为何要赶你们走,我还要教你们学问呢。”
“那您为何今日要带我们回去。”小个子低着头赌气地问道。
叶泽想伸手把小个子拉过来,小个子却甩着手不肯过去。
叶泽笑着道:“我带你们回去,一是要确定一下家里人的想法,二是有些话要和他们说,放心,不会丢下你们的。”
“真的?”小姑娘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叶泽。
“骗人的是小狗。”
“那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叶泽开怀大笑,伸出手指,初阳下,大手顶着小手印在了一起。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抱着叶泽的脸轻轻亲了一小口,院子里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气氛不再压抑。
“好了,穿好衣物,擦擦脸,咱们回家探亲!”叶泽笑着起身,带头走了出去。
在庄上买了些瓜果作为礼品,又特意找了几个打猎的好手护着,一群人朝着孩子们的家走去。
第一个到家的是个颇为忠厚的孩子,叶泽一行人正好赶上其父扛着锄头回来。
放了份瓜果,叶泽坐下来交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孩子的父亲却皱着眉头道:“二虎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俺还指望着他来地里帮忙干活,攒够了钱好尽快娶了邻家的二妞,你不知道,最近去二妞家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没那个文曲星的命,俺知道,俺家五代人加起来大字不识三个,做那学问有什么用,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叶泽还想再说些什么,汉子却起身自顾自生起了火。
既然下了逐客令,叶泽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将一贯钱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二虎这几日挣到的,都放在这里了。”
说罢便起身,摸了摸二虎的脑袋,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身后传来汉子兴奋的声音,“俺的孩子真厉害,几日就能挣这么多钱,正好存起来给你将来娶媳妇儿用。”
如果汉子肯放下手中的钱,多看看自己的孩子,他就能看到那双失神又失望的眼睛。
可惜他看不到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贯钱。
最贪嘴的狗娃也住在这个庄子,叶泽一行人来时,他的父母正在院中生火做饭,见狗娃一身青袍赶过来喊爹娘,竟一时不敢相认,看了半天,才发现眼前这个精致的娃娃可不就是自家的狗娃嘛!
“俺娃出息了,俺娃出息了。”狗娃的父亲笑的合不拢嘴,忙在裤子上擦了擦满手的黑灰,想抱抱狗娃,又怕弄脏狗娃身上精美的衣物,只能一遍又一遍用贫瘠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狗娃昂着头踱着方步,在小小的院子里给自己的父亲背诵百家姓,老父亲站在一旁激动地抖着嘴唇,不住拍手道:“好!好!”老母也在一旁笑着看,只是笑着笑着就开始不住抹泪。
背完书,狗娃又把叶泽介绍给父母,两人一听是狗娃的恩师,说什么也要跪下磕头,叶泽忙一把扶起,进了屋内,放了一贯钱说明了来意。
狗娃的母亲有些舍不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狗娃的父亲,显然是要让家里的男主人来做决断。
狗娃的父亲想了很长时间,叶泽也不急,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重重叹了口气,狗娃的父亲一把抓起钱,塞进叶泽手里道:“小先生,狗娃俺就交给你了,俺虽然是个庄稼汉,家里还欠了不少钱,但是俺知道狗娃要是跟俺一样,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地里了,您想让狗娃跟着做学问,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俺如何还能再要您的钱。”
想了想,又道:“俺只盼望着狗娃能成材,不要和俺一样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就行,倘若他偷懒,您便只顾打他,越狠越好!”
叶泽笑着道:“老哥放心,我会好好教狗娃的,还有这钱,不是我给你的,是狗娃自己挣的!”
“自己挣得?”狗娃的父亲有些不信,“我都挣不了这么多钱,他如何短短几日就能挣到,您休要蒙我。”
狗娃不服气地道:“爹,真的是我挣的!俺一日便挣了不下五十贯,只是都拿去扩展庄子了,等以后挣了大钱,教你整日吃香喝辣。”
“真,真个挣了五十贯?”狗娃的父亲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泽。
“不少不少整整五十二贯!”叶泽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