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进展缓慢,那边却都已经准备妥当,晃晃荡荡的一群人从东京皇城出发,后面是一条绵延数里的车队,载的都是吃喝用度。
“此去路途有多远?”赵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高俅看出了赵佶的担忧,低着头道:“大概要走月余,走水路要快些,只是不甚安全,还要以官家龙体为重!”
“不过官家无需烦恼,小人特请了一万禁军,还有几个颇厉害的厮杀汉护卫左右,官家要不要见见?”
坐在车上烦闷的紧,听高俅此言,赵佶顿时来了兴趣。
“有趣,快喊来让朕见见!”
高俅道声稍等,勒马高喊道:“张沛、刘安,林冲!快些过来!”
赵佶也从车上探出头来看,只见三员大将策马奔腾,居中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汉子最引人注目。
高俅偷瞄了一眼赵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便轻声解释道:“官家,这居中的汉子最是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军中都唤作豹子头,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赵佶道:“如此厉害,朕为何不曾听过?”
高俅转了转眼珠道:“即便是这等厉害的汉子,也需靠着军功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行,依着他目前的功劳,也只做得个教头。”
“这也正说明了童枢密治下有方啊!”
赵佶平日里只喜欢写写画画,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点了点头不再询问。
马蹄声由远而近,林冲双臂使劲一拉,唏律律一声鸣,大青马人力而起荡起漫卷灰尘,身后的披风刷的扬了起来。
“好!”赵佶朝着英姿神武的林冲鼓了鼓掌,再望一眼林冲身后灰头土脸的两个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屑之色,珠玉在前,自然也就对砖瓦看不上眼了。
“这林冲,竟在这里卖弄手段落我等面皮,原以为是个恭谨老实的人,不曾想也是偷奸耍滑的货色。”张沛刘安对视了一眼在心里愤愤地道。
林冲哪里知道这些,只控好马跟着赵佶高俅,还特意往后拉了半个身位,问一句便答一句,也不多话。
“林教头莫不是读过书?”见林冲说话斯文儒雅和军中莽夫颇为不似,赵佶便好奇地问道。
“回官家的话,小人自幼便熟读经书,偶然之下拜高人为师学了一身的武艺,出师后又自钻研了些兵书阵法。”
“没想到教头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高俅装模作样地赞叹道。
“那高人姓甚名谁?”赵佶最关心的却是这个。
“小人也不知,师父从不说自己的名号,教完小人功夫便在一个雨夜消失不见了,小人找了整整半年都未曾寻到师父一丝踪迹。”
“真是个隐士高人啊!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宋佶叹息道。
又聊了一阵子赵佶有些乏了,便让三人退去。
林冲朝高俅行了个礼拔马要走,却被高俅喊住了。
“林教头且留步。”
“殿帅有何指教?”
高俅骑着马绕着林冲走了几圈,满意地道:“是个好汉子!”
林冲不知高俅话中何意,便道:“林冲愚钝,还请高殿帅明示。”
高俅笑着道:“官家颇中意你,日后前途无量啊。”
林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后多往我府上走动走动,关系近了,助你做个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高俅把马停在林冲面前低声道。
“小人……明白。”
“明白了就走吧。”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高俅便吹着口哨离开了。
见高俅走远了,林冲这才放开了对大青马的控制。
唏律律摧金断玉一声吼,大青马咆哮着扬起了双蹄,昂首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原来那高俅的马是阉马,而林冲坐下的这匹,可是实打实的种马。
种马勇猛好战,体力强壮,胆大机警,攻击力强,但它们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脾气暴躁,性烈,凶猛好斗,降服阉马容易,降服种马可是难上加难,林冲坐下的这匹,更是自己亲自深入蛮荒之地用了月余才降服来的实打实的马王,高傲得很,除了林冲旁人不能近身。
那高俅的阉马见林冲的种马强壮有力,不知为何竟伸蹄蹭来蹭去,时不时还拿厚长的马尾扫过大青马的屁股。
马王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要不是林冲死死控制着它,怕不是当场就要踏死阉马和它背上的高俅。
林冲意难平,只伏身趴在马背上轻轻抚摸着它。
“腾雾,我知你心思!可人家势大,咱们先忍一忍,等这阵子过去了,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肆无忌惮地去干了!”
踢踏了两圈,腾雾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大大的眼珠上蒙上了一层雾。
林冲翻身下了马,拉着大青马站在路旁等队伍过来。
等了好一会,张沛刘安才骑着马晃晃悠悠带着禁军走了过来,见林冲独自一人站在道路旁,便冷笑道:“林教头,那高俅的马屁,可好闻?”
林冲皱着眉头道:“两位兄弟这是何意?”
张沛指着林冲骂道:“你这厮,在高俅面前卖弄自己的武艺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还要荡得我俩一身尘土教我俩在官家面前出丑,拿我们两个来做踏脚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安也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教头,怎敢在我们二人面前嚣张,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林冲忙向前一步解释道:“两位兄弟误会则个!我这大青马是种马,生性便凶猛好斗,每次争斗最爱做那头一个,往两位身上踏上了灰想来也是误会所致,不是林冲本意啊!”
张沛还要骂,刘安却拉了拉他的肩膀。
“那厮虽然不是好人,但他的马却是匹好马,我们何不……”
张沛一听也动了心思,骑在马上朝着林冲颐指气使地道:“要让我们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是难事。”
林冲一听,只道是要讹他讨些银钱吃酒,也并未放在心上,只道:“兄弟肯原谅林冲便可。”
张沛道:“不是甚么大事,把你背后那匹劣马给我兄弟两个赔礼,我等便原谅你!”
林冲大惊,猛的抬起头道:“不可!”
林冲这辈子只爱四件事,娘子,兄弟,烈马,宝刀。
要他交出和自己心意相通的腾雾是万万不可能的。
“两位兄弟,开个别的条件吧,我多给些银钱也可!”林冲摸了摸腾雾的马头苦涩地道。
“银钱?”张沛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我两个可差你那点孝敬钱,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一个上前要去抢马,一个扬起鞭子恶狠狠地要抽林冲。
张沛的这条鞭子却有玄机,其上布满了荆棘小刺,不是用来打马的,却是用来杀人的。
林冲一听鞭子的破风声便知有蹊跷,从容不迫地从身后抽出长枪,只一搅一拽便把鞭子甩了出去,就地转身横枪一扫,张沛便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刘安见状,拔出腰刀朝着林冲背身砍了过去,林冲爆喝一声,头也不回只把花枪往后一捣,刘安便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进了禁军中。
“林冲,你、你要干什么!”张沛看着一脸杀气的林冲哆嗦着嘴唇责问道。
“林冲万般忍辱让步,只为不和两位起争执,你为何还拿这等阴毒之物来害我!你当我林冲,是土做得不成!”把鞭子强塞进张沛的手里,倒刺瞬间入肉三分,鲜血殷殷地涌了出来。
“啊!林冲兄弟,我不敢了!”张沛痛的长嚎。
“林冲!住手!”一道声音顿喝道。
抬头一看,却是高俅骑马赶了过来,见林冲和人起了争执,忙远远的喝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