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为跟曾册开了几句玩笑,他告诉曾册这里的房子还是很便宜的。因为这里毕竟是宋辽前线,只要两国发生冲突涿州必定会受到波及。所以真正有钱的大户人家留宅子在城里不过是为照看城外的庄园和买卖,长期居住的话大家还是选择幽州。那里城池宽阔不说,城防也牢靠的很,远比这涿州安稳舒适。刘无为说按照曾册的条件,那样一套房子下来,大概需要500到1000贯之间。中间的差别主要是内部的装饰和器具,还有仆役。
曾册听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买房子怎么还搭仆役?而且才这么点钱?
刘无为见他惊诧的样子,故意讥诮他道:“小官人真的是发达了,几百上千贯的钱财只说是这么点。”
曾册的价值观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在他的眼中人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当下这个时空人与牲畜是无差别的,都可以用金钱买卖。而且更加狗血的是买房送奴仆。这太太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曾册被刘无为揶喻得直翻白眼,也不再跟他纠缠买房的事情了。曾册最关心的还是他如何找到关小乙他们。
听完曾册的问题,刘无为一改讥笑的神情道:“小官人这事有些难办呢。第一是你说的人名都已经没用了。辽军劫掠回来的人口一般是直接转给固定的虚牙人。再由牙人转卖给主家。中间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到了主家,他们为了让丁口忘掉自己原有的身份,都重新给他们取了名。”
曾册听罢不由联想起千年后美国的那本著名小说《汤姆叔的小屋》,他皱着眉头问:“若是按姓名找不回人来,是不是找牙人能打听清楚?”
刘无为摇摇头道:“这个就更难了。贩卖丁口的牙人都指望这行吃饭。他们只把丁口当货物,既然买卖完成就与己无关了。谁还会记住哪个货物的去向?即使他们知道也不会拆自己的台,让自己的客户不高兴。”
曾册听他分析的有道理,正在琢磨从哪里开始着手寻找关小乙他们。一直沉默的成快脚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从未有过的赤红着眼睛,梗起脖子向刘无为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才能找回小乙哥他们?”
刘无为被吓了一跳,说实话成快脚这种人平时都跟件道具差不多,他从不主动说话,也不会影响局面。这次暴发得实在突然。不但刘无为吓得向后一缩,就连一边的曾册也吃了一惊,心里暗说:“真是蔫人出豹子。”快脚要是发作起来还真不能小觑了。
曾册连忙劝快脚道:“快脚,咱们不能着急。肯定有办法把小乙他们找回来的。”
成快脚眼圈红着,撅着嘴说:“我们费了那么大力,一路杀了那么多人,好容易到这里却说找不着小乙哥,那我们不是白来了么?”
说着说着成快脚就抱起头来名呜呜地哭起来了。他这一番话把刘无为吓的够呛,主要是那句“杀了那么多人”的话,让他联想到很凶险的事情。他急忙看向曾册。只见曾册并没多少惊骇恐慌,只是过去用手抚着快脚的背小声地安慰着他。刘无为也听不太清曾册跟快脚说了什么,快脚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眼睛发红地垂着头不再言语。
刘无为主动打破尴尬道:“我们来时,张总镖头跟我等讲过,让我们尽力帮小官人找回亲人。我们以前也帮过孙都头找过亲人。我们都会用心去找,但小官人莫抱太高期待。”
曾册摆摆手道:“这个我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运气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我还有一事不明。刘少侠,贩卖人口这事辽国就不管么?”
刘无为叹气说:“辽国这边情况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听说辽国以前的契丹人就是这样。部落之间打仗,抢来的人,犯罪的人都当成奴隶买卖。他们占了幽云十六州后,契丹人在这边也是这么行事的。但这里原来属大唐,唐人禁止奴隶买卖。辽国听说是北边用他们的国制,南边用唐代的汉制。但实行的时候全不是那么回事。”
曾册听刘无为扯的有些远,就插话道:“到底什么人买丁口?”
刘无为道:“都是契丹人买。他们以前在草原放牧,现在都跑到南边来买田产,他们自己又不会种地,把地租出去又觉得自己吃亏,就派人到南边抢人卖作奴隶。”
刘无为这么一说曾册心里猜出个七八分,估计辽国内部也乱的很,有想买奴隶的,有想按汉制的,但现实上看买卖奴隶绝对是合法的。
刘无为说:“我还听说宋辽不打仗,抢来的人少,契丹的王爷们就把十六州的汉人想个办法判个罪就充作奴隶。所以,这边有不少汉人都跑向宋国。辽国对咱们这种从南往北来的人基本上不管。但若是从北往南走的汉人,关卡可多的很呢。”
曾册又跟刘无为和刘用兄弟聊了会他们所知道的辽国情况,但听他们的口风,他们大都也是道听途说,真实性和可靠性很值得怀疑。曾册嘱咐刘氏兄弟多留心帮他查线索,介绍人脉,然后他就带着成快脚回到客栈里。
曾册因怕被大商队的车夫和力工认出他们来,不敢去榷场,呆在客栈里实在憋得慌,于是就硬拉着快脚在街上闲逛。曾册他们逛了一阵就发现,涿州城里的商铺酒肆大都是汉人经营的。只要跟前没有契丹人,汉人们就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昨晚一个汉家少年把四个契丹壮汉的辫子拴在一起的消息。看他们说得那个兴奋劲就能感觉出内心里的畅快解恨。在他们的嘴里,那个汉家少年已经俨然成了个传奇英雄一般。
曾册听着别人编排自己的段子心中不由暗笑:真把哥当成二郎神了,哥要是有你们说的那般神力还特么跟鞑子废什么话,直接开挂干倒就是。成快脚当然知道众人传说的就是他的曾册哥哥,他昨晚拉着胡运来只管跑,后来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曾册回到客栈房间什么也没说。现在听众人传得邪乎也不由眼睛放着亮光一个劲打量曾册。要不是刚才在镖局曾册小声警告过他,什么时候都不能冲动暴露自己,不然非但找不回关小乙他们,连自己两个也要搭进去。成快脚知道厉害,所以一直紧咬住大板牙一个字也不敢说不敢问。
也有话多,性情活泼的店主,说起传奇故事时就指着曾册他们两个说:“那汉家少年英雄个头就像他们一样,身材也像……”
曾册知道他是信口雌黄,但也不由提高了警惕,为了以后行动方便,他拉着成快脚进了衣帽店,变着花样给两人买了几套衣服。各种款式、颜色都不相同,而且有丝绸也有毛皮,有粗麻布,也有乡下人穿的粗布短衣。成快脚看曾册花起铜钱来毫不手软,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一次买这么多的衣服,眼珠子都快掉柜台上了。他使劲把曾册拉到一边小声但却挺严厉的问:“买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曾册看他那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这些衣服是给小乙他们几个买的,你想想万一找回来时,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多不好。”
成快脚一听眼睛里又放出光来,眉毛都挑到了脑门上说:“对对,找到了他们咱们就拿着新衣服去,直接让他们就穿新衣服。跟过年一样。”
两人抱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客栈,曾册叫快脚跟他一起把衣服都式了一遍,只恨这个年代没有大幅的玻璃穿衣镜,看不到自己穿上各种“制服”的尿性,心里还真挺遗憾的。曾册让快脚穿了一身富家公子的丝绸罩面的皮袍,而自己却换了一身跟班小厮的打扮,二人一主一仆地就往外走,看得客栈的伙计挺纳闷:“平时都是这瘦高挑的跟班,今天他怎么成主人了。而且……而且……看他那架式总觉得不对呀。”
成快脚觉不出自己穿上丝绸衣服言行应该与平时不同,他依旧走在曾册屁股后面,说话做事前都先用眼睛询问曾册,反正一副当家做不了主的丫头模样。曾册穿着小厮装束就尽量学着给快脚跑腿掀帘。快脚则浑然不知的一概接受,然后还跟土财主一般撸起袖子擦鼻涕,走到哪也不管干净与否一屁股就往下坐。曾册怎么教他作个体面的富家公子都没用,还是最后使出了杀手锏:“你穿脏了小乙可就不要了。”
快脚这才小心翼翼起来,站行坐蹲都像绑了个东西一般仔细起来。二人一直逛到天黑,在外面吃罢了晚饭也没见胡运来和冯掌柜那边来人。按照安排,今天胡运来他们全天要跟辽商交易。通过官府的牙人,交易本身非常简单,过了数量,谈了价格,加上税金就人货两清了。麻烦一些的是以货易货,但那些以货易货的品类大都是普通牧民用的粗货,胡运来用不着盯着,依照他的脾气那边的细货一过手他就巴不得赶紧回来报信。但是,这一夜就那么奇怪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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