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雄这话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曾册闻弦音而知雅意,听出他有笼络之念,但曾册可不敢放松警惕,担心万一是诱供岂不着了他的道儿。
皮雄知道曾册仍对他抱有戒心,于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我们今早为什么请你来这里么?昨晚,你们的大商队跟我国交易完成了。我就下令扣押了所有的把头车夫力工讯问小商队的事。结果有个把头昨天白天进城办事看到了你。我们这才知道你带着小商队,而且小商队到现在只有你们两人逃出来。”
皮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曾册看。曾册听到这里必须做出些反应,他故作惊异地道:“肯定有人逃出来,你们也没去捉那些强盗么?”
皮雄问:“以你的胆魄和身手,我看遇上劫匪你不会轻易逃走。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曾册继续用之前的那套说词应付皮雄。皮雄冷哼了一声问:“小商队带的货至少也有上千贯吧?你怎么会丢了上千贯的货物不理不睬。你那套不肯报官的说词还是留着去骗别人吧,本将不信。”
曾册也觉得自己考虑的不周,如果当时来到涿州到官衙去告状,让他们去捉劫匪似乎更合乎逻辑。但这些失误既无法弥补,当时也不想惊动官府。曾册只好继续表演道:“谁说我不心疼那些钱?我就是不敢到辽国的官府来。我还有不少货在大商队,出手之后还有些盈余。皮将军,你们捉住劫匪后,我的那些货能还我吗?”
皮雄显然有些失望了,他冷冷的道:“只要你肯讲出实情,我会帮你的。”
曾册应付一句:“小可不敢欺瞒将军。”
然后再也不多说什么了。皮雄等了一会儿,见曾册仍不肯开口,于是朝外面叫一声:“来人。”
门外两名卫士应声而入,皮雄盯着卫士说:“这厮武艺高强,你们多加人手防备。”
说完,皮雄挥下手就打发他们出来。门外立即跑过来四名卫士将曾册团团围住,押他到了一处牢房将他锁了起来。曾册没有见到成快脚,也没有人审他。牢房里还算干净,估计是军营中关禁闭的牢房。曾册起初也像影视剧里一样,手摇铁门大喊一通:“放我出去”之类的废话,然后就安静地在思考中等待。
曾册离开那座破庙时,段玉他们已经对破庙内外都进行了彻底的搜查,确定没有醉金刚的劫匪和杂人逃脱。他们押解着那些劫匪和车夫们将货物运走,临走前把破庙又放了一把火。不过大雪天里那把火不会烧得很久。还有那些契丹兵的尸体都随随便便地散落在破庙周围。曾册还记得,他们离开后的当晚又下了一场大雪,那雪几乎把王猎户的门都封了。也就是说,拒马寨的车印脚印都将在大雪中被掩盖。
曾册想到此处逐渐明白了皮雄他们的困惑:现场除了契丹兵和劫匪的尸体外,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他和快脚成了这起谜案的唯一见证人。
事态的确非常严重,皮雄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至少他们要弄清楚破庙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严刑逼供?
曾册背脊不由发凉。他现在身处辽国,穿越过来后结识的有能力的朋友都在宋国。辽国只有等待他去拯救的人。逃出这座牢房对于曾册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快脚怎么办?他现在连快脚的去处都不知道。但愿鞑子不要对快脚动粗。
曾册胡思乱想了一天,没有人来打扰他,也没有人送水送饭。仿佛这里已经被遗忘了。曾册听不到外边的动静,更得不到快脚的音讯。他终于决定天黑后先逃出去再说。在牢里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曾册在饥饿中等到了天黑,趁着黑暗他开始活动身体,恰在此时远处来了两盏灯笼。还听到有人说话。曾册从声音中辨别出来人竟是冯掌柜。
一名士卒挑着灯笼领着冯掌柜来到了曾册的牢房,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挑着食盒的伙计。士卒叫卫兵过来开了锁放冯掌柜进去。伙计把食盒放下就退出了牢房。士卒挥手叫把牢门锁了,然后领着伙计离开。
牢房里被灯笼一照显得温暖了很多。冯掌柜跟曾册一起打开食盒就蹲在地上吃喝起来。牢房里既没桌椅也没床铺,所以二人只能像农田里的老农一般蹲着就食。冯掌柜只吃了几口就安静地看着曾册狼吞虎咽。从他进门后曾册也不问,他也没说自己的来由。只等着曾册吃饱后再说。饿了一整天的曾册没用一刻钟就把食盒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这时他才抹着嘴问:“冯掌柜,你怎么进来的?是他们叫你来的吧?”
冯掌柜点点头道:“昨天晚上我们在榷场的交易刚刚做完,辽军就把我们都围了。他们挨个单独审讯……”
曾册想从冯掌柜的讲述中找些细节判断皮雄他们的态度和意图,果然在整个的审讯中皮雄他们没有动粗,没有关押任何人,这令曾册不由松了口气。
冯掌柜继续说:“下午辽军来传话,叫我晚上过来看你。他们说要留下你查问一些事情,查问清楚后自然放你回家。”
曾册问:“他们一定是叫你劝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冯掌柜不解地看着曾册问:“坦白,是什么意思?”
曾册这才想起他用了千年之后的语言,连忙解释道:“坦白就是招供。”
冯掌柜点点头道:“他们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来跟你见一面,给你送饭,告诉你交易的事。对了,你的货都已经出清,总共得钱有1万1千贯。扣掉上缴榷场的各项费用,大概还剩下9000多贯。具体数字我要看账本。”
曾册先是一喜,他穿越过来才仅仅十来天,就成了腰缠万贯的主,在大宋梦想这么好实现吗?跟着曾册又是心里凉凉的:有钱有什么用,特么老子现在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命挣没命花”。
冯掌柜继续说着:“少东家跟我说了小官人的意思,你的钱就不买货物了,先存到平安镖局的柜上。我们的货已经置办完了。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就回宋国去。现在大雪封路,我们还要赶很多牛羊,所以要早些走,不然年前回不到开封了。”
冯掌柜兀自絮絮叨叨,像是个安排家中农事的田舍翁。曾册心里不由羡慕起冯掌柜和胡运来他们,虽然也经历些风雪坎坷,但日子过得挺安稳富足。这趟生意他们必定收获甚丰。他们马上就要满载而归,与家人相聚……
曾册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发酸,人跟人比命运为何如此不同。他一无论是这个时空里的曾册还是千年后穿越过来的曾册都是身怀绝技,积极上进的那种人,心里有梦想,眼前有方向,脚下有道路。可是特么都是生离死别的命,都是生死搏杀的命。
冯掌柜察觉到曾册情绪有异,一再安慰他。他告诉曾册:“少东家已经跟平安镖局的人交代了,叫他们动用一切力量救你们出来。该花钱就花钱,钱不够跟他说一声他去想办法。反正一定要保小官人周全。”
曾册听了内心涌起一股热流,凭着胡运来的为人,孙重进的事情必定能办得妥妥的。冯掌柜又安慰了他一阵。随后就跟着那士卒离开了。曾册当晚放弃了出逃计划,他还要等等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丢下快脚的。
以后牢里每天给送一次饭,虽然难以下咽但好在是热乎的。曾册就靠着那一点点的热量对抗着饥饿与严寒。两天后,刘无为来了,他也给曾册带来一顿好酒好饭,他告诉曾册胡家商队已经回去了。胡家少东家亲自把曾册的存到了平安镖局,存单留在了官府的牙人手上。镖局里也派人到官府上问过。人家说你们没有犯罪,也没有关押你们,只是让你们帮助查问个事情。
曾册听罢气得用脚踹了铁门一脚问:“这不是关押是特么什么?还讲不讲人权?”
刘无为看着曾册摇摇头表示没听懂。曾册翻了翻白眼表示懒得说。刘无为对曾册的态度比较复杂,他既知道曾册比自己厉害多了,可心中总有种不服。眼下曾册被关在这里,而他充当看望和慰问的角色,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颇为受用。
后来刘无为还告诉他一件不甚要紧的事:他们找到了一处房子,是座三亩地的一处宅院。院子有三进,里面有三十多个仆役。总共800贯。听说是个契丹商人的宅子。他问曾册要不要。不知道为什么,曾册有种感觉:宅子是没里安的。
曾册立即说:“要,马上要。”
刘无为好奇地问:“你这么急?你出不去的话没办法办理过户手续呀。”
曾册心想这古代跟后代差的不是很多吗,房屋交易还需要验明正身么。曾册道:“那就先给定金,我出去就办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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