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里面的曾琦还真没有出声,曾册气得真想进门踹曾琦一脚,忽听萧绰道:“你点头答应我,就必须算数,你必须每月,不,不每旬,不,每三天来一次陪我。”
曾琦那边说:“我还留在三小姐身边。”
曾册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曾琦你个没良心的,哥哥冒死跑到辽国来寻亲,你竟然要留下来陪萧绰这丫头,你难道是贪图她家的富贵么?就在曾册心生不快时,听见里面曾琦又说:“请三小姐答应我一件事,帮我找回我的父母和姐姐。等我家人团聚了,我愿意终身陪在三小姐身边。”
萧绰沉默了一刻问:“曾琦,你原来也有个姐姐?”
曾琦没有声音,估计又是在点头。
萧绰又问:“你姐姐比你大几岁?”
曾琦答:“比我大两岁。”
萧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付她的?”
曾琦停了一会儿说:“我姐,她人挺老实的,不用我怎么对付呀。”
曾册身体里的记忆忽然涌现,曾琦原来在家就是一个小魔女,她仗着岁数最小,最惹爹妈疼爱,就恃宠而骄,经常欺负哥哥姐姐。偏偏爹妈还都相信她,只要她随便编些谎话爹妈还全都相信。曾册这会真想冲进去跟萧绰讲讲他们如何对付小魔女的办法。
萧绰低声说:“你怎么以前不告诉我你也有姐姐,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对付姐姐的。你快说,帮我出口气……”
曾册一听,这话风不对呀,不是说曾琦赎身的事么,怎么这会就跳到了整治萧乌朵的事情上来了。曾琦你赶快说正事……
只听见曾琦说:“以前我也不敢说,其实吧,对付二小姐也真不难……”
曾琦的话音一下压低了,就连萧绰的嗓音也跟着压父低了。曾册在厅堂里枯坐,门口还侍立着两名丫环。刚才她们小姐俩在里屋说话,一般人在外边是听不见的,最多也只能是听到有人说话,但说话的内容绝对听不见。唯有曾册能听清内容。现在可好,两人低声说话,曾册也只能听见嘀嘀咕咕,要是没有跟前的两个丫环看着他,他真想起身凑到墙根,听听曾家的小魔女给萧绰出什么损招。
“这尼玛什么事呀,本来是一出苦情戏,怎么演着演着成悬疑剧了?”
曾册心里吐槽,干脆起身走出厅堂站在廊檐下观看萧家院子中的风景。要说萧思温还真算个铁铁的汉粉,他这处府第若是没人说主家是契丹人还真看不出来,一准认为是中原诗书传家的宅子。房子是飞檐斗拱,里面是雕梁画栋。乌瓦白墙上开着扇形或圆形的小窗。最稀奇的是在西墙根还种着一丛密密的竹子。
曾册知道在北方养竹子其实挺难的,竹子既怕低温又怕寒风,即使是千年之后的帝都种生竹子也都是种在防风的建筑边上。没想到这萧思温还真有些雅兴呢。
曾册不由信步朝竹丛走去,观赏着已经有些枯黄的竹叶和挺拔的竹竿。约模有一顿饭的功夫,曾册听见身后曾琦叫他。曾册这才回到厅堂里。只见萧绰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态,她扬起尖尖的小下巴说:“曾册,我答应把曾琦还给你。你今天先带曾琦出去逛逛。晚上把她送回来。”
曾琦在一旁帮腔说:“我赎身的事慢慢办理,我先在萧府住着。”
萧绰推了一把曾琦说:“你们先去玩吧,回来的时候必须给我带礼物。”
曾琦忙回身给萧绰道了个万福。萧绰招手叫过一名丫环叫她送曾册他们出门。曾琦是萧府买来的丫环,若是没人到管家那边说话,曾琦是不可能被放出门的。曾琦在萧家府中一直非常谨慎,看不出他即将获得自由的兴奋。可是一出萧府,曾琦立即兴奋得又跳又蹦,一下恢复到了曾册记忆中的小魔女形象。
曾册本想让家丁就近雇一辆车拉他们去逛街。曾琦摇头坚持步行,她要自由地行走在幽州城里的大街上,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不用听别人的吆喝。一切都由她来做主。曾册一心要补偿曾琦这一年多来的苦难,就由着她的性子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萧府的曾琦就一路蹦蹦跳跳的像一只欢快的蝴蝶般穿行在幽州的大街上。曾册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曾琦买了东西他就给钱完后拎包,曾琦看中什么吃食,曾册赶快掏腰包,曾琦尝一口若是好吃她就一人吃完独食。若是吃不顺嘴,就把吃食往曾册嘴里一塞继续向前。
曾册手上拎着,怀里抱着,嘴里还叼着,心想:魔女的本性即便是经历了黑暗时代也不会有些许改变啊。曾册虽然表面上苦不堪言,实际上他却异常的珍惜,异常觉得温暖。那种浓浓的亲情就是需要这种碰撞来释放。
眼看幕色降临,曾册就问曾琦去哪里吃饭。曾琦得知曾册他们在幽州城里有个住处,就嚷着要去那里看看。曾册连忙拦了辆马车拉上他们往回赶,不然曾琦买下的东西他实在抱不了。
成快脚和肖五子看见曾册带回的曾琦,立即高兴地围了上来,这是他们凑到一起后第一个找回来的亲人。快脚和五子都把曾琦看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听说曾琦要留下吃晚饭,快脚拔腿就往外面跑,到附近上好的饭店订餐去了。肖五子连忙张罗人在厅堂里摆起桌子,堆起干鲜果品。曾梅曾兰几个沏茶的沏茶,递热面巾的递热面巾。院子外面的家丁吆喝着烧热水,准备烫酒安放家什。
曾琦一脸幸福地这里看看,那边摸摸。她钻进了曾册的房间,看见屋里收拾得十分整齐洁净,再看看曾册穿着的也是利利落落,身为丫环的她自然知道是曾梅几个用心伺候的结果。曾琦立即把四个丫头叫到跟前,从刚刚买回来的东西里面挑了几样每人都赏了些。喜得四个姐妹一齐向曾琦道万福。曾琦在萧府一直是个下人,虽然级别比较高,也能支使管理些粗使的丫环,但毕竟还是身为奴仆,没有主人翁的感觉。现在则完全不同,这里是他哥哥的地盘,这里的人都是他哥哥的朋友和仆役,她俨然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女主人。那种主人公的气质自然上身,她很大度地挥挥手叫曾梅她们免礼,吩咐她们以后好好服侍曾册,她们曾家不会白使唤人的,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
曾琦这一番训话感觉良好,四个丫头也是惟命是从。出了门她们个个哀叹:怎么自己没有一个像曾册一样的哥哥呢。
成快脚很快就回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酒店的伙计,他拎来了酒和现成的凉菜熟食,四个丫头一通忙伙曾册兄妹、成快脚和肖五子就坐到桌上。肖五子先捧起酒来对曾册说:“哥,兄弟为你高兴……”
他话才一出口,嗓音就一梗住了,眼圈一红,鼻子一酸,便再说不下去。于是肖五子一仰脖将碗里的酒喝干。曾册和成快脚都理解,他是看见曾册找到了妹妹而自己却失去了弟弟,此刻伤心落泪是人之常情。曾琦不知因由,她看向曾册,只见哥哥也一口把酒喝干。他伸手放在了肖五子的肩头,眼睛看着肖五子说:“五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今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成快脚也把手摁在肖五子的肩头说:“我们以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肖五子此时也控制住了情绪,他向曾册和成快脚郑重地点点头说:“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晚饭一开头就被肖五子把情绪定调成了悲怆沉重。成快脚也有个妹妹,岁数跟曾琦差不多,自然心绪也被影响。曾琦经历过这番磨难,心性早就变得十分通达。她虽不知发生在他们兄弟身上的故事,但却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情绪。曾琦起身向快脚和肖五子两个敬酒说:“我们一家被掳,多亏你们帮我哥哥找到了我。我哥刚才说过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我以后也是你们的妹妹。我敬两位哥哥一杯。”
说罢曾琦把酒干了。两兄弟也热血澎湃起来,酒是越喝越高兴。曾琦心中有数,惦记着自己头回自由行不能回去太晚。她匆匆吃了些东西就跟曾册说要回去。曾册见曾琦人小主意大,知道她能管好自己的事,心里就更加笃定了。他立即吩咐人套车将曾琦送了回去。
曾琦走后,曾册也把曾梅她们打发去早点休息了,厅堂中只留下他们三人边喝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曾册觉得幽州这里是幽云十六州的中心,又是辽国的南京,是经济政治和交通的中心城市。他提出要把家安在幽州的想法。
成快脚听了不由嘬起牙花子说:“涿州买的大宅子还没住几天,难道卖掉不成?”。
肖五子更是直接地问:“钱从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