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册急匆匆地偷偷回到曾宅,洗过脸换过衣服,他立即吩咐曾福马上安排两件事。一是出去购买100斤芒硝、硫磺和木炭各买50斤。另外再叫他找涿州最好的鞭炮匠人来。曾福二话不说就安排下去了。很快东西全都买回来。曾册看了看硭硝的杂质太多。就吩咐灶房生火把芒硝放进锅里加水煮。随温度升高,芒硝中的销酸钾就慢慢的溶解到水中,最后形成浓稠的硝酸钾溶液。
曾册把锅里的溶液倒倒入陶盆里晾晒,把锅底不能溶解的渣子清洗干净,然后开始煮第二锅。一连三锅才将一百斤芒硝全部煮完晾晒。曾册让人把木炭和硫磺都粉碎一遍,研磨的越细越好。正当他把家里这边的事情刚刚料理清楚。曾福找来的鞭炮匠人就登门求见了。
曾册出来简单问了匠人几个问题,打听出了他的生产规模和能力,就跟着他去看过了鞭炮作坊。这个作坊的火药差得很远,芒硝的纯度太低,比例也不对,看着黑黑的样子,估计是木炭的比例太高了。燃烧有余而爆炸不足。所以,他制作的鞭炮个头大,但响声不大,声音发闷,烟也特别大。曾册见这里基本上能满足他制作二踢脚的条件,就跟匠人商量,叫他带上除火药之外的原料和工具跟他到城外的庄子上去生产一批鞭炮。
匠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马上就出正月了,他已经没什么生意了。听了曾册许给的工钱立即欢喜地带上徒弟跟曾册就往乡下去了。
城外的这处田庄是原来地主家的一个大院子,也不分里外,主家跟长工们都住在一块。房子挺多,院子也很大,不讲什么风水布局,只是一个宽敞。曾册才买过来不久,曾福安排来了三个人连收拾带看家,让这处田庄已经能住下人了。
曾册带上那匠人还有上次去幽州的两个家丁一起到庄上。曾梅见过二踢脚的动静,她也是个好玩的脾气,缠着曾册也就一起跟过来了。这回曾册依然十分小心,他不仅把提纯的硝酸钾、硫磺、木炭粉全都带来,依然带来了没有提纯过的芒硝、石灰、明矾、碱之类的原料做掩护。
曾册把二踢脚的构造教给了那匠人,那东西简单,匠人一看就会了。关键全在曾册拿来的火药。匠人第一次见曾册只让他放那么少的火药时他连连摇头说不行,说那么少的药根本炸不响,连纸都点不着。曾册只叫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做。等到作完样品试放时,火药的威力一下把匠人吓傻了。他一个劲的追问曾册的火药是从哪里买来的。曾册都说是道术炼的。
匠人就偷偷留意曾册配药。曾册也不怕他看,故意调出一些糊弄人的假药。让制成的二踢脚炸不响也点不着。曾册并非小心眼,身在敌国,他绝不能让高效的火药配方落到契丹人手里。
短短三天,曾册他们就制作出了四百多个能用的二踢脚。他还要留一些装假药的二踢脚应付皮雄呢。
这三天中,曾册每天都盼着曾宅那边来人报信,盼着成快脚他们回来。结果两人一去都四五天了,至今也没个音信。曾册心情越来越沉重了。他生怕二人救不回关小乙他们,反把自己搭进去。
曾册从田庄里回城也没去家里,直接奔防御使衙门而来。他指着身后挑着担子的家丁说:“快请军爷通禀一声,就说是曾册给将军送二踢脚来了。”
过了片刻就有一名虞侯出来将曾册二人领了进去。曾册在衙门口时就留意着进出的人们。进了衙门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他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上判断出涿州辽军的动向。
那位虞侯点检了数量,就给曾册开具了一张收条,告诉他去到度支所去领取银钱。曾册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是按照皮雄跟他讲过的60文一枚的价钱结算的。曾册本想跟这个虞侯说说闲话,套一套军情什么的。可那个虞侯很忙的样子匆匆就走了。这下到也方便了曾册,两人就当是寻找度支所,便在衙门里乱转。
皮雄的衙门曾册已经来过多次,大致的布局他还是清楚的,曾册手上拿着那张盖了印的收条大摇大摆地就往皮雄的公事房就走。一路上曾册感觉衙门院里气氛还跟往常一样,并没有战前紧张的气氛,也看不出有何异常。否则的话就像他这样在衙门院里乱走的早就有人出面拦阻了。
曾册装傻充愣地就要往皮雄的公事房里走,门前的卫士一把拦住了他:“衙门重地,不得擅闯。”
曾册扬了扬手中的收条说:“这个度支所在哪里?”
卫士指着他身后的一个方向说:“那边去。”
曾册凭超人的耳力听见里面皮雄在跟人说话,就故意拖着腔调说:“麻烦军爷通传一下,就说曾册来打听打听朝廷封赏我的诏书什么时候到。”
卫士冷着脸说:“你若有事就到门房处通禀,我这里不行。”
曾册见卫士坚决,即使见了皮雄也没什么话好说,于是就扬扬手中的收据轻佻地说了声:“那就谢了。”
曾册这才转悠到了度去支所,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吏员。验过了曾册的收条就吩咐兵丁从库里搬来了24贯的铜钱。曾册此时本可以拿钱走人了,可他问那年轻吏员:“衙门先前的万虞侯去哪里了,怎么好久不见他了?”
吏员颇有些惊诧地打量了一番曾册反问:“你认识万虞侯?”
曾册点头说年前为太平王妃筹备寿礼时就是万虞侯与我联络的。办完了寿礼回来就再没见过他。”
曾册这也是蒙着说的,他何曾找过万虞侯?现在想起万虞侯跟他软硬不吃的死鱼相,曾册还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记得杀掉5个契丹兵后,万虞侯被契丹那个将军捉去了。后来的事他也没打听过。没想到那吏员里外看看没人时就低声说:“叫南府宰相的人捉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曾册故作惊异地问:“万虞侯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呀,怎么就捉了去。”
吏员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南府宰相跟咱们赵王过不去吗,就是找茬。”
曾册也配合地低声骂了句:“直娘贼的鞑子,也欺人忒甚了。”
吏员忙制止,紧张地说:“这种话可不好说,叫人听见至少也是20军棍。”
曾册感激地朝吏员拱了拱手,然后从成串的铜钱里取了约摸有1贯的铜钱就往吏员的怀里塞。吏员哪里敢在这里收,死力推辞,曾册这才收了线钱招呼家丁出门去了。
曾册这一趟发现了皮雄这边并无兴军南犯的准备,表面上还跟平常一样,军队官员们并无异动。第二是高勋与耶律沙之间有矛盾,至今皮雄手下的万虞侯都没放回来。由此判断,宋国易州暂时没有危险。
回到家里时,曾琦皱着眉头来找他商量:“哥,我跟三小姐请的是五天的假。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你再不送我回去怎么向三小姐交代呢?”
曾册现在真有点作难了,关键是成快脚和肖七子两个一直没有音信。把曾琦送回去好办,涿州这边就只能交给曾福他们了。曾册只好答应明天一早就送曾琦回去。曾册感觉自己像是被曾琦、成快脚、张三娘几个人同时用力拉扯,扯得他都快四分裂了。在其中最让他放不下心的就是成快脚他们。
眼下没办法,只能等到幽州再说了。
当曾册兄妹两人的车马经过幽州南门时,那座冰城堡已经彻底化成水渗入地下了。原地只剩下了一座石台阶,这里再也没有士兵把守,也没有孩子来这边玩耍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曾氏兄妹进了萧府,正赶上马德成给两位小姐刚刚上完课。老头子一见曾册,立即扬手招呼他过去。曾册纵使心里有一百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躬身唱个肥诺。又向一旁的萧乌朵和萧绰行了礼。
马德成拉住曾册又是一通道德文章,曾册这次不再跟老头子PK了,就由着马德成一个人说。可这回曾册又犯了个错误,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听众远比一个争论对手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马德成这次觉得曾册不仅年轻有才,还谦虚恭谨,不仅诗文优胜,道德修为也是上品。面对着一个滔滔不绝的老头子,曾册只好暗中向萧绰求援,他一再给萧绰丢眼色。萧绰绝对是看见了,也看懂了,可不知为什么,这九岁的孩子竟然不理不睬,很欣赏曾册抓耳挠腮的窘境。
看到萧绰似笑非笑的表情,曾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这位小魔女又因为什么要修理他。眼见不能脱身,曾册只好自救。他笑着向马德成拱手道:“马先生见谅,小可今日才到幽州,住宿还没有安排,小可只能先告个罪觅个住处再向先生请教。”
马德成一听,上前一把揪住了曾册道:“曾小友何不早说,老夫宅子虽不奢华,但足以供小友栖身了。随老夫走,正好与小友把酒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