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阳府的鼎力支持和日升昌诸方的热切协助下,飞鹿营以雨后春笋般的势态飞快结成。仅仅四周后,三支结束实训的先遣车队整编出炉,即刻便被黎阳府给租去。依照着少监司提供的蓝图,三支先遣车队迈出了构筑国家物流网的第一步。
相隔两周后,第二批物流车队再次整编完毕,继续投入到物流运营中。
随着格物坊的量产体系全力运转,重机铠车源源不断地运下生产线。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拓荒者闻讯赶来应募,继而转编为车组。
以领都为发源地,复数以上的物流车队开始往黎阳诸地驰骋。物流车队的贸易线将沿途众多集落的物资聚集到领都,继而又从领都转运往各地。铠车那无以伦比的机动力极大拉近了地理距离,让原本数周数月的贸易行程缩短到天的单位。
到目前止,虽然规划中国家物流网甚至连雏形都谈不上,但就像方案预言的那般,整个黎阳的景气相比昔日已是焕然一新。市场上物资充盈,民间欣欣向荣,那股由内而外的澎湃活力就连邻近诸侯都为之侧目
在这股举国沸涌的热烈氛围中,格物坊主在紫辰阁度过的那神秘一晚,仿佛从未发生过般的被所有人给遗忘。
随着一辆辆满载物资的铠车在黎阳诸地驰骋,数百年来困扰黎阳的沉疴宿疾得以拔除,古老的南蛮大地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跟活力。到这时候,诸侯联合的封锁实际上已名存实亡,再不具备意义。
另一方面,作为今次骚乱发源地的白河港却是一派忙碌的情景。
当初为朱慎护航的船阵便停泊在白河港,津波府为嫁祸黎阳而自导自演奇袭船阵的剧目,令包括三艘斗舰在内的船阵沉没在港内。这些沉船淤堵在河道里,给白河港留下莫大隐患。
前阵子黎阳府为对付诸侯封锁而焦头烂额,待到最近解决物资流通的问题,便得以腾出手来处理打捞沉船的作业。
三艘斗舰在奇袭时遭破坏沉没,但其损毁并不严重。据熟练船工估计,只要将其打捞上来花点时间就能修复。三艘重型斗舰哪怕对水军著称的津波府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对尚未建立水军的黎阳来说那更是格外宝贵的样品。
在修复过程中可以掌握制造斗舰的技术,然后再加上黎阳本身格外雄厚的林木资源,打造一支足以抗衡津波的强悍水军并非梦话。津波偷鸡不成倒蚀米,黎阳府则是兴高采烈收下对手的献礼。
“缆绳绑紧了吗?再检查下,确保固定牢固!”
“水法使就位,等下听我口令一齐行使法仪。”
“听好!看到不认识的脸立即报告,严防奸细!”
数艘作业货船在河面上排成圆阵,若干条粗长绳索从水底绑到船首绞盘,每艘货船上皆有两名手持法杖的水法使,正面色紧张地盯着河中漩涡集中的位置。
地水火风四蕴法中,操纵水流的水法是相当亲民的类别。用水法来打捞沉船不算稀奇,不过斗舰吨位还是超过了以往打捞的上限。船上几位水法使都露出难掩紧张的神情,时不时偷偷望向港口边坡的方角。
边坡上站着一头生着威风犄角的雄鹿,雄鹿身躯由彼此纠缠的硬木构成,看上上去栩栩如生。那头雄鹿正是拯救黎阳的勇猛贤造、格物坊主兼少监司的坐骑,这点事到如今已不需要宣传事实上,在黎阳诸地驰骋的飞鹿营也正是以那头威风雄鹿为旗帜图案,反过来促使其名声更加提高。
虽然不知少监司为何会来白河港,但光是那头雄鹿身姿就足以让在场众人为之紧张。不过若是当事人知晓这点的话,恐怕会苦笑着说声抱歉吧?
“诶诶,不知不觉居然跑到这边来了”
坐在边坡上的谷辰,出神般的眺望着远方的打捞现场。另一旁,不知何时跟来的壶怪则在他身旁打滚着。谷辰边拍着壶怪脑袋边吐出满溢烦恼的叹息。
“到底要怎么做啊”
目前格物坊正全力推进铠车量产,不过除铠车核心的引擎机关非得坊主出手外,其余部分皆可由督造方良等代劳。毕竟当初谷辰设计生产线时便是冲着“就算坊主不在也能自己运转”去的,而现在则为他省下了众多时间。
不过时间上有余裕是一回事,精神上是否有余裕又是另一回事。
这段时间以来沉沉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的事情,当然也不是别的。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提起紫辰阁的那晚,但以邬言长公主兼掌府的显赫身份,睡了她那是绝对没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以当时情形来说就算搞出人命也不奇怪,不过那样就更没法收场了。
必须对邬言负起责任
但又不想背弃对邬真的心意。
把姐姐妹妹都娶过来是符合逻辑的解决方案,然而无论黎阳掌府或贤才淑丽,都是凤舞九天、众星拱卫的稀世女杰。对只在大学时代谈过一场平庸恋爱的谷辰来说,与这样两位女杰共度人生实在是超乎想象次元的话题。
与其说是缺乏自信,不如说光是想到这话题就令他战战兢兢。
谷辰为躲避邬真而溜出坊组,又不想去紫辰阁跟邬言碰头,一路骑鹿散心跑到白河港,才偶然赶上打捞斗舰的现场。
这样的心态就像把头扎进砂堆的鸵鸟,谷辰当然也清楚就算再拖下去问题也不会解决,反而会越滚越大,但到底该从何入手却全然没有想法。
“可恶,就没什么好办法吗”
谷辰抱着脑袋烦恼得在边坡上打滚。
旁边正在啃草的雄鹿望过来,而打滚着的壶怪也看得好玩似的蹦上谷辰脑袋。
“别闹,我正烦着呢啊咦?”
谷辰没好气地把壶怪拍下来,随即却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声响。
虽然闷雷阵阵,但天上却并无雷云,而且那声响似乎是贴着河面传来。谷辰惊愕望过去,只见河面上突然出现滚滚浓雾。
那滚滚浓雾不知从何而来,却随着闷雷声翻涌扩散,几乎眨眼间便把河面及邻近港岸给吞没。浓郁水雾就像湿衣般紧裹着五感,能见度骤然降到两三米远。谷辰听得河上传来惊惶失措的叫嚷,甚至还有惊叫落水的声音。
“喂喂!?什么情况?”
谷辰猛然站起来,头顶壶怪似乎也打了个哆嗦。
那骤然涌现的诡异河雾扰乱了打捞现场,但幸好来得快也去得快。
在谷辰冲到河边前,那闷雷般的声响已然平息,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雾也已烟消云散。河雾消散后,河面上只剩下几位扑腾呼救的落水者,以及彻底混乱的打捞现场而已。
“妈的!居然又遇上河神出巡,真晦气!”
“别嚷了,快救人!让他们淹死就大事不妙了!”
“哇啊啊啊,老大,河里的缆绳全断了?”
“什么?还来!?”
从闹哄哄的现场传来船夫水手们惊惶失措的声音,谷辰皱眉听着那些嘈杂话语,目光落到前方缓缓流涌的大河上,拍拍赖在头顶的壶怪,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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