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青山公馆——
女佣轻轻敲了敲门,询问到,“先生,茶壶里需要加热水了吗?”
当女佣端着茶盘进来房间时,原本应该待在房间里的源和左臣羽二人全都不见了。
“是去上厕所了吗?”她这样想着。
虽然在那一瞬间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又一想,上厕所用得着两个人一起去么?总不至于两个人都去了吧。她有些疑虑起来了,一来这两个客人以前从未见过,是不知底的陌生人,二来……
她打定主意,立即跑去把这件事禀告了管家先生。
“管家先生,下午来的那两位客人……嗯……客人……”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老管家的眼珠子转了转,“怎么了?是嫌茶不好么?那就给他们上盘点心。”
“那到不是……”她说,“只是我刚才去添茶水的时候,客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
“会不会是去找厕所了?”
“不!”管家的眼神警惕了起来,有些自责的说道,“我真是老糊涂,竟也没派两个人在门口守着,让他们单独留在了客室,现在人不明不白的不见了……要是万一……”
“管家先生您别急……他们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就走了吧?”
“就怕是冲着老爷来的。”他眉头一蹙,眼神阴冷的说道。
“您是说……”女佣的声音有些发颤,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管家的话意味着什么,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两个人真是冲着他们的主子青山圭坚来的,那可就真是要出大事了……
管家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那两个不见了的客人,如果证实只是自己多心那最好,那就天下太平。
一边,他派了十几个仆从在公馆上下寻找着源和左臣羽,一边又自己又带齐了人赶往了青山圭坚的书房确认书房内的状况。
虽事出突然,可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慌乱的举止。真可谓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老管家了。
「咚咚咚」
他轻轻敲响了老爷书房的门。
这扇门与「待客室」的门不一样,它不是日式的推拉门而是一扇金属门。
大川管家略一深思,这般问道:“老爷,有客人前来拜访,您看……是不是要见上一见?”
大川静静等候着青山的指令,不敢擅自开门进去。并作了个手势让仆人们在房门两旁靠墙静候,不许发出声响,以免惊动到青山圭山……又或是现在正待在书房里的……其他什么人……
“咳咳……”房内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大川听得出来那是青山的咳嗽声——这是暗号,如果平安无事,青山会咳一声做为暗号,如果有突发状况,就会咳上三声。
两声又代表什么呢?
大川知道,两声代表着「等候我的指令」这个意思。
有人就要问了,如果喉咙痒想要咳嗽,怎么做才不会被误会呢?
这就不用操心了,因为这间书房的隔音效果还是比较好的,大川必须要提高声调说话才能让书房里的青山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书房里的青山,则是需要用一种类似于语音器的东西对外面讲话,它设置于书房的办公桌上,只有当按下开关之后才有效。
既然主子让自己等候指令,大川便就不敢擅自离去,只得率领一众前来保驾的仆人们恭敬的在门外候着了。
像是为了不让什么人起疑,青山在咳嗽了两声后随即便对外头说:“今天我不想见客,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你就先好生招呼着,一会就告诉他说我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打发他走了就是。你去吧。”
“是……老爷,我明白了。”大川说道。大川随即携同一众人等轻手轻脚的从走廊两旁分别退离了这一楼层。
此时,书房内——
青山圭坚正襟危坐,一双细小的眼睛努力睁得很大,注视着办公桌前的那位年轻人。他深吸一道鼻息,开口道:“源警部刚才说的话,我并不太理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源警部的意思是说……”
源并不想听青山再说下去,因为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随即开口打断道:“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关于令……”
“不不不,”青山反过来又打断了源。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持否定态度道,“一切都只是源警部你的推理假设罢了,您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
源有些不悦,心想着既然你喜欢打断我,那我也不给你什么面子了,干脆就把话说开,也省得再磨叽下去。
“即使没有证据,我也同样可以把我认为有犯罪嫌疑的人带回警察署拘留审问,只要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青山圭坚的上眼皮微微一抖动,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的晴明穴,道:“源警部不能这样随意的就把一个年轻人的大好未来给亲手捏碎了。需知你并没有证据,只凭莫须有的怀疑就抓人……是不是对于自己手中的权力的使用太过……有点儿「任性」了?”
“证据?”源冷冷一笑,“首先青山先生你要知道,我源真浩从来不抓没有犯过罪的人,也从来没有抓错过任何一个人;也正是因此,在这一行里还算有点名气。如果青山先生认为我会打没有准备的仗,那么您就真是想错了。”
青山圭坚听言,慢慢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起了这位「源警部」。也正是此刻,源背着手转过了身,背向了他,略显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今天,就在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逮捕了一位女犯人。她的名字叫井上美和子,她涉嫌与一起杀人案有关。那位受害者的名字叫井上春一,是她的弟弟。对了,青山先生,井上春一这个名字您熟悉么?”
青山圭坚非常轻微地抿了一下嘴唇。
“我想这个名字你应该不熟,我就先不提他了。我就和你说说那位叫井上美和子的女士吧。她也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很漂亮,身材很好,一看就是不愁嫁的那种女人——如果她没有成为罪犯的话,她的未来会很光明,至少,不会很黯淡。可是一个女人一但从一个人人都想娶的成功女人变成了一个人人都白眼的女罪犯的话……那可就真是毁了。”
源回转过身。
“您也许不知道我在和你说什么,也许……你知道。”一顿,又道,“国家设宪法、设刑法典、设警察部是为何?”说完,源又略做了数秒的停顿,像是为了等待青山的回答而有意的留出了说话的间隙。
青山仍然沉默。
“难道我每天……”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将「我」改口为了「我们」道:“难道我们做警察的每天想着的就是多抓几个犯人做为自己升职道路上的台阶么?”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眼神更加坚毅起来,流露着作为一名王牌干警的浩然正气。“不!我们希望的不是多抓犯人立功而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犯人!实际角度说就是希望减少、减少、尽可能的减少犯人出现的可能性啊!这难道不是,每一个投身司法战线的正义的保卫者、法律的捍卫者的心中最高的期望与梦想吗!”好一个刚正不阿、智勇双全的源警部——漂亮话说的都快能把自己唬进去了。
“老家伙还真沉得住气啊。”见青山圭坚仍然沉默,源不禁在心里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青山先生或许有听过一些关于我的风闻——没错,我是一个心理大师,我常常能够用我的口才让我的犯人自行认罪招供。希望青山先生不要因此觉得源今天是来诱供来了的,因为鄙人不需要诱供!——鄙人今天是来向先生进以忠告来的——我是个警察,我永远不能、也无法保护和容忍一个「恶魔」逍遥法外。但是……我可以给他一次,仅仅就一次的,自我救赎的机会。让他得以减轻罪孽,得以自己……去为自己赎罪。这是我作为一个司法人员的,对犯人的,最大的「仁慈」。”说着,源俯下身子,手掌向下,双手放在了桌面上,“三年,还是十年,就在老先生一念之间!”
青山圭坚手指颤抖的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老花镜,一双眼睛呆滞的,失神的望着源,半响才从口中说出一句沙哑的:“源警部真是年轻有为啊。”
源本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青山又接着说到:“不知……一个人若犯了罪,耗资重金,可赎其罪否?”
听言,源沉默……心中略有失望。
源思考般的闭上眼睛,少顷,道:“可以,当然可以。”
“那……”
青山圭坚脸上的阴霾随之散去了大半。刚想说话,却被源的一个手势的制止了,紧接着,源随后说出的话让他的脸色再次不好了起来——
“若是造成了人员伤亡,财政损失的犯罪……用赔偿的手段去获得受害者谅解……倒是可以赎去一部分罪的。可这起「爆炸未遂案」的性质却又不同,不是赔偿就可以解决的。因为并没有什么人员和财政上的伤害和损失嘛。若你真想赔偿,就赔点精神损失费吧。”源笑了笑,接着说到,“不知道青山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到底是愿不愿意「绑子投案」啊?——要是愿意,打个电话把他叫来,我这就把他顺道带回去。要是不愿意,你也告诉我一句,我这便就走了。”
“启……”青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警部!”
(注:在日语中“启”与“警部”的“警”开头音都是“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