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站了起来,弯着腰,从副驾的储物柜盒里拿出了一卷类似于地图的东西。她重新坐回了座位,在腿上张开了那张图,指着图上的一个地方说:“这儿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相模原市。沿着相模川河道往下,就是厚木市,厚木市再往下,平冢市。”她手指向右边轻轻一挪,说:“再往东,连同平冢在内,是我县南部最大最繁华的五座城市——茅崎市、藤泽市、镰仓市、还有逗子市。”她用手一指藤泽市所在的位置,“而我认为,敢助的第二个爆破目标选在的城市,就是这——藤泽市。”
“接着说。”启仁摸着眉毛,安静听着她的论述。
“我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纸条上写的医院,学校,还有住宅;医院现在已经被炸弹袭击了,剩下的就是学校和住宅。而据我判断,下一个应该是……学校。”说到这,玄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那感觉,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她转过头看向启仁,笑着说:“难得殿下没有插嘴,让我一次说了这么多,真的挺意外,也挺谢谢的。”
“别贫嘴,你接着说。”
“在藤泽市,较为著名的学校有庆应大学的「湘南藤泽校区」,东瀛大学在藤泽也有校区……另外还有许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我就直接向殿下说一下我认为的……我判断出的,最有可能被安放炸弹的一所学校吧。”
“别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快说啊。”
“额……”她的目光忽然飘了起来,“这个嘛……怎么说呢。”她抿了抿嘴,道:“藤泽虽然有很多大学校区,但是我认为……敢助并不会选择大学动手,其原因是——这些大学都是其他名校在藤泽的附属校区……而敢助则喜欢对有标志性和代表性的建筑物下手。今天的「相模原医院」就能说明这点,相模原医院是相模原最大的医院,也是朝廷设立的,在当地较为有影响力的医院。恕我问殿下一个问题……像殿下这种年纪,如果在东京上学,就会选在学习院就读。同理……如果殿下要在藤泽上学的话……首选应该是?”
“湘南……县立高中。”
“殿下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聪明……哦不,应该说「睿智英明」才对。”奉承完这位泰宫殿下,玄月指着地图上的另外一个城市说:“秦野市,三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哥哥追踪敢助进入化学工厂……之后……他便……”玄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相信不光是我,就连敢助也认为着哥哥没死。字条上的最后一个用假名拼出的词——「住宅」,我猜测应该就是现在位于秦野市的那座爆炸后被废弃的工厂。他想在那再来一次爆炸,把那变成我生后的「住宅」。”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猜测藤泽市会是第二个目标的理由么?”
“三角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地图上的相模原、藤泽、秦野,把这三个点画线连起来,正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启仁:“在心理学上来说,三角形象征有稳定,均衡……”
玄月:“还有尖锐、不可调和、激进和矛盾的角力。”她抓起启仁的手,说:“他想告诉我的是——三个地点、三个人物、三年前的耻辱。所以,这场对决的角色,算是敢助,我们最多只能有三个人。他之所以会在我们面前引爆炸弹,是在警告我们——「你们违反了游戏规定」,他不喜欢有其他太多人参与进我们三个人的剑客决斗。”
他开玩笑道:“敢助既然是要找三年前的左臣羽寻仇雪耻,干脆和你一对一岂不是更痛快。”
“谁叫你的名气都已经快超过我哥哥了,他当然得把你也给算上啊,这样才具有挑战性嘛。而且……想必他对我这三年来颓废不堪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了。这次的爆炸,不光是警告你我,也是要让那个……在他眼中已经是颓废了的左臣羽重新燃起斗争来,和他来一次公平的对决。”
“老实说……我认识你只有半年,你这三年来到底装得有多颓废我还真不知道……看上去也就头发稍微长了点,胡子渣渣多了点而已嘛……”
“殿下,我有个计划,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这个计划吧它……这个……嗯,总而言之呢……稍微……有点儿……很冒险?”
“你为什么要说疑问句?搞得我心里好慌啊你。”启仁听了她这半天的「男身女声」,心里都快别扭死了。他一脸狐疑的说到:“这冒险二字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危险么。左臣,你不会是要拿我这条老命去钓鱼吧?”
“瞧殿下这话说的,我拿谁钓鱼我也不敢拿亲王殿下去钓鱼啊。殿下这枚鱼饵啊,虽然看着小,可是一旦吞下肚子,能把他给活活撑死。”
“那你的鱼饵到底是……”
启仁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玄月脸色一沉,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机。便道:“敢助是个警惕性极强的人啊,我们两个任何一个人,或者是警方加派警力事先赶到目标点的话,他都将有可能像今天一样提前引爆炸弹啊。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他早已在湘南高中和秦野市的那座废弃工厂里安装好了炸弹。”
“什么……”启仁的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动作竟这么快。”他的冷汗,是为了某个人而流的。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心上人目前正处于险境之中,一时间,他的思绪已经接近恍惚,以至于玄月接下来说的话,他几乎都没怎么听见。
“距离市中区的爆炸事件发生已经过了快三天了,他完全有时间做到。”玄月站起身,从后座钻进了驾驶座,“我们先回横滨,等敢助的下一个电话,相信我他今天一定还会打来。之后,我将易容前往藤泽,扮成学生的样子去上学读书。抢先一步查清炸弹在学校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时,汽车电台里,发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警部桑,警部桑,我是横滨市搜查一课警员今川「巡查部长」能听见我说话吗?”
玄月:“这里是「横滨17-11」号车牌警车,我是横滨市搜查一课警部左臣羽;今川,我能听见你的说话。”
“左臣警部,刚刚敢助又打电话到搜查一课来了。”他说。
“他说什么?”玄月问。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我们要了您和源警部的两个人的行动电话号码……”
“我知道了。”
……
几分钟后,左臣羽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怪,显然,他和上次一样,在话筒上蒙了一层纱布——他第一句话便说:“我的礼物想必你已经收到了。怎么样?真是一场独特的烟花表演吧?”
“混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再作孽了!”
“明天的这个时候,双倍量,我再给你表演一次。你会喜欢的。我会在炸弹爆炸前三十分钟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地点——至于炸弹的具体安装位置,就得你自己去找了。拜拜~”
“喂!喂!这个混蛋,居然挂我电话!”她用力的敲了一下方向盘,心有不甘的趴在了方向盘上。然而,仅仅十秒之后,她忽然抬头说:“殿下,看着吧。接下来我们三个人的游戏,才要真正开始了——”她的眼睛满含笑意,似乎这场游戏……她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了。
“啊?你刚才有在接电话么?哦……这样啊……”启仁这时才从思绪回过神来。
玄月无奈的将刚才的话又给他重复了一遍……
听完,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认同「游戏」这个说法。他摆摆手,表示反对,语速微快地说:“这不是游戏,而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若是稍有不慎,酿出巨故。便是天大的干系,也是我等的罪过。”他明显比之前要紧张多了。作为一个以忧国忧民为先的贤王,他此刻的担心……大部分来自于某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
玄月看了看他脸色,低声说:“臣明白,臣明白。”她轻拍了一下额头,说:“臣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殿下。如果这件事不先征得殿下的准许……则臣的计划,便不能实施……”
启仁说:“什么事,你说吧。”
玄月望了一眼后视镜里启仁,说:“那就是……这次殿下不得不跟着臣一起和他赌一次了……敢赌就有赢的机会,不敢赌……则将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们必须要掌握办案的主动权。臣的想法是——要赌就要赌有把握的事情,不要让相模原医院的悲剧重演了,殿下,我希望这次您不要再有丝毫的犹豫不决,对付这种极度危险恐怖分子,可远远不像你平常对付案发后的嫌疑人那样轻松简单。”
“我知道……但是对于你的计划,我想修改一点,那就是——今天下午,由我易容前往湘南高中。我本人就是那的学生,然而这一点敢助并不知道,如果是我去的话,引起可疑的可能会小很多。”
“我不能让殿下犯险……还是让我去去吧。”
“不。”启仁坚定的否决了,“你不行。还是让我去最好。”
“可是!殿下!”
“我要为我今天在相模原的失误赎罪补过。所以,你不用再劝了。”
“殿下!”
“我叫源!叫我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