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到了凤城西郊，见那郊外宽阔无边，寂静无声，凤城城中灯火灿烂，莫塞道“为时尚早，此时进城，人们还没有熟睡，十里亭离此也很远，正在休息一阵子，到那偏僻无人之地，想好行动计划，到了子时，就各负其责，摸进城去，以二更锣鼓为号，同时下手。”

原来凤城因为没有城墙，更夫要敲梗时，那秦始皇命令建造的厌台上的兵卒也要敲打锣鼓报时，一是让空狂的凤城周边都听的清楚，二是对盗贼有威慑的作用。那锣鼓的响声如同大军临阵，震耳欲聋。

开始实行的时候，凤城老百姓很不适应，晚上一个时辰睡醒一次，次日多有误工的人，后来也慢慢习以为常了。本地方的盗贼听见那锣鼓声，也是习以为常，只是那外来的盗贼和远处逃跑来的乏徭人，第一次听到那锣鼓声，以为凤城之中驻有军队，还未进城，先是畏惧了八分，哪里还敢进城去？

这些情况，沼泽地里和芒砀山上的乏徭人，也渐渐的清楚和习惯了，甚至听那锣鼓响时，就知道是多少更天了。

莫塞此时是头领，这些人多数是从沛县上山来投诚的衙役，听从命令已成习惯，莫塞怎么说，他们就这么做，于是跟随莫塞到了一处洼地，见那里洼深草茂，正好潜伏，而且视野开阔，周围有什么动静也一清二楚。

到了那里，莫塞对娥姁道“你熟悉凤城县衙的马厩在什么地方，这时候，你休息一阵子，就开始进城，到了马厩那儿，想办法摸进厩驺中去，这里有干燥的马匹一张，还有充了棉花的假马头一个，到了那里，把马皮和假马头套上。”

莫塞把背包丢给娥姁，娥姁打开看了，见果然有一张马皮，还有一个假的马头，如果套上，夜晚里不经意一看，倒像一匹马崽。娥姁退下来，又放到背包里。

莫塞对她道“到了马厩那里，一定要它套上，如果生人进了马厩，那些马匹会紧张而嘶叫，你套上它之后，那些马匹以为是来了一匹马崽，自然不紧张，也不会嘶叫，厩驺衙里的人自然不会发现你，他们一般在天黑之时，已把马料添足，马槽里的水放满了，只要马厩里动静不大，他们一般不会出来。”

莫塞叫娥姁进了马厩，要将那些马匹缰绳做了活套，一拉就能拉开，而活套的一端，马匹又拉扯不脱。活套仍然捆绑在马柱上，就是有人来，也看不出破绽，然后将就近的五匹马依次连起来，使它们相互牵扯，便于行走时，前面的马匹走了，又牵到后面的马匹。

莫塞说“最前面那匹马，要选脚力好，跑得快的，避免后面的马跑得太快，缰绳套到前面马匹上骑行的人。这样，五匹一组的连环马就能安全的跑出马厩来。”

他们一行人，加上娥姁，刚好二十人，五匹马一组，二十个人，就能把凤城马厩里的马骑出一百匹出来。

莫塞说，出了城，不要往西郊走，应该从东郊走，到了秦沟，顺着秦沟河岸往上走，离开凤城十来里时，再绕道迂回丰西沼泽地。这样，就是那些兵卒发现有人偷马，是朝沛县方向去，肯定要往沛县方向追赶，不会想到盗马贼会忽然岔道移秦沟岸边朝北走。

因为朝北面去，河水泛滥，土地冲积，坑坑洼洼，马匹根本无法走得，况且不要百十来里地就到黄河边上，便没了去路，那些兵卒定然怀疑是往沛县方向去的盗贼。

莫塞道“只要到了丰西沼泽地，那时候应该天亮了，沛公会率众下来接我们，如此，一百匹良驺就成我们的坐下之骑了。”

他对娥姁道“你的连环马要在子时之前完成，听见厌气台上的锣鼓响时，就到马厩门口打开大门，把我们引进，指明每一组连环马的马首，我们每个人只要骑对了那匹为首的马匹，那些马匹就乖乖跟着后面，我们去什么地方，马匹也跟到什么地方。”

娥姁问道“县衙里有值夜班的衙役和兵卒，厩驺衙里也有一个以上的饲马官，你们如何进得来？我又如何给你们开门？”

“这个不用你操心，听见子时的锣鼓响，你依计行事就行了。我们这些俗人翻不了县衙的围墙，更是翻不了厩驺衙的围墙，没有你，这件事就是空谈。此时不早了，你可以行动了。”

娥姁背着背包走后，莫塞对众人道“我们现在拿一个人进城去，查看凤城县衙的粮仓所在，到了子时，见凤城西面有火起，等见到浓烟滚滚人声沸腾时，趁此机会放火烧他的粮仓，见火势大起来时，立刻跑到县衙大门处，等待娥姁开门。”

那人把啄器，火石和艾草包好，穿到兜里，摸黑进了凤城。

剩余下来的人，去那禾田里捆稻草，捆好一捆，背到凤城西面的衙亭后面，以及附近那些没有养狗的人家，在房屋后面东放一捆，西放一捆，全都是靠墙壁放着，只等到了子时锣鼓一响，就分别放火。

大秦时，人们为了活口，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夜里不到戌时，都已熄灯上床睡觉，为的是次日早起下地干活。

到了戌时，厌气台上的兵卒敲响了锣鼓，更夫也开始出门提醒睡前的人们防火防盗，衙役和兵卒开始骑马巡逻。

锣鼓敲打过后，凤城周围一下子又是寂静无声，这时候，就听见从凤城城里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的唱起歌来。她唱道

击鼓的声音震响耳旁，

兵将开始骑马巡防。

人们上床睡觉，

只有我东张西望。

我在寻找服劳役的丈夫啊！

没有丈夫就没有家，

使我眼泪纷纷。

心儿慌慌。

丈夫你人在哪里？

你是不是躲在那山间林下别人家的草屋旁。

生死聚散，

我曾经对你说过。

拉着你的手，

和你一起老去。

唉，

放开太久。

让我无法与你欢聚一堂。

唉，

你去的地方太遥远，

让我如何寻到天上。

刚刚上床的凤城老百姓听了，认为是哪家的婆娘想念自己的丈夫，睡不着觉，出门游荡唱歌诉苦，但仔细听去，好像又不是，听那声音好像是在街道上，又好像在门口一时间听见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时间又好像在眼前一会觉得是爬在自家的屋顶上，一时间好像在自家的屋后，让人觉得又心酸，又恐怖，怀疑是那冤死的女鬼。

街道上巡逻的兵卒听见了，觉得这时候不允许唱歌，吵闹老百姓休息，觉得声音就在对面，可是，等他骑马奔去制止，却听见那声音从后面传来，等回过头来，又不见了人影子，弄得胆战心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只有潜伏在厩驺衙马厩里的娥姁听了，忍不住差一点就笑出声音来，那不就是莫塞的妻子寿姬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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