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我可以再次对你保证,任由你打,绝不还手!”
看着趴在地上迟迟未能起身的魏陵,杨明依旧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冷漠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打!为什么不打!看小爷我打不死你!”
魏陵的火气被杨明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给完全激发出来了,只见他怒吼了一声后,便立马从地上跃起,张牙舞爪般地向杨明冲来。
如果说他前两次的重拳和飞踢都还算是有章法可循的话,那么这一次,魏陵就真真是胡来了,仅凭心中的那团怒火对杨明发起进攻。
他的心态,已然崩溃了!
然而看着如此狼狈的魏陵,杨明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往旁边微微一闪,便躲过了魏陵的攻击,随后顺势一推,便将他摔了一个马大哈,卧爬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发现此时的魏陵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两行热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似的,从他脸颊上滚落下来,混合着他脸上的泥灰,愣是将他那张稚嫩的脸蛋,给哭成了个花脸猫。
然而魏陵还是不服气,只见他重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再次站起身,继续向杨明攻来。
虽然魏陵也算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但他毕竟还稍显稚嫩,不管是论力气、还是论心智,都远远不如杨明。
所以无论他如何激愤,如何不甘,始终都不能伤到杨明分毫,反而还被杨明无情地一次又一次揍倒在了地上。
使得他脸上以及身上出现了多条血口,从眼眶里奔流出来的泪水也更加汹涌了。
见到这一幕,在场众人不禁开始心疼起来。
就连誓死效忠杨明的张猛,也仿佛看不下去了,只见他一个跳步,便来到了再次被杨明打翻在地的魏陵身前,阻拦道:“头,够了,别再打了。再打下去的话就真的要出事了。”
显然,魏陵已经失去战斗意志了。
杨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魏陵,但并没有说什么,接着他抬起头来,缓缓地扫视着远处的众人,语气阴沉道:“你们呢?还有谁不服吗?如果有的话就尽管上来!”
杨明的目光就像是天空中那轮亮晃晃的太阳,每一个跟他对视的人,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均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们全都害怕了。
同时他们也没有想到,杨明竟然会这般无耻,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一动不动’、‘绝不还手’的保证,但下手却如此之狠!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骗子啊!
故而杨明视线所及,竟没有一个人再有胆量站出来了。
杨明见到众人如此模样,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径直向魏陵走去。
张猛看到杨明走来,以为他还想要教训魏陵,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明一个瞪眼,竟硬生生地将张猛吓退了回去,使他无奈地闪到了一旁。
杨明来到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魏陵面前,蹲下身来,面无表情道:“怎么样,还想不想再打一场?我保证,这一次也绝不还手。”
“鬼话!你说的全都是鬼话!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魏陵的心态已经完全奔溃了,他再也不会相信杨明的任何话,说好的不还手,结果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反击了回去。
在魏陵看来,杨明就是一个大骗子!
“很好,你骂得非常好!”
然而面对魏陵的指责,杨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爽快的就承认了下来:“没错,我就是一个骗子,一个跟韩立林一模一样的骗子。
为了能够活下去,别说假传命令了,就是把你们全都出卖,我也毫不犹豫!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杨明的这席话,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无耻,是影视剧中大反派的经典台词,是贪生怕死之人独有的心理写照!
总而言之,众人在听完之后,均对杨明感到了深深的失望,甚至可以说,他们已经彻底死心了。
众人原本以为,杨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用一纸假命令欺骗了他们,并不是有意为之。
可现在听到杨明如此直白的自述之后,众人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希望也便轰然倒塌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明之所以撒谎的目的,竟只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这对于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众人来说,是一件绝无法饶恕的事情。
在这些忠诚士兵的眼中,杨明的所作所为,跟韩立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这,也正是他们对杨明寒心的原因。
“仅仅为了这个,于是你就把我们都变成了逃兵?不可接受!无法接受!我饶不了你,我绝对饶不了你!”
魏陵本来已经没有力气了,可当他听到杨明这番自述后,竟然再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目中充满了滔天怨恨。
魏陵年纪虽小,但也懂得尽忠职守的道理。
可如今本该属于他的荣誉,却被杨明硬生生地给破灭了,这让他如何不怨恨杨明!
“事到如今,就算你再恨我也没用了。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能为你解脱。”
被魏陵充满敌意的眼神怒视着,杨明却仍旧面不改色,只见他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扔到魏陵的身前,淡然说道:“你不是一心求死吗?好,我现在就成全你。”
杨明的言外之意,竟是要让魏陵用这把匕首自尽!
众人听到这番话后,纷纷大吃了一惊,张猛更是着急得不行,立马走上前来,想要劝说杨明。
可杨明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在张猛还未开口之前,杨明便抢先制止了他,示意他退回原位。
张猛见状,虽然感到万分无奈,但还是十分憋屈地照办了,毕竟他无法对抗杨明的指令。
杨明回过头来,对仍在痴痴望着匕首发呆的魏陵催促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欺骗了你吗?那好,我现在还给你一个死亡的权利,你怎么反倒犹豫了呢?”
杨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挑衅和激将之意。
魏陵听后,似是回过神来了,只见他抬起头,不甘地说道:“我想要的是像英雄般的战死,而不是这样窝囊地自杀,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嗯?你说什么?没有意义?”听到这一句,杨明的眉毛立马跳动了一下,接着他弯下腰,凑近到魏陵的面前,神色冷峻道:“以区区五十人对抗数千精锐骑兵,然后做着毫无用处的抵抗,直至全部死去,这就是你所谓的有意义的死法吗?
错,大错特错!在我眼里,这种死法根本也是毫无意义!
因为无论你死不死,都不足以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胜负,在大漠里死一样,在这里死也一样。任何无关胜负的死亡,全都是无意义的牺牲!既是如此,那么在哪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我……”
听完杨明这一大段话,魏陵只觉得他脑袋炸裂,张着嘴却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确实,就算在大漠里,以他们区区五十人的力量根本扭转不了什么,即便死了,也是无意义的死,根本无关紧要,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而既然毫无意义的话,那么又何必纠结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死去呢?
想到这里,魏陵不觉有些迷茫了,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把匕首发呆。
其实杨明这番话不仅仅是对魏陵一个人说的,更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只见杨明环视着众人,同时用更加洪亮的声音训斥道:“在我的家乡里,有一个名叫许三多的人,他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优秀的士兵。而曾经有人这样问他:究竟什么是有意义的事呢?许三多回答道: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而现在你们连好好活都办不到,更何谈去做有意义的事呢?”
杨明非常清楚,这些人都是好兵,没有一个人是孬种,他们为了荣誉而战,也能为了荣誉而死。
所以当他们背上‘逃兵’的污名之后,这些勇敢的士兵们便迷失了前进的方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本来众人都已经做好以死明志的准备了,可此时听了杨明这番言论之后,他们却又不禁开始反思了起来。
这样的牺牲,真的有任何意义吗?
众人迷茫了,此时的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浓浓的烟雾之中,看不清四周的方向,也寻不到如何出去的路。
“叮铛……叮铛……”
就在众人深陷仿徨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三辆由四匹骏马牵引的巨大马车,从街道的拐角处逐渐显现了出来。
待走到近处,一个衙役打扮的小哥便从领头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跑到杨明的身前,恭敬道:“杨明百夫长是吗?我等奉王书吏之命,特来迎送众位好汉前往江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