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村里一个人没死。”

“往年怎么都要有一个。”

“今年中暑的也比较少。”

“中暑？”

“小夫子说的，说这不是瘟病。”

“听说咱们喝的绿豆汤里有加了什么金银花的药材。”

“怪不得我喝着跟往年不一样，感觉好喝的很。”

“狗屁，你当时还说一股怪味呢。”

刘杰坐在打谷场边的石头上，中间点了一堆大火，刘杰奇怪的不行，这么大热的天为什么要点一堆篝火。

男的不管老少尽些是光着膀子，女的则是在另一个圈子。村老喊了村里几个人，来到刘杰这边。

“小夫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安排这些个人。都是村里说了算，有威望的，事情给他们几个办，问题都不大。”

刘杰扫了一眼，人群里就看到了那个汉子和刘柱子，那汉子对着刘杰咧嘴一笑，刘柱子点了点头。

“明天就是跟山民的交易日子，粮食记得给足了，山民们淳朴但也不是傻子，还有，那些皮货，山珍，卖到集市上尽量的出，不一定非要多么高的价，利润够了，换了盐巴，铁器，棉布，分批回来，具体怎么安排，都听柱子的，往年怎么来，今年怎么来。”村老抽着烟，吧嗒吧嗒的，烟雾缭绕，让刘杰看不清老人的表情。

篝火晚会持续到了下半夜，在这个娱乐缺乏的年代，这样一场盛会是每个人都不愿意错过的，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还不愿意散去，还是村老把众人赶走。

打谷场上很快就剩了刘杰一个人，甚至垃圾都没剩一点，刘杰思索着村老刚才的一些话，还有刘杰自从来了后第一次听到的所谓的山民。刘杰其实早就发现，这个村子比刘杰想像的要富裕很多，一个纯粹靠着种地，靠着伏牛山的这样一个村子不应该有这样的富裕。

他觉得这个山民集体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薄雾。

刘杰洗漱起床，在教室前边做了几个拉伸，穿了衣服出了门，对于将要见到的山民，刘杰倍感兴趣。站在村子后边，眺望着群山，他想象里，山民应该是在薄雾中，在林间若隐若现，行走若奔，手里提着豺狼虎豹的皮毛等。

可是实际的情况是，一群汉人装束的人从群山里走了出来，提的东西倒是相差不大，但是人确实相差甚远。那一群人停在了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刘杰看着来人，来人也看着刘杰。

村老不知道从哪里溜出来，拍了拍刘杰的肩膀，然后刘柱子和那个经常看着刘杰笑的男人，也越过刘杰，三个人一起去了山民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杰就看到村老招了招手，村子里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就见村民们青壮年们都挑着粮食，迅速来到这边，放下粮食，然后拿起地上的皮毛等物品又迅速的返回。动作熟练有序。

刘杰走到村老旁边，看着村老跟那个人交谈，两个人交谈甚欢，但是刘杰却也是能看到那个人眼中的倨傲之色。

一场交换进行的十分迅速。

“嘿嘿嘿，你有糖吃吗？”一个在刘杰看来，不太属于正常人体型的家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个人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娃娃脸，头显得有些小，当然这是相较于他的体型而言。两米的体型，胖且壮。腰上缠着一段铁链，好似没有任何感觉，手指含在嘴里，口水直流。

“我没有糖给你吃。”刘杰摇摇头，说道。

“你们这些山下人不应该有很多糖吗？”那个大汉摇头晃脑道。

“糖是有的，不过现在没有，等我们再见面我可以给你一些。”刘杰笑着说。

“哇，那你真的是好人啊。”那个大汉表情夸张的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刘杰问道。同时拍了拍旁边的米包，示意坐。

“我叫大宝。”自称大宝的这位，往袋子上一座。跟正常人站着差不多。两个人坐在一块莫名的和谐，一问一答。谈了不一会刘杰就已经预支了五包糖块，刘杰摸索着大宝腰上的锁链，嘴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大宝，你在干嘛？”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哥。”一听到这个声音，大宝就突的站了起来，跟一个小孩一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走过来，看了大宝一眼，说道:“过去帮忙搬运粮食。”

大宝点点头，从地上抓起两袋粮食，就像是什么都没抓一般，快速跑了过去，刘杰觉得这家伙比之憨牛还要恐怖。

“你是夫子的学生？”

“你是？”刘杰打量来人，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倒背着手，原本在其他人面前还会掩饰倨傲神色在刘杰这里丝毫不掩饰，用一种打量的神色。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就想看看，夫子到底是找了个什么样的弟子？希望不会给他丢脸。”说着又是审视了刘杰一番，接着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样。”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扭头要走，走了两步回头道:“你最好不要骗大宝，不然我会让他撕烂了你。”

刘杰看着远处一口气扛着四个麻袋的粮食依旧健步如飞的大宝，丝毫不怀疑其能力。

刘杰并不在意刚才那个人说的什么，实在是发现的这个秘密的喜悦感，足以冲淡任何的冒犯，看着这群山民的样子，都觉得变得可爱了许多。

交易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完成，在阳光升起，清晨的薄雾还没消散的时候整个交易就已经完成了。

村子前边多了辆牛车。车上装满了各种山里的货物，车队里大部分都是村里的人，却也有几个人是陌生面孔，冷冰冰的在里边，刘杰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打算跟着车队去城里看看，购买一些他需要的东西。

车队从伏牛村出发，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到达了丰州城，县城不大。但也算是繁华，在汉江边上，周边土壤肥沃，农田产量极高，同时交通便利，商业也是繁荣。

刘杰并没有看到大宝和那个年轻人同行。但是在城门口，不知不觉那两个人就混了进来，士兵认真的排查进入的每一个人。

一张画像贴在城墙上写的是猺贼吴天保复寇沅州，近来风声渐紧，开始往这边流窜，看到这个反贼，刘杰就想到那场不到两年的大起义，大元王朝将在这场起义中轰然倒塌。

车队的领头明显跟城门口的人很熟，一番熟悉的“人情往来”，车队就进了城。

“这县城也不过如此。”

“哎，确实，比之前朝时还不如，世道日新，应该是越来越好，却不想越来越后退。”刘杰笑着说。

“哦？刘兄也觉得，今不如昔？”那个年轻的男子说道。

“哼，不瞒你说，对于这些元廷里的人，我是嗤之以鼻的，一群不通教化的野蛮人，窃取了我们汉人的大宝。”刘杰说起来义愤填膺。

“哼。无所谓，蒙古人早晚要被赶走，这天下早晚是我们汉人的，大宋的风华定然能够重现。”黑衣服的年轻人昂着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