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皇城外的幕亲王府,修建的极为华贵。当年幕安王率军北征收服丘国,西进平定凉国叛乱,号称大安之矛,深得大业帝欢喜,所以命人修造了这幕亲王府。尽管幕安王常年不在府中,但还是以当时最好的规格修建,是昭阳六王府中最为华贵的一处,人称小皇宫。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建业帝未登基前,因为种种事宜,便一直就住在这幕亲王府中,所以他登基后,又派人对幕亲王府各处予以修缮。如今的幕亲王府除了皇宫外,没有再比得上其雍容华贵的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就连皇宫也自愧不如。
只是这再怎么富丽堂皇的幕亲王府,幕安王也生不出半点的欢喜。自六年前他从西凉回来,先是因为其儿子被大业帝发现是帝命欲意诛杀,幕安王违抗皇命私自将其放走,所以幕安王便被软禁在这亲王府中。后又因他依旧死心不改,派亲卫保护那孩子,而又被建业帝软禁于这亲王府中。如此一来已有六年之久,这幕亲王府也就成了一个修葺华丽的鸟笼子。
现在尤甚,成队的艳翎军团团的把幕亲王府给围了起来,犹如一块铁桶般,飞鸟难进。无论是王府外还是王府内,持戈巡逻的艳翎军比比皆是,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固龙甲的身影。
而相较于屋外的热闹,此时的幕安王却格外的平静,正端坐在蒲团上,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这书并不是什么大家之作,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墨客写的情爱故事,这故事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却丝丝缕缕之间动人心魄,令幕安王看得是如痴如醉,甚至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时而欣喜,时而悲忧。
细细的瞧着幕安王,其发缕间已偶现白丝,脸上也被西凉的风与日刻满了沧桑,不过随着十余年的征战生涯的结束,这六年来在帝都的日子倒是让他微微有些发福。年近快四十的人了,脸上并没有褶皱,只有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显得很是深邃。
看着此时的幕安王,全然无法将他和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安之矛联系起来,慈眉善目的犹如邻家老翁般。但在那杂乱张扬的眉下隐藏着的是一双苍鹰般的双眸,举手投足之余依旧不减当年的风采,正所谓是宝刀未老,只是藏锋。
此时一个侍女端着茶点缓步走了上来,幕安王示意她把东西放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就行了,但她并没有像以往般,从桌前把东西放下,而是特意绕过了桌子,离近了幕安王。
幕安王用余光瞥见了意图靠近自己的侍女,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经验,本能的让他预感到了危险,他抬头看去,正巧那侍女将手上端着的茶点,抛向幕安王,遮住了他的视野。
幕安王面对这朝自己头飞过来的托盘及茶点,急忙用手中的书劈去,仓促间来不及站起身来,于是赶紧向右转着身子,想要借着右边的空当,避开那蓄势待发的一击。可是那藏在托盘下闪着寒光的利刃也不容小觑,有心算无心,更何况还是全力一击,自然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一下子刺进了幕安王的左肩膀里。
刺痛一下子激发出幕安王那股血性的狠劲,身子向后一躺,双腿蜷缩,置于腹前,然后对着那道人影,双脚狠狠的蹬了出去。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一转身,幕安王也站起身来。这时再望向那袭击他的人,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从嘴里泛出深红色的血沫,显然是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人幕安王他认得,自从从西凉回来,她便一直侍候着自己,大名叫什么已经忘记了,平日里一直都喊她小翠。小翠这丫头很是聪慧伶俐,又肯吃苦耐劳,自然很讨人喜欢,早已经成了这慕亲王府里的大丫头。只是令幕安王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跟了他六年的丫鬟,平日里也待她不薄,而今日她竟然会意图杀死自己,这简直让幕安王难以置信。
还没等幕安王张口准备喊侍卫进来,便感觉头脑一阵晕眩,脚下都有些站不稳,这才反应过来,那匕首是淬过毒的。匆忙用牙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勉强使自己清醒一些,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小药丸,一仰脖便咽了下去。
可还没等幕安王将手中的瓷瓶子给收起来,突然感觉眼前一花,视野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既而天旋地转,乾坤颠倒起来,大地逐渐倾斜,然后狠狠的撞在了幕安王的身上,眼前一黑,一下子被撞昏了过去。
建业帝一听到幕安王被刺的消息,倍感焦急,手上的奏折都不看了,连龙撵都没坐,直接骑着马,一路赶到了慕亲王府。
“谁负责的慕亲王府?”建业帝马都还没下,就直接喊了起来,御前侍卫赶紧上前给建业帝牵住马,扶着建业帝从马上下来。
建业帝瞪着这帮负责慕亲王府的艳翎军,咬着牙,看看到底是谁负责这儿。艳翎军全都跪在地上,头杵着地,不敢抬起来,生怕触怒了圣上。在这群艳翎军里有个身穿虎头甲的,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他便是负责慕亲王府的头儿。
可还没等着他说话,建业帝直接就抬脚朝着他头上踹去,一脚就将他踹的眼冒金星,头脑发懵,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他哪里敢躺着,赶紧又爬起来跪在建业帝面前,哆哆嗦嗦的打起摆子。
“你给我就在这儿等着,慕亲王但凡有什么差池,我夷你三族。”建业帝怒气冲冲的进去了,而那领头则人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蔡丞相也赶了过来,看到了门口昏过去的艳翎军头领,他便知道,建业帝已经是来了。但蔡丞相并没有直接去瞧幕安王怎样,而是先去打听了一番究竟是怎么回事。待蔡丞相刚要迈进后殿时,刚好建业帝提着剑怒气冲冲的出来,蔡丞相赶忙把建业帝拦了下来。
“陛下,您这是意欲何为?”
建业帝此时火冒三丈,但也不能对自己老师发火,便强压怒火说道,“我要去杀了这帮饭桶,连个人都保护不好,真是群废物。”
“陛下,您先消消火。”蔡丞相轻轻的把剑从建业帝的手中拿了下来。
“老臣刚刚打听了一番,那刺杀慕亲王之人,原是这慕亲王府里侍奉慕亲王的大丫鬟,已有六年之久。陛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派人去查查这丫环的底细,当年她又是怎么来到这慕亲王府的。而不是去怪罪只是负责保卫的艳翎军头领,我来时看他都吓昏过去了,涨点教训就好,况且现在又是用人之际,不可失了心。”
“那我去杀了这帮侍奉的狗奴才。”建业帝欲意从蔡丞相手里把剑夺回来。
“陛下,这慕亲王府里的家眷,该如何处置的问题,得由慕亲王醒来亲自处置。君不好干预臣子的家事,不合礼数。”
建业帝一听,生气的剑也不要了,就欲走,蔡丞相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赶忙问道,“陛下,这又是要何去?”
“先生,你这左不让,右不让的,朕还能干嘛去,只好派人先去查查那刺客的底细再说。”
蔡丞相看着建业帝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当了六年的皇帝了,还像当年一样毛躁。
“肖王妃,你可要多注意身体啊。”蔡丞相进了寝室,正好看着肖王妃低着头往外走,眼袋红肿着,脸颊上还挂着些泪珠子,明显就是刚哭完。
“蔡相国。”肖王妃微微蹲身行礼,十分抱歉的说道,“您先一坐,孙太医开了个方子,我得去看着,失陪片刻,还望您见谅。”
“无妨,只是这煎药之事交给,那就劳烦你了。”蔡丞相话还没说完,便想起来,这行刺之人便是这幕亲王府里的下人,这煎药一事还是亲自看着,才比较妥当,别再生事端。
“应该的,您先一坐。”肖王妃扶着蔡丞相坐在椅子上,这才离去。
孙太医看蔡丞相来了,赶忙行礼,可还没跪下身子,蔡丞相便发话了,“无需多礼,孙太医,这慕亲王伤势如何?”
“回禀蔡相国,慕亲王已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便能恢复过来。”
“哦,我听说那匕首可是淬过毒的。”
“正如蔡相国所言,不过所幸慕亲王在昏迷前吃了一颗狼心丸,这狼心丸是由狼心蕨所炼,可解百毒,所以已无大碍。”孙太医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哦,这世间还有这等奇珍良药?”蔡丞相不禁好奇起来,他可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等神奇的药丸。
“回禀蔡相国,这狼心蕨只产自凉国的东马原上,而且只有在百头以上的狼群的狼窝里才有那么一两株。至于这炼制之法和这药丸的功效,我大安均无记载,下官也是侥幸听人提起过,还是第一次见。”
听完蔡丞相不由得思量起来,这凉国年年的朝贡上可从没有过这狼心丸,真没想到幕安王竟然会有如此灵丹妙药。
“孙太医,对外可不能提这狼心丸一事,更不能说幕亲王中的毒已经解了,就说是暂时抑制住了,你听明白了吗?”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