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时,晗城里燃起一把大火,乱匪们烧掉了县府。
“大人,晗城走水了,乱匪应该是去了晗城。”
“不好,他们可能从张家营子上山,快派八百人到张家营子,不,七百人,我亲自带队。”
刘都尉大感不妙,这帮乱匪出现在晗城,那他们下一步的目的是什么?晗城往北就是张家营子,往东北就是黄兴埠,他们会选哪条路上山?还是这些都是障眼法,他们依旧会在何家寨进攻。
无论怎样刘都尉都已经显得极为被动了,本来还能从人数上镇住这帮乱匪,而现在却不得不分兵了,这下人数上的优势就不再明显了,反而给了这群乱匪一个机会。
刘都尉在何家寨留下三百人,计划再派三百人前往黄兴埠,而他亲自带着四百人镇守张家营子。
三百人应该能应付一时,多出来的一百人用于机动,在张家营子,左右都方便驰援。
刘都尉看着晗城烧着的大火,心中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马上就要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了,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刘都尉前脚刚率军赶到张家营子的山道上,西边何家寨方向便传来了喊杀声。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这乱匪就是企图削弱我们的人手,然后伺机攻击。大人,我们回援吧,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都尉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贼人狡猾,以防有诈,先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
“喏。”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刻钟过去了,除了何家寨外,其余两地均未有动静。
刘都尉问道副官,“何家寨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不过听声音似乎不太乐观,而且垛烟已经烧着了。”
“哦?”
刘都尉沉思起来,最终下定决心,不再等了,“让机动部队先去驰援何家寨。”
“喏!”
这一百人才走不久,张家营子的驻军就得到了袭击,两名斥候的尸体被扔了回来,死状凄惨无比,让不少人都恶心的吐了出来,就连刘都尉都不忍直视,匆匆叫人把他俩埋葬起来。
突然,山下的林子里“沙沙”声四起,现在并无风,这定然就是那群贼寇作的鬼祟,刘都尉不禁有些悔恨,要是再晚一些把机动部队调走就好了。
“快,去把机动的一百兵卒叫回来。”
“大人,万一何家寨再。”
“放心吧,何家寨那儿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的人,喊杀声都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慌乱,反而越发的有底气,所以那肯定不是贼寇的主力,而张家营子才是,他想虚晃一枪。”
刘都尉眯着眼,看着山下,婆娑摇曳的树影,心中的预感格外强烈。
“那他们会不会在黄兴埠?”
“不会,把战线拉长了使我们趋于劣势,如果他们也同样拉长了,那这劣势也就不存在了。赶紧去吧,别等他们走远了,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
“喏!”
刘都尉抽出剑来,对着众兵卒说道:“弟兄们,前面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匪,你们怕吗?”
“不怕。”喊不怕的人也只有寥寥无几。
“你们想想当年这鹤郎山被山匪霸占,屠灭黄兴埠、张家营子,为害一方,你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了山继续为祸百姓,为祸我们的父母姐妹们吗?”
“不能。”响应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你们手上拿着的武器,身上穿的这身军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保家护国,建功立业,还百姓一方安宁吗?”
“是。”
“我们是官,他们是匪,岂有怕他们的道理?他们凶狠,我们就要比他们更凶,绝不能让他们小觑了我们东田郡的汉子,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我东田郡的好儿郎们,你们怕这帮草寇吗?”
“不怕!”
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哪还有此前的惧怕,甚至都有些期待他们的到来了。
“头儿,他们在喊些什么?”
叶蛮他们此时正在山下摇着树,一手一个,造出人多势众的声势。
“这大战之前,将军总要说点鼓舞士气的话,他们应该喊得就是这个?”
“那头儿,你不得跟我们说点,让我们也鼓舞鼓舞?”
“你他吗猪脑子啊,我说完了,你们这么一喊,他们不就知道我们的人数了?”
“是是是,头儿教训的是。”
“少在这儿废话,去把东西推过来。”
叶蛮他早有对策,他们是匪,必须制造混乱,只有借着混乱,才能给山上的驻军致命一击。
再说山上的刘都尉,他此时反倒是有些慌乱,这张家营子的乱匪为何迟迟不进攻,只是在下面摇树,难道自己判断失误了?他们并不是主力军,而是故意在山下制造出人多势众的架势的?
“报,大人,机动部队已经回来了,正好遇上了何家寨的斥候,他说,何家寨的乱匪才只有几十人,不过已经被打退了,垛烟是因为那兵被吓傻了,所以不小心点着的。”
“才几十人就会吓成这样?”
“那帮子乱匪不知从哪里弄了几笼子毒蛇,把他们给吓着了。”
刘都尉在心里开始揣摩,既然何家寨只是小股力量,张家营子又迟迟不进攻,难不成是黄兴埠那边?
“你去选几个经验老道的斥候,下山去看看,这帮乱匪在捣的什么鬼?”
“喏。”
不一会儿,副官就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来,“大人不好了。”
“什么情况?”
“斥候说,下面的乱匪人不多,每个人都摇着两棵树。”
“两棵树?快,快去黄兴埠,他们肯定去了黄兴埠。这只老狐狸,越是我们觉得不可能的地方,他偏偏就越可能出其不意。”
说完,刘都尉眼珠子一转,趴在副官的耳朵边,悄默声的嘱咐起来。
于是那一百人的机动部队又开始跑路了,这让坐等着乱匪们来的三百驻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这乱匪还没来呢,他们就先把自己给累个半死。”
而山下的叶蛮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一切都不出他的意料,都在他的算计内。
“让余下的弟兄们上来,告诉所有弟兄,准备好家伙,等那帮家伙再跑远点,就准备上山。”
就在叶蛮准备率人进攻之时,砣子也正巧带着人过来了。
“大哥。”
叶蛮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而且我还发现个事。”
“哦?”
“这帮驻军弱得很,离望东城的那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如此一来,就又多了一成把握。”
山上的大营里此时倒显得颇为悠闲,那一百人的机动队走了,岂不是就说明乱匪不会在这儿进攻。
直到一颗火流星袭来,一下子便让还偷着乐的驻军们慌了神,乱匪竟然在张家营子发起进攻了。
随着从崔家楼搜刮的一个又一个着了火的酒坛子,被抛到了山上的营地里,四散的火舌,一下子就打乱了驻军的阵容。大旱已久,鹤郎山上草木皆枯,但凡有个火星子,瞬间就能成片成片的烧起来。
刘都尉出了帐篷,看着一片混乱的营地,他的表情无喜无悲,映着火光,反倒显得有些刚毅。
“不准给我脱离岗位,都给我回去。”
面对都伯们的叫喊,在这片混乱中,人人忙着自危,根本就是于事无补。正说着,山下的那群乱匪冲了上来,借着驻军的混乱,开始四处杀戮,甚至隐隐有冲过驻军的封锁冲上鹤郎山的势头。
刘都尉抄起一把长剑,带着一队亲信,便冲了上去,在上山的道上,形成了一道人墙。
刘都尉号令长矛手摆出阵型,虽然显得有些松垮,但对于乱匪们还是颇有震慑力的,几个不怕死的老兵手持着大刀片子挡在最前面。
一时间竟挽救回大厦将倾的局面,给了乱匪们狠狠的一击棒喝。
反应过来的驻军,迅速的向着队伍后面躲去,场面逐渐的平定下来,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这一闹,一下子就死伤了四五十号人。
叶蛮此时心头一震,看来这驻守的将领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及,反而让他感到有些棘手起来,于是小声的对着身旁的砣子说道。
“砣子,去把推车推上来。”
四周的火势愈演愈烈,而这两队人马则在这大火中对峙起来。
“向前推进。”
随着刘都尉的一声令下,驻军开始有条不紊的缓缓向着乱匪逼近。他刚刚已经下令让人左右求援,只要援军一到,那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哈。”
百十人的队伍齐声呵道,喊声响彻山林,被打乱的士气,又重新高涨起来,看到这一幕,让不少地痞流氓萌生退意。
就连叶蛮都不由得退了几步,然后就见砣子推着一辆冒着火光的推车,猫着腰,直直的冲向驻军的队伍。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三辆推车冲了过去。
这下子刘都尉的队伍一下子就被冲垮了,冒着火光的酒洒在前排人的身上,瞬间就将人吞没,在地上打着滚。
前面没有人挡着了,长矛手们一下子惊慌的后退起来,全然失了章法,叶蛮抄起大砍刀就冲了上去,这下子驻军更是炸了锅了。
前面的人急于往后跑,后面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人挤着人,这哪是什么驻军啊,完全犹如一窝瞎苍蝇。
刘都尉拔出剑,闪着寒光,就连那火势都不由得一缓,一剑朝着叶蛮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