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二选一吗。”毛利阳闻言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他看向灰原，在发现对方是认真的时候，他放下自己手里的海洋图鉴，挺起了后背，“海豚和鲨鱼本身就没有优劣之分吧。都是海洋生物，怎么可能有上下高低。”

“呵。”灰原看着毛利阳的目光有些冷。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真，可莫名其妙地，她有些不安。她蜷缩起了身子，由进攻变为防备状，双臂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语气笃定却也难免有些失落——

“海豚是温暖的。”

这是她的答案。

海豚是温暖的，而温暖是她最向往的东西之一。所以她喜欢海豚，却不喜欢鲨鱼。

鲨鱼太冷了，尖利的牙齿，嗜血的个性……根本就没有一点能够让人喜欢的地方。

一点没有。

而听了灰原的回答，毛利阳只是揉了揉额头。

这倒霉孩子……可真是胡闹。

“灰原，你就没有想过你的思考方式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

“也不能说你奇怪。而是……人活着从来就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的。”毛利阳看着灰原，莫名地有些眼熟。不知不觉中，自己眼前的灰原似乎越来越模糊，慢慢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灰原看着毛利，歪了歪头，“算了。”

她想终止这个话题。也是，她也是傻了。像毛利阳或工藤新一这种在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理解她的想法？

一个人独自面对冰冷又岂会那般容易？

她真的是傻了才会找毛利阳谈这种问题。

灰原暗自懊恼着，却没有发现毛利阳的眼神已经有了些恍惚——

“人的喜欢那么重要吗？”毛利阳自顾自地说着，表面上是在与灰原说话，可语气却意外地带着倒刺，让人心里发凉，“人有的时候真的能把自己抬得很高。”

灰原侧头，“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喜欢又怎么样，有人喜欢又怎么样？人的喜欢并不能改变鲨鱼或者海豚的现状。海豚之所以受人欢迎是因为它亲人的个性，鲨鱼之所以被人惧怕则是因为它的利齿。可是被人喜欢真的就是一件幸运的事吗？被人惧怕就是一件不幸的事吗？不是吧。人类即使惧怕鲨鱼，鱼翅也依然流通市场。海豚即使迎合人类，也难逃被捕的命运。”

毛利阳炮语连珠。他的语速极快，声音又低沉，如果灰原不是坐在他旁边，可能根本就听不清毛利阳在说什么。

可就算如此，毛利阳也没有停下来他的脚步，他还在继续二人之间的话题。不过随着话题的递进，毛利阳的语气也慢慢缓和了下来，趋于平静——

“鲨鱼也好，海豚也好……都是努力地运用自己的最大优势在环境下生存。鲨鱼嗜血，是因为敏锐的嗅觉本身就是他的武器，之所以说它冷血也只是因为它是变温动物而已。鲨鱼有它自己的生活，也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只不过海豚的特点更符合人类的喜好，而鲨鱼则不然而已。无论发生什么，鲨鱼也没有办法变成海豚，也没有必要变成海豚。我对鲨鱼即不喜欢，也不讨厌。有的时候看它为了活下去努力捕猎的样子反而对它有些好感。当然，我也不讨厌海豚就是了。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灰原。”

灰原听完毛利阳的长篇大论，看着他有些沉闷的眼神，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向毛利阳逼问，只是默默地低头喝粥。

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安慰谁啊……

这个氛围真的……好奇怪。

而毛利阳看灰原不再执着于海豚与鲨鱼这个问题也是松了口气。刚刚看着灰原的神情，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再联想起以前，血就不断往脑壳上涌……似乎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希望没有对这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毛利阳内心苦笑了一下，看着眼前乖乖吃饭的灰原，也恢复了平静。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看着只有自己一半高的灰原把粥吃下去，毛利阳也算安心了许多。在确认灰原已经吃完饭后，毛利阳把已经空的碗端了出去，正好与去看灰原的小兰迎头遇见，园子也在小兰的身旁。二人有说有笑，心情似乎还算不错。毛利阳向她们询问了身体状况后刚打算离开，却被园子拽住了胳膊——

“阳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毛利阳挑眉“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啦。”园子扭捏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为情，“那个大，不是，毛利叔叔什么时候离开啊……”

？？？

毛利阳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园子指的是自己的父亲——毛利小五郎。想来也是，园子来旅行的目的主要是和小兰这个闺蜜一起度过愉快春假，帮忙照看小孩也只是顺带的活。阿笠博士虽说是成人，可他大部分时间铁定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的。自己因为伤势也不可能和小兰他们一起疯……如果爸爸也在这个旅行团里，虽说也无伤大雅，但似乎确实有些碍眼。

“我一会儿会去问他……不过你们放心。爸爸那个性即使跟去也只会到酒吧喝酒，不会耽误你们玩的。”

“嘻，谢谢阳哥。”

园子得到回复之后就嬉皮笑脸地拽着小兰往回走。小兰向来那她这个闺蜜没办法，知道她这个个性也只能随着她去。可这回，她真的有些看不懂她。园子这个人虽说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却并非是一个强求主随客便的人。这回急着赶爸爸走想必也是有深意的……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园子，你这回干嘛这么急着赶爸爸走啊。总不可能真的单单只是为了春游吧？”小兰附到园子耳旁，小声询问，“以前你也不是没和我们出去过，为什么这回……”

“小兰，新一走了之后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寂寞吗？”园子听了之后只是作深沉装，用话剧腔反问了小兰一系列问题，“难道你就不想在伊豆邂逅一场浪漫的爱情吗？”

……哎？

小兰先是脸上烧红，后来反应过来才连忙摇头，“谁会因为一个侦探大笨蛋感到寂寞啊？！还有园子，我才不想找男朋友呢！马上就要考试了，谁有那个心思？你不要乱说啊！”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园子调侃般地用肘部推了推小兰，“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正值大好年华的我们。而且那可是伊豆啊！如果不亲身去体会一下伊豆的浪漫，都妄称日本人！还有比伊豆更适合找男朋友的地方吗？没了！而且这回那帮小鬼有阿笠博士和阳哥帮忙看着，没问题的！”

对于园子的发言，小兰只能鼓起腮帮，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而园子只是笑笑——

“实际上这次伊豆之旅的计划我都想好了——先是去海滩，用性感的泳装吸引帅哥的目光，然后就是和帅哥的约会大作战！可如果大叔也过去……小兰，你就别想穿和性感有任何关系的泳装了……难道小兰就不想穿着漂亮的泳装到外面走一圈吗？你这身材如果不穿比基尼，那可真的是浪费啊。”

“园子！！！”

“哎……我知道啦。行行行，你不想找帅哥，我找总可以了吧。”园子耸了耸肩，一眼就看出了小兰的心思，“反正你的泳装也只想给那个侦探看吧，你再这样下去可要小心提前变成黄脸婆哦。”

园子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鬼脸。

小兰也不是没有脾气，被园子这么一激，立刻出声反驳——“不就是泳装吗？有什么不敢穿的，穿就穿！”

可话一出口，再看到园子诡笑的表情，小兰就知道她上当了。

“园子！！！”

园子提前捂住了耳朵，眼睛变成了弯月——“说好了就要算数哦！等到了伊豆之后约好了一起去买泳衣！小、兰。”

小兰无奈，只能点头。

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房间原先开着一条小缝的门在她们吵闹中又默默地被关上。

灰原背靠着木门，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之前毛利阳说起的话，灰原勾唇笑了笑。

鲨鱼有它自己的生活，也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

无论发生什么，鲨鱼也没有办法变成海豚，也没有必要变成海豚。

没有必要吗？

虽说那个人一直都很奇怪，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似乎在无意中，被人承认了……

莫非，他是知道些什么，然后来安慰自己的吗？

灰原想了一会儿，随后摇头表示否定。

不可能，她问过工藤有关毛利阳的事情。工藤说虽然毛利阳知道他的身份，可对于她却一无所知。

那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呢……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吗？

可能，大概，她也只能把一切的事情归结于一个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