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弘树有些寂寞地掰着手指头,其中既有无奈,又有苦涩。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相信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吧宋君。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请允许我这么短暂地称呼你一会儿。你应该懂得,那种别人都把你当成异类的孤独感。”
毛利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稍微吧,不过不是那么严重。习惯了就好。”
“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想的吧会想有一两个朋友。”泽田弘树将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地颤了口气,“我生前一直都在不停地工作如果有可能,我也好想变得不那么特别”
“工作?你生前工作了很长时间吗?”
“嗯”泽田弘树抬起了头,仔细思虑一番后才回答毛利阳的这个问题,“实际上刚开始还好,能缓得过来。但自从我发现那件事之后该怎么说一切都脱轨了。”
“脱轨?”
对此,泽田弘树点了点头,“嗯,脱轨。我妈带我到美国之后没过多久就因为急病去世了。本来我应该回到日本,和我的亲生父亲在一起。但由于他一直都在忙工作总而言之,收养并接纳我的,是辛多拉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我父亲的上司,汤玛斯辛多拉。
不过现在想来也是。虽然我知道父亲他实际上还是爱我的。但不怕你笑话,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为人古板,除了工作眼里没有其他。不然妈妈也不可能和他离婚如今算算,四年前的时候,他应该还在日本忙茧的开发吧。
不过我的养父一开始对我真的很好。虽然他的工作也很忙,但他每次下班回家,都会和我玩一会儿国际象棋。虽然他总是输,但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
那是我人生中除了和妈妈在一起外,难得拥有的温暖回忆。
实际上我是后悔过的。后悔为什么我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结局是不是会有所改变?我时常在这么想。但无论我再怎么后悔,好像都已经晚了。”
“好奇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泽田弘树有些纠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意再对上毛利阳的目光,“我是怨着他的。”
“嗯?”
“我的养父因为喜欢悬疑小说,所以专门在书房的隔壁造了一间密室。里面不仅有柯南道尔的手稿,还有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初印本我记得在第一次参观的时候我兴奋极了。不过其中有一个东西却与其他的收藏品不同。那是一把匕首,一把破得不能再破的匕首。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那把匕首可以被他收进柜子里面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奇怪。后来他回复我说,那是当年开膛手杰克留下来的凶器。他说那把匕首很邪气,让我最好不要动它”
泽田弘树在说完这一大串话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将整张脸都埋在掌里,清秀的五官在暗处扭成了一团,“实在抱歉,我有点失控。但是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才好。之后我的行动你应该也猜到了才对。”
“你动了那把匕首?”毛利阳皱了皱眉,“但是那只是一把匕首而已。”
“对啊,只是一把匕首。但是我却用那把匕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泽田弘树抬起了脸,澄澈的目光看向了毛利阳,眼神里是一派天真无邪,“我知道你查过有关我的资料追踪系统你应该听说过才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那是你的第一项发明,我当然记得。当时日本还为此轰动过一阵,媒体借由还指责了当时日本的教学体制。但可惜的是体制并没有因为媒体的指责改善多少就对了。不过匕首和这个追踪系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有关。因为我在偷拿了匕首后,采取了刀把上残留的。经系统验证,我的养父就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
听罢,毛利阳有些无语。他不明白泽田弘树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要干些什么。如果开膛手杰克还活着,那也就罢了。可经过几百年的时光,杰克必定已经归于尘土。就算知道开膛手杰克的后代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真是闲的。”
“是啊。”听到毛利阳的评价,就连泽田弘树自己都有些禁不住地苦笑,“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做就好了。”
“泽田,你是自杀的,对吧。”
“我是自杀,和我的养父无关。不过这件事当然也瞒不过他就是了。后来我被他囚禁在一个小屋里,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工作他可能是怕我把真相说出去吧。虽然他没有杀我,却用好几个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我的房间。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但并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一些其他更微妙的东西。
我觉得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么这条罪恶的锁链也必须由我亲手斩断才行。
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他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但是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在我死后,我的亲生父亲知道了真相。他想替我讨回公道,结果却被反杀。这就是刚才那一幕的由来了。”
“你的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泽田弘树一开始并不想把事情的内情全部告诉毛利阳。但看到毛利阳探究的眼神,他败下阵来,“是诺亚。是诺亚背着我将真相告诉了我的父亲。”
“诺亚,那个扎着脏辫的小女孩?”
“嗯。”
“辛苦了。”
“实际上宋君,你好像对诺亚那孩子有着些偏见”
泽田弘树努力地为诺亚辩解着,但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借口,最终只能选择了放弃,“诺亚她就是太过率直,所以莽撞了些。”
听了这话,毛利阳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莽撞了些?只是一些?
莽撞到让他碰上莫里亚蒂那个疯子,这叫了些?
弘树这孩子国语肯定不是太好。不然也不能说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樫村先生是拿着诺亚给他的情报去威胁辛多拉董事长了?”
泽田弘树点了点头,“是的。我父亲要求辛多拉公司公布其董事长的真实身份,以还我一个清白。”
“你们父子真的很像。”
“毕竟是父子,自然难免有像的地方。但我还是不明白,很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杀人呢?”泽田弘树有些疑惑,眼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幽怨,“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监视我我不会出卖他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毛利阳沉思一会儿,然后十分慎重地回答了弘树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什么?”
“害怕世人的眼光,人言可畏。”
“可因为恐惧就能杀人吗?”泽田弘树有些不解,“宋君,你经历过很多我没经历过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你的答案吗?如果你是他,你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而杀人吗?”
“不会。”这次毛利阳回答得很果断,“正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而杀人。”
毛利阳刚说完自己的答案,一道女声就十分突兀地从中间插了过来
“你撒谎!”
毛利阳回头,正好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个脏辫女孩气势汹汹地从门口那边闯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凄厉,“弘树,你不要信他,他就是个骗子!”
泽田弘树看到女孩后连忙站起了身,迎了过去。没想到女孩竟然越过弘树,直接对上了毛利阳的双眼,“宋光雅,你不要靠近弘树,你们两个是两种人!”
“”
毛利阳看着这个女孩,不爱说话。
如果不是这个疯婆子,他怎么可能遭那么多罪?
果然,诺亚这个女孩和自己想的一样无理取闹。
而比起毛利阳,泽田弘树则显得更不好意思,“诺亚,你在说什么话?”
“本来就是!”诺亚转身抱住了弘树,并将其小心地护在自己的怀里,“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你可以问我啊!问他干什么?!肮脏的血脉会一脉相传,这就是辛多拉杀人的原因!
弘树,你怎么那么傻啊你都死了还在为那个人开脱,直到现在还想欺骗自己!
如果这个宋光雅真的是个好的,那他怎么可能会吸引住莫里亚蒂的目光!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你知不知道啊?!你难道还要为了这群愚蠢的人类再死第二次吗?”
“”泽田弘树拍打着诺亚的后背,有些无奈地叹息,“可是诺亚,他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诺亚眼含泪光地看着弘树,“有什么不一样?”
“诺亚,不要让你的情感蒙住了你的眼睛。他是不同的,他没有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