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祖巫闻言,预感中似有不详之事即将发生,小心翼翼地流露出探寻的目光,递向后土。
后土静静地看着厚爱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神色复杂,眉宇间无不流露出内心的担忧,复杂目光停留在六道身影上。
六道自然早就知道了后土所悟之道,舍己补天,舍身赴道。也明白后土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后土没有选择上的犹豫不决,有的只是对自己兄弟姐妹们的不舍、不安,和淡淡的愧疚。
就好像一个孩子找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但必须辞别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起长大的兄妹,从此云游于海角,浪荡在天涯。怎么告别呢?平时那句轻巧的告别,此时却如山岳般沉重,压在他心头,他选择了默默离去,不辞而别。只因那句告别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甚至不忍再回头多看一眼。
六道温柔地看着默默做了决定的后土,后土点点头,背过身去。虽然对于拥有神识的后土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众祖巫见后土凝视六道片刻,又转身,心中不安之感越发强烈,似有所悟:后土或将离他们而去。俱都望着后土的背影,他们首次面对,即将失去他们生命中最重要东西的命运。
六道看着帝江、烛九阴等此时的模样,一个个呆呆地,便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蛤蟆,只是呆呆怔怔,翻白眼打仰。很难相信,专修肉身的祖巫,居然会站立不稳!
六道没有丝毫嘲弄之色,看着众位祖巫,认真厉声道:“后土所悟之道,与道祖一般,舍身补道,补天之道。从此,非天地大劫,不得出。”
大殿之内,寂静无言,朦胧混沌不见人,有的只有聚在一起,一齐凝望一淡黄色长裙女子背影地生物,这些生物样貌奇特: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空间之祖巫,帝江;
人首龙身,全身赤红,时间之祖巫,烛九阴;
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左耳穿蛇,足乘两龙,金之祖巫。蓐(ru,四声)收;
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木之祖巫,句芒;
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蟒,水之祖巫,共工;
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火之祖巫,祝融;
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雷之祖巫,强良;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电之祖巫,翕(xi,一声)兹;
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毒之祖巫,奢比尸。
八首人面,虎身十尾,风之祖巫,天吴;一狰狞巨兽状,全身生有骨刺,雨之祖巫,玄冥
一个个古怪狰狞,唯有那位女子,温柔淡雅。
大殿中弥漫着一种空洞地气息,似乎一切都不重要。
这些气息都是这些看似狰狞凶恶地生灵体内散发而出,与祖巫殿内地混沌迷雾混在一起,给人一种别样地不可名状地感觉,若是有其生灵在这,便会发现此时在殿中能够帮助大罗修士迅速掌控到一种大道法则——虚无法则。
数百万年静悄悄逝去,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好像生怕打扰到什么。
大门开启,殿外,六道睁开了双眼。
没错,六道在门外等了数百万年,也站了数百万年,这一段时间里,六道明悟了许多。
六道深深地体会到了孤独的奥义,感悟到了玄之又玄,不可名状的道。
不同于六道前世蒲林深身患绝症,撇开世界,孤单一人,前往昆仑地孤独。那种孤独,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又仿佛抛弃了全世界。这种孤独尽管真实,但总是不可避免地掺杂着一两丝挥之不去的可怜,稀少但却又十分顽固,使得孤独不是那么地纯粹。
六道此时感受到地孤独,不是那种可怜地孤独,是一种平静。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这种孤独,由爱而生。
“孤者,王也,独者,一也。孤独地奥义:天地间独一无二地王者。”
这百万年来,六道也真正摆脱了前世的爱情观念,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后土,不是因为后土温柔地性格,只是因为后土对他地爱,六道能真正感触到,六道对后土的爱,不用欺骗就能够坚持,不不能说是坚持,那已经是一种习惯,一种本能。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美,那么自然而然。
“在这之前,我什么都没有体验过
我在这之后,也不会这样地体验。”
六道若有所悟:“一切真实地都是道,道具有着不可名状地真实地力量。”
由此,六道彻底摆脱了前世所有的束缚。
六道抬头远望霜天风声,只见:
淡云缭乱,山月昏蒙。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远山低。
漫天霜色,四面风声。曲中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六道…”后土自殿中走出,并没有其他祖巫相随,看见殿门外独对苍茫,静候不语的六道,后土轻声呼唤了一声。
一转身,便看见后土,六道心情,一派风光,风光霁月,祥和宁静。
六道平静又温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去哪。”
后土点点头,半开玩笑道:“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去了。”
后土往后瞧了一眼,殿门口再次出现十一道身影。
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要去。”
祝融一改平常的暴躁,平静道:“你们可以坦然面对,我们自然也不会逃避。”
后土看看六道,又看着众巫,浅浅一笑。似春风十里,温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