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咸阳城外的一座馆驿,秦人在发现刘灼母子的身份后,倒也没有太为难,只是礼送他们去咸阳。
刘太后的人只看到了开始阶段,秦人绑人的场景,以为秦人蛮横。
只是快到咸阳之时,天色渐晚,押送的兵将便把刘灼母子安置在城外馆驿的房间之内,秦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馆驿层层包围。
从刘太后的人找到他们开始,刘灼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度曾经不敢相信。
但现在根本不让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踏上了被押送咸阳的道路。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刘灼再见到母亲时,却发现她已经挂在梁上。
他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后,赶紧上去把母亲救下来,却发现母亲已经没有气息,不由悲从心来,抱着母亲的尸体大哭起来。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室外的秦兵,领兵的军将便是当时保护刘煜的祁胜。
祁胜一看刘母气息全无,就觉得不妙,再一看边上的桌子上有几张写着字的纸,于是拿来细看。
看完之后,又看着刘灼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惭愧,于是把那几张纸递给了抱着母亲尸体的刘灼。
“灼儿,你现在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是大汉信阳君之后,正统的丰县汉王苗裔。”
“秦人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必然会利用你来挑拨晋汉的关系。”
“只要娘在,以你的性格必然会被秦人利用。娘是信阳君的人,君上泉下有知,自己的后人会如此不忠,必会对我失望。”
“娘走了,本来娘在二十五年前就跟君上一起走的,只是因为你才多活了二十五年,娘已经活够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娘都管不着了。”
刘灼看着纸上字迹,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滑出,他知道他的母亲是不想拖累于他。
枉他成为秦国亭长数年,为秦地百姓也做了很多好事。竟然身份暴露之后,遭遇到了如此大的惨剧。
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愤恨起来,“秦人亡我娘亲,我若脱困,必让秦人为此付出代价!”
刘灼暗下决心道。
……
刘煜带着心事回到代成君府上,他想着刘灼性格很是刚烈,若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怕是少不得会得罪秦王和广平君。
有了刘煜的前车之鉴,刘灼想要从秦地逃出来,越加难了。
“灼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看着西边的落日自言自语道。
刘煜哪里知道的是此时的刘灼正经历着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清叔过来告诉刘煜,代成君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刘煜跟着清叔来到了后院的静室之中,这是主人宅院中的僻静之处。
刘煜进来后,清叔自动守在门外。
刘煜看到姬舜正在轻轻地擦拭着一把绛红色的大弓,在灯光之下,刘煜只觉得弓身带有金属的反光。
他心中不禁想到,这弓不会是铁做的吧?
“表弟来了”姬舜没有抬头,打了招呼道。
“是,刚才我看表哥离去的样子,好像很寒心?”刘煜想着离宫时姬舜一脸冷意。
听到寒心两个字,姬舜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他将这把大弓放平,整体展现在了刘煜的面前。
刘煜这才发现这弓的主要还是柘木制成,只是要在弓弦衔接的地方包了铁皮,又整体漆成了绛红色。
柘木是坚韧闻名,自黄帝时期就被用于制弓。
“这是我珍藏的落日弓。”姬舜看着刘煜目光锁定了在大弓上面道。
“我曾经用它射杀了匈奴的右贤王。”
“原来这把弓有这么光辉的战绩。”刘煜不由地赞了一句,下一眼却看到姬舜将弓递了过来。
“表弟身怀神力,试试拉满弦看。”姬舜面露笑意道。
“我那年十六岁,从姬氏武库中得到这弓的时候,很是欣喜。只是这是一把六石弓,我力气有限,只能连开五次左右,便已力竭。”
“能一箭射杀右贤王,也是存在着很大的运气成份。那场大战后,我便把这弓留在了绛都。”
刘煜接了过来,发现落日弓入手有些发沉,怕是超过了四十斤,换成了现代的单位也有二十多斤左右。
但对于刘煜来说,掂量之后,呼了一口气,觉得顺手起来。
他立好身位,左手稳稳地擎弓,右手拔弦。
六石换算成现在单位也就一百八十公斤左右,这个时代每斤二百五十克左右。若是用明清时的单位衡量,这是一张三石弓。
弓弦被慢慢地拉满,刘煜觉得并不太废力,毕竟这家伙身有扛鼎之力。
他轻轻地回弦,这种大弓保养很废心思。
弓弦都是用上好的牛筋,隐隐还能看到金属丝的光泽,知道制作不易,他还是存了一份爱护的心思。
“好弓!”刘煜一脸羡意地道。
“表弟果然是神力,看起来拉满弓毫不废力。”姬舜看出来刘煜心头的想法,接着说道,“表弟若是喜欢,这落日弓就送给你就是了。”
“这是表哥的心爱之物?”刘煜虽然心头所好,但也知道这东西可是不凡之物。
“以前年轻,只知道开硬弓的是厉害的英雄。”姬舜笑道,“后来从军之后,才知道弓箭只要适应个人的气力才好。”
“普遍兵士用的不过只有一石多的弓,但可以连续攻击,保证臂力持久。”
他看了一眼落日弓,“这把硬弓本来就不适合我,我虽用他侥幸取得了一些战绩,却最终还是让它锁入匣中。”
“但给了表弟就不一样,表弟的神力足可以让它再度扬威战场,此弓与你相得益彰。”
刘煜听到姬舜的话中不夹杂着任何虚假,同时也听出了别的意味。
“表哥没有寒心,而且有了更大的决心!”刘煜悟道。
“不错,我心念已绝,要说决心却是不为过。”姬舜承认道,“就问表弟,你敢不敢?”
“如此强弓在手,有什么敢不敢的?”刘煜笑道,“表哥所向,便是我刘煜跟随的方向。”
“不知道表哥打算怎么做?”他想到姬舜手中已无兵马,不可能两人冲去草原吧?
姬舜对刘煜的回答很满意,他走了两步,回头道,“这本来只是我想的最坏办法,不过,现在来说,也只是唯一的可行办法了。”
“表哥的意思是?”刘煜有些想到了什么最坏的办法。
“我欲回代郡,天下间无人能挡!”姬舜的话中霸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