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贪欢,翌日清晨,窦洛雪从被褥中伸手出去,却抓了个空,顿时醒了过来。
再看床上,早就没有了刘煜的身影。
“煜哥,我等着你回来。”
……
冬天时节,夜长日短,几声鸡鸣之后,天色依然未见光亮。
梁小进一身戎装地站在西城门边,篝火并不是很亮堂,照不出此刻忐忑的心情。
“来人,开城门!”他大声吩咐道。
“校尉,现在还是丑时三刻,未到开门的时间啊。”有兵士提出了质疑。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城门会在寅时一刻开启。
“笑话,老子虽然才当了五天的城门校尉,却还是知道规矩的,鸡鸣时间准时开城门。”梁小进气呼呼地道。
在梁进的运作下,他已经成为了绛都西城门校尉。
梁校尉刚说完,附近的又有几声鸡鸣,更像为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了柴禾。
兵士们哪里触这位新空降上官的霉头,更何况的确有鸡鸣开启城门的规矩,只是后来城门卫的兵士惫懒,延到了寅时一刻。
大伙儿听到命令后,把城门栓卸下来,然后一起把城门推开。
一阵西北风吹来,让人倍生寒意。
“大冷的天,谁这么早会出城?肯定是脑子有问题。”这估计是兵士们普遍的想法。
这时,从城内缓缓走来两个牵马而行的男子,披着连帽的黑色大氅,篝火不明的情况下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
“何事出城?”梁小进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雁过拔毛,人过留财,城门校尉被称为拔毛校尉。
“出门访友。”前面一人手中拿出两块木牌递给了梁校尉。
“原来国学院的学子。”梁小进粗粗一看,就摆手道,“放行!”
很快两人消失于城外,梁小进呆呆地望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君上,一路保重!”
姬舜和刘煜有惊无险地出了城,北风席卷,苍茫的雪地留下两行远去的马蹄印。
此时的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只是有种雾气在空中弥漫,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姬舜停了下来,拔了拔马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影影绰绰的绛都城。
“表哥,你不会舍不得离开绛都了吗?”刘煜也停下来,看着姬舜的样子,开玩笑道。
“哪里什么不舍。”姬舜回道,“更像是一种解脱!”
说完之后,两人都笑了,也许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一种解脱!
三日之后,两人已经到了黄河边,过了河之后便是代郡的外围,再沿延水而进便是代郡城所在。
黄河渡口就在前方,河水窄口处会在严冬时节结冰,只是此时,依然是水势咆哮。
这条承载着华夏文明的河流,几乎成为了几千年历史的见证。
无论成败,无论年月,它依然还在那里奔腾不息。
黄河的水声让胜利者听到的如同欢呼的掌声,那是胜利者心中共鸣的喜悦。
而失败的人则更愿意将它形容为心在怒吼,那种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恒心。
两人脸上饱经风霜,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他们的心是火热的,火热得融化了掉在身上的雪花,火热得呼出了团团白气。
“表弟,你说此时刻绛都城中亲人在干什么?”姬舜骑在马上,远眺着河水涛涛。
刘煜拔马上前,与姬舜并骑而驻,“朝堂之上,诸公肯定在安排着新年的事项。”
“太后想必还在念着佛经。”
“福源君肯定会展示他的文采。”
“平陵君恐怕还是流连于彩云楼。”
“洛雪此时,应该在想我。”但刘煜还是从温柔乡里面跑了出来。
“绛都歌舞升平,食肉者以为晋地已经太平无事。哪知道这过河之后边城的艰辛。”姬舜对着河水心有感触地道。
“我无数次的渡过河水,无数次的听着河水咆哮,却没有像今天这样,内心有种壮烈的感觉。”
“因为这一次,我们过河是不会回头的。”刘煜也是自己的感觉。
兄弟的反目,世人的仇视,野心家的觊觎,还有呢?那是爱人的关心,真心朋友的帮助,那是一种催人奋进的动力。
“不错,不仅是这一次我们不会回头。”刘煜的话引起了姬舜的共鸣。
“此生向前,永不回头!”这是太史英杰榜榜首人物的决心。
……
夜晚降临,绛都城中,一如刘煜所说的,各人都憧憬着新年的到来。
紫金山长春观内,一位老者披衣走出了室外。
太史元的身体越来越糟糕,走路更是用上了拐杖。老神仙只是传说,在李去疾面前,这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但是他的眼神依然清澈,他遥望着夜空之中繁星点点。
“古有四象神兽,护佑我华夏之民。青龙白虎世仇也,朱雀舞于九天之外,唯有北方玄武终成九天大神。”
“贪狼星入主玄武命宫,北方将兴刀兵。只是这乱对于华夏来说,祸福难料啊。”
“你师傅还跟会稽项家有联系吗?”太史元问道。
“项家逢年过节还会派人来问候,师傅虽然看淡,但还是念着祖辈的旧情,不忍断了这份情谊。”李去疾答道。
南湘子姓熊,乃是旧楚王室后人,项家一直以旧楚将门自居,当然对南湘子极为尊敬。
“但愿熊老儿能耐得住寂寞吧?”太史元微微一叹。
“他应该已经北行了,你现在跟去,或许能追上。”太史元的话是对要李去疾说的。
“是,我明天一早就出发。”李去疾答道。
“怕是来春之前,北方会群星闪耀,敦强敦弱未得而知了。你此去,还是要小心点。”太史元提醒一句。“你下去准备行囊吧。”
等李去疾离开后,太史元叹息一声,“北方一乱,华夏也不安宁。恐怕那邹夫子,却也不甘寂寞了。”
又望着空中一颗半昧之星,无奈道,“命星渐昧,时日无多矣。”
……
齐国临淄稷门一侧便是齐王下令建造的学宫所在地,世人皆称稷下学宫。
一片学宫之中又矗立着一座矮山,虽不甚高,却也能登临送目,人称为稷山。
山顶之上,建有几处清幽的宅院。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一座院中,仰望着星空,若有所悟。
“天象异变,西北之地起刀兵,正是我大齐淄河水德当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