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枪响，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以370米每秒的初速从枪膛中射出，转瞬间就来到虚承子身前。

“Duang——”

黄澄澄的子弹停滞在弧形的微光前，渐渐停止转动掉在地上，一层椭圆形的半透明光罩将虚承子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吓得在场众人丑态百出，开枪的寸头年轻干员，更是两股战战，连手中的枪械都要握不住了。

“无上天尊。”虚承子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在胸前掐剑诀唱喏道:“袁千户这下该知，枪支火器对我辈修行中人来说，无有用处了吧。”

虚承子一派淡然模样，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心中慌得一批，就算前几日自己用宝剑、术法，测试过这传法玉简上的护身法罩，但事到临头还是略有慌张。

【幸亏云淮子师祖所言不虚，不然我若躲闪，被朝廷中人看出虚实，依朝廷的一贯作风，怕不是就强硬压上头来，各种条条框框防不胜防数不胜数。逢此大争之世，一步错步步错，我之谋算又该如何实现。】

虚承子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脸上却维持着淡然之色。也不理睬特调组的三人，沿着这石板小路，便向观内走去，大袖飘飘也有几分出尘之色。

袁柯一脸难堪之色，看着虚承子飘然而去，全然不把自己三人放在眼里，有心给那“老道”一个下马威，可人家连枪子都不怕，自己三人能干嘛？又没得到上级授权，三人身上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手枪了。

正郁闷着，袁柯就听见远远地出来一声:“我们也算故人，你若调查此时，且上报一番，得到授权再来。贫道在这真虚观里静候佳音。”

袁柯面色一喜，耳麦里传来上级指示，忙示意两名手下跟上，快步跑进院里。

众道人面面相觑，但心中却一片火热，真实不虚的道门法术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似乎按虚承子真人所说，道家诸派真传大_法俱是存在的，只待洞天福地里的各位师祖们领得祖师法旨，便会传下大法。

有几个性子急的道人，当即便要回返道派传递消息，却被高阳道人一一拦下。高阳道人虽然也恨不得立马回返天师府，将这个“好消息”禀报给现任张天师，可思及虚承子真人先前提到的道门神仙谱系失散，现存神仙谱系乃后辈儿孙臆想修补之事，不由得想留下来问问。毕竟之前那位高坐三十三天外，手掐宇宙如弹珠的昊天上帝实在是吓坏他了。

先前不知真神面目还好，拜了伪神淫祀也无非是不知者不罪，现今既知真神面貌，回去斋醮伪神，只怕等来的就不是祖师传法，而是清理门户了。高阳道人与其他众道士一分说，众道士皆称高阳道人心细又高义，太一天师门中出了个人才。

众道人正商业互吹之际，真虚观的知客道士上得后山，道声照顾不周，将众道人引至观内，安排厢房饭食，只待虚承子祖师与朝廷中人交谈完毕，再行接待。众道人忙称不敢，对虚承子真人的行为表示理解支持，毕竟来人是代表朝廷，自己等人这些许小事押后再说也不迟。

且说那虚承子与袁柯相商良久，直至下午四点多，方才带着两个部下急匆匆的下山去了。送走袁局长已到了晚膳时分，众道人即使心痒难耐，却不得不按耐下来，待得晚上酉时四刻，众道人才再次得见虚承子真人当面。

大殿当中，众观礼道人、真虚观一脉门人弟子按派别辈分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大殿中供奉的是玄天荡魔天尊，虚承子坐在香案前的杏黄色蒲团之上，眼观众人，开始讲述张一辰编撰的《天尊说玄天荡魔经》里头的道门神仙谱系。

“如今我道门，神仙谱系早已失散，全靠后人查漏补缺，或查阅典籍考究，或挪用古传神名，或是干脆臆想瞎编。”

“此番我得云淮子师祖传下真经大_法，其中科仪一篇记载诸天正神之名。”

“在座诸位同道今日里也见识过真假，料想祖师所传句句真实不虚，老道有心扭转我道门今日伪神淫祀之祭，省得到时正神震怒，降下劫数祸及我道门一十二派。”

虚承子老神在在，缓声言说，下座的众道人听的此番言语，回想今日里所见昊天上帝神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纷纷称善，齐喝道:“祈盼真人传下正神名谱，以正道祀，弟子等人铭感五内。”

看着众道人恭敬模样，虚承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讲述:

“盖闻未有天地之时，虚空未分清浊未判，世间混沌一片，有大道显化，化身上帝，名曰昊天……”

“元气昊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则称苍天。上帝以苍昊为体，不入星辰之列，乃是大道化身，主宰寰宇……”

“一时，上帝初分清浊两仪，厘定四象五行，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

这一开讲三界神仙谱系，便从酉时四刻讲到了亥时二刻，充分的描述了由昊天上帝主宰，划分为北辰天界、地仙界和幽冥阴土的三界体系、诸神名姓。

众道人听完心中长舒一口气，道门祖辈流传整理出来的神仙谱系，虽然和虚承子所讲略有出入，但起码大体还是一样的。

上有昊天上帝主宰寰宇，三清道祖传道众生，四御五帝分管一面，太阴太阳统领诸仙，中有各等天官星君，下有山川河海诸神。

又有诸散职天尊、帝君辅佐，再加上管理幽冥阴土的阴曹地府黎浮幽冥天子一脉鬼神，构成了一个浩大的三界神仙谱系，对比之前道门传承下来的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之说要真实许多。

众道人或笔记，或背诵，或录音录像，将虚承子所讲的三界神仙谱系记下，待得回去各自道派之时，呈给各自当家的。

众道人纷纷辞行，连夜赶回道派，自忻子将一干人等送下上去。虚承子又忙对弟子门人开起小灶，细细讲述手抄本的《天尊说玄天荡魔经》内容关窍。

张一辰隐于洞天锚点之中，将这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甚至连那个寸头年轻干员的过激反应，也是他暗自施法干涉的结果。静静看着虚承子传播超凡力量的种子，张一辰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隐身离去。

老道这里连夜开小灶，远处灯火通明的南湘省锦衣卫卫指挥使司会议室里，一场气氛压抑的会议已经开了三四个小时。

“以上，就是我们对这起事件的详细分析，以及相关资料、物品的整理结论。”

袁柯说完最后一句话，忙离开投影仪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一杯凉透了的茶水猛灌，他刚才已经进行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讲解分析。

锦衣卫都指挥使杨和安的水幕投影点点头，语气严肃地吩咐道:“案情我已经详细了解了，这次事件保密等级将提到最高。

都司里的要求是，一切相关办案人员严格按保密条例，暂时对真虚观进行保护性监控。一会儿把相关卷宗资料发一份到我办公室，我会连夜转呈首辅大人和陛下。”

说着，杨和安都指挥使看了眼袁柯，宽慰道:“小袁啊，你是我的老部下了，你的为人我十分了解。你不必为部下的精神失常感到自责，毕竟这也是我们锦衣卫重新建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手超凡能力相关的事件，没有经验，全靠摸着石头过河，些许人员伤亡也是正常。”

袁柯嘴唇颤抖着，声音中带着自责:“他们才刚刚入职不到三个月，怀着满腔热血加入我们锦衣卫，可是却不明不白地就精神失常了。这都是我的过错，也许我不下意识觉得真虚观装神弄鬼，言语挤兑虚承子，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对不起他们，请部里给我处分吧。”说着说着袁柯就哽咽了起来。

杨和安叹了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来和袁柯讲话:“袁柯同_志，你应该清楚，做我们锦衣卫这行的，迟早会牺牲，任何意义上的牺牲。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自己牺牲之前，为国家、为人民、为民族，多尽一份力罢了。”

杨和安站起身来，看着终于忍不出哭出声来的袁柯，终于下了命令:“这样吧，我代表都司，给你放一个月假，你好好去散散心，所_里和特调组的工作，我再安排其他人来负责。”

说完杨和安的光影熄灭，其他静静观看的各级相关官_员的光影也纷纷熄灭。伴随着与会人员的离场，副千户葛芹快步走了过来，关心地安抚袁柯:“千户同_志，既然都指挥使给你放了假，就去好好休息吧，你也很久没陪陪家人了，带着嫂子和龙龙出去旅个游散散心，刘宏宇和宁浩的情况我会持续关注的。”

袁柯还沉浸在悲伤中，也不理人，葛芹看着，叹了口气，满眼忧愁地轻轻走了出去。袁柯夹杂着泪水的双眼，注视着投影仪上的道观和通天光柱，平生第一次对力量感到如此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