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眼缝中的微光,他看到了金色的山庐,看到了山巅的平地。傅之邪嘶哑的笑了,张着大嘴,血水往外流,没有一丝的声音,却有一副开心的笑容。
他豁出去了,以肘为掌,以腰为脚,拼个四脚残废,也要登上巅峰。
血,一片片的流。
肉,一块块的落。
他的身体也在一寸一寸的向上。
一丈,说遥远,便是天人永融;说不遥远,便是触手可及。
这一丈的距离,傅之邪爬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铁链最顶端的铁环,深深的嵌在崖壁上。他用白森森的肘骨穿过铁环孔,一声无声的长啸,用尽最后一份力量,把身体甩上了悬崖。
无声无息,到处是森森白骨的残躯便岌岌可危的斜躺在悬崖边上,有半个身躯悬在悬崖空处,只要一阵微风吹过,便可把他给吹下去。
傅之邪就这样昏死在悬崖上,完全不省人事。他流干了血,流干了汗,实际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再支撑下去。
就在他将自己甩上山巅,失去一切的知觉时,那在他灵魂,在他丹田筋脉,在他的肉身上的所有的禁制轰然全开。
还有一道玄白双色的气流,如一道闪电般钻进了傅之邪的身体。
在这道气体的滋养下,他残破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肉在长,骨头也在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之邪终于睡醒了,很自然的伸了个懒腰,听着全身骨骼咯咯的响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全恢复了。他十分的惊奇,伸着手仔细的看着。
他自然发现身体的异状,比之前更坚韧了。没有过多的去研究自己的身体,而急冲冲的闯进了金色山庐。
山庐内空空荡荡,地面长满了青苔。这里没有灵泉,没有意境之角,唯有一块石碑,高约一丈,宽约两米,如一堵墙般竖立在山庐内。
石碑的上面写有三个窠臼大字:天道帖。
若是旁人,也许不知道天道帖是什么,但作为曾经在灵界生活过大半辈子,也算是鼎鼎大名的高阶修士,岂能不知道天道帖?
据说天道帖乃仙人之物,共有三百字,每个字皆暗合天道,深奥玄妙。三百字还可进行组合,产生无穷的玄妙,三千大道,天地法则尽在其中。
灵界的大人物都为此帖还争得头破血流,每个拥有天道帖之人,都深怀奇能。鸿蒙九子的鸿蒙真言,与天道帖有同源之妙,只是鸿蒙真言阐述的是十大至高法则。两者很难比个高下,如果天道帖能集齐,肯定是比鸿蒙真言更强大。
这里竟然会有天道帖,即使是临摹的,也相当的了不起,这说明昊然正气宗内或许就有真本,退一步说,或许这失落之地有真本。
石碑的正中,用粗犷的线条刻划出一个篆体“黄”字,铁划银勾,苍劲有力,更有奇妙的玄奥,看了一眼,便会深陷其中。
天地玄黄,此字在天道帖中居其四,乃是一个了不得的字。
黄者,地之色也。
黄者,帝之性也。
黄者,众生之念也。
黄者,万灵之愿也。
透过粗犷的线条,傅之邪看到了苍茫大地,在这大地上生活着芸芸众生。黄色的大地,不是没有生命的荒漠,而是有着人情冷暖的烟火之地,这里以江山为秀,以社禝为重。
大地在无限的延伸,有山有河,有风有雨,有空间,有时间,有历史,有未来,有战争,有和平,有贪婪,有牺牲,有丑恶,有高尚,有仇恨,有慈爱……
大地承载万物,而黄,则是被承载的世界,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大地厚重而冰冷,有生机而无人情。黄者,纷乱而有序,残酷而多情。
望着石碑上的粗犷线条,傅之邪一动不动,不知现实世界过了多久,他在黄字的世界中却经历了百世,每一世不过几十年,有峥嵘,有平凡,有伟大,有卑微。
经历了百世,他的修为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他的灵魂却逐渐壮实,强大。
看罢世界后,他还看到了空间。
大地也是空间,却是不一样意义上的空间。大地是扁平的,而空间是立体的。大地可无限的扁平延伸,空间可四向扩张。
他看到了空间的四维。
看到了空间的崩溃与生成。
他的空间意境也在逐渐的生成。最终,他的目光凝涩了,一道银色的气流由天道帖碑上飞来,他用手去抓,银色气流一触肌肤便无影踪了。
再看向天道帖碑上的黄字,已经暗淡了许多,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完全湮没了。
金色的山庐内除了这座石碑外,别无他物。在天道帖碑的后面木壁上,刻有几个名字,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刻痕如新。
第一个名字刻的是:麦鹰,字写得有些潦草,显然性格有些狂放不羁。第二名字则一笔一画,端端正正,一看便知是一个比较严肃古板的家伙。这家伙的名字是:王力。第三个名字是三个字:燕赤人。这三字很粗犷,笔划刚硬有力,这家伙的性格明显与前二人有别。
看来这三位便是闯入金色山庐的家伙,也不知他们三人是何时代的祖师。傅之邪也不客气,拿出一柄长剑,在燕赤人的后来刻上傅之邪三字,三字刻来如行云流水。
在这里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他便出了山庐,站在山巅的悬崖处,凝神望着整个凌绝峰,许久,才沿着铁链下去。
当他走出封禁区时,便有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本次开山大会正式结束,恭喜最后守住山庐的三百六十人,你们将正式成为本宗的外门弟子。请各位十天后,随各城城主到外宗报到。”
话音一落,凌绝峰的阳光变得更灿烂,那道笼罩在山峰的阵法竟撤除了,压制与重力瞬间消失,众人都感到心中一松,不约而同的欢跃而起。
那些最后未能守住山庐的人则一脸懊丧,他们羡慕的望着欢呼的人,失望的率先离去。欢呼的人们,也由最后一位开始,向山下走去。
林尊等着傅之邪,见他走来,张开双臂,哈哈一笑道:“欢迎英雄归来,你真的成功。能告诉我那山巅上有什么吗?值得你那么拼命?”
“值得。正如你说的,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
“我现在看不清你的道了。难道你的道就是在站在巅峰?”
“那是我半个道,另外半个就是坚持自己要坚持的。”
“不懂。”
萧声寒也站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他其实是想听听傅之邪说说金色山庐内有什么,可惜傅之邪没说,给岔过去了。
上次输给了傅之邪,他很是不服,憋着一口气,但现在,他虽然还不服,但没憋着气。因为,傅之邪在攀爬百丈悬崖时的坚持,让他感到钦佩。
萧声寒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那金色山庐内到底有什么?”
傅之邪笑了笑道:“里面有一个石碑,上面写了一个篆体的黄字,另外还刻着三个名字,哦,现在是四个名字了。”
萧声寒和林尊听了都有些不解:“就这些?那你还在里面呆了二天?”
“哦,我呆了二天吗?那个黄字有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