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邪并不莽撞,在乐山相逼前他已准备下去一探。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心有所不甘。下去一探,看个究竟,或许能找到破解之迷。如果只是站在岸上猜测,永远不会有结果。乐山一相逼,他正好借机下去,既不惹目,又能白赚五万灵晶。
乐山将一缕神识附在傅之邪的身上。傅之邪就这样踏入镜灭幻界之中,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踏入到镜灭幻界时,时空瞬间转变,记得后一步就是岸,但回头一望,已渺无边际。眼前的山很熟悉,竟是昊然正气宗所在的东岱山脉。
十三座高耸的山峰如莲花般峙立,云雾缭绕,气蒸霞蔚。他所站立之处是在一处白玉石砌成的大广场上,四周有雄伟而恢宏的建筑。
他孤零零的站在巨大的广场上,空旷而孤独。
随着目光的逡巡,终于看到一个儒衫青年负手而立,发髻高挽,用一根玉籫别住,髻根处系着一条青色的丝带,迎风而飘。
久久的凝视着这个身影,不断的从内心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
儒衫青年缓缓转身,面带微笑,漆黑如剑的长眉显得干练而凌厉。他轻启薄薄的红唇,微露如玉般的贝齿道:“我等你好久了,没想到你劫余生竟也是此界中人。”
“呵呵。”傅之邪冷笑两声,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他坚持不入戏。
儒衫青年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认为这是假的,是幻象。但何为幻象?我们前世获得了鸿蒙真言,自诩为天骄之子,但孰不知这一切都是别人的操弄。我们重生了,带着前世的记忆,但我们的宿命没有改变,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傅之邪若有所思,愈思愈恐,面色竟逐渐狰狞。那位操控他们命运者究是何人?
儒衫青年非是旁人,正是傅之邪要寻找的前世故人陆沉。
陆沉阴笑道:“我知道你加入了昊然正气宗,也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我不在乎。前世的你比我强,那是因为你修练的是死亡,而我修练的却是秩序。现在,我们谁也没有得到自己的遗物,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而你的一切也会成为我的。”
傅之邪开始正视陆沉,心里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前世与今到底是真还是幻?
不管是真还是幻,重要的是有一个真我。
他抬起头,目光淡然,嘴角却充满了对世界对命运的嘲弄。只要有真我,既使在虚幻的世界,依然可以很真实;若是没有真我,在真实的世界,依旧生活在虚幻。
此时,他似朦胧中触摸到了幻的真谛。幻不是假,不是虚,而是以真为假,以实为虚。
眼前与陆沉的不期而遇,谁又能说这不会是未来的一幕?
他曾经推算过无数次与陆沉的会面,每次推算便是以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为前提,如果这个前提是错误的呢?
陆沉目露精芒,非常有自信的道:“劫余生,只要你臣服于我,这一世你依旧可笑傲风云;如若不能,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傅之邪环视着空荡荡的广场,在陆沉的压力下有些大汗淋漓。此时的陆沉乃是灵宗巅峰,只差半步便能跨入灵尊。而陆沉本就是一个绝顶天才,身负秩序卷的鸿蒙真言,自然非是普通的天才所能比拟的。傅之邪能推算出以他的实力,普通的灵尊恐无还手之力。
而此时的傅之邪竟然也到了灵宗,一阶灵宗,体内并有诡异的能力,这些都是他现在所陌生的。
“我叫傅之邪,不叫劫余生。劫余生已死,死时心如怒潮。傅之邪重生,生时心如止水。”
“我傅之邪不臣服于命运,更不会臣服于你。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啪啪!陆沉听着傅之邪激昂的话不由鼓起了掌道:“既使你改了名字,还是那个一言不合,便生死相向的狠人。前世你的狠,成就了你的威名,但这一世不一样,因为我占着大势。不用我出手,只要我喊一声,便会有无数的人用口水淹死你。”
“那就来吧,看看我傅之邪何曾怕过天下。”傅之邪气血直冲云霄,杀气如云腾升。
陆沉哈哈大笑道:“昊然正气宗乃吾陆沉之昊然正气宗。吾既是昊然正气宗的未来,而你,不过是一介爱惹麻烦的小刺头罢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是如何被人抛弃的。”
陆沉仰头对天吼道:“傅之邪乃我陆沉一生之敌,不死不休,谁能帮吾杀了他。”
吼吼吼!
喊声如千击百回,一层层荡开去,传至东岱山的每一个角落,响应都如潮。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空传来:“你陆沉乃是昊然正气宗之天,我们都会毫无条件的站在你的身后,一切以你为敌者,便是整个昊然正气宗之敌。”
话音一落,人如潮涌,数万内门外门弟子,唯陆沉马首是瞻。所有的人群都如众星拱月般围着陆沉,并纷纷单膝跪地,以示效忠。
“陆师兄,请问何人要与你敌?”数万人同声齐出的问道,声如雷霆开天。
广场已经不空旷了,而是非常的拥挤,因为广场上有数万人,而他仍是一个。
“你为何要与陆师兄为敌?”质问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安若冰。她俏脸中满是失望与惋惜,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你不该与陆师兄为敌。”同样发出惋惜之声的是杜大宝。他腆着大肚子,一脸谄笑的站在陆沉身边,手中掐着一串金檀佛珠。
“之邪兄,你错了。”说话者是步青云,虽然面有苦色,却依然坚定。
“傅兄,你就向陆师兄认个错吧。”这是李允。
“傅兄,何必如此?”林尊语重声长的道。
......
他所认识的,和不认识他的人都纷纷开口,不是指责,便是惋惜。此时,傅之邪是众叛亲离,只剩下他与手中的剑独对天下。
他没有灰心,没有绥气,只有心痛。他哈哈大笑:“既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我依旧不会向命运臣服,更不会向某个人臣服。天下与我为敌,便屠了整个天下。”
陆沉嘴角挂着玩味的嘲弄,轻声道:“天下要么臣服于我,要么被我毁去。你不臣服,便只有死。杀了他!”
“杀了他!”万众附和,并争先恐后的扑向傅之邪,似乎只要能从他身上咬一下口便是无上的光荣。这光荣便是来源于对陆沉的崇拜,为他的一句话而生死不顾。
第一个出手的竟是安若冰,她一剑直取傅之邪的心脏。剑未至,傅之邪已然心泣血,问道:“你真要为了他而杀了我?”
安若冰的脸上闪过一比迟疑,旋即目光坚定,点点头道:“陆师兄会带领我们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我们只人追随他的脚步,便可得到永生。你若臣服,我代你向陆师兄求情。”
傅之邪摇头道:“虽然我知道这里的一切即使有可能发生在未来,但这一刻也是假的。但我的心依然很痛。来吧,就让我今天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屠了天下又如何?”
这些人或许是假的,这些场景也或许是假的,但他们的杀气却是真的,傅之邪的感受也是真的。为了真我不死,他唯有战,唯有杀,绝不留情的杀。
“你错了,之邪兄。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能屠得了天下?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对抗得了命运?你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何不趁着花前月下,多逍遥些日子。”林尊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命运,也不知道是谁在操控我的命运。我知道的是,我不想做的,宁死也不做。魂可灭,魄可毁,肉身可朽,但心志不可夺,脊梁不可屈。所以,既使对抗天下,我亦敢一剑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