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秋祭

秋祭的规矩？杨修有些小激动。

秋祭虽然年年都有，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参加，怎能不激动？

“别太紧张。”杨七拍拍杨修肩膀安慰道，“其实秋祭也没想象中那么神秘，等你经历了就知道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就给你说说秋祭的规矩吧。”

“其实秋祭的规矩也不复杂，只要全程保持肃穆，不窃窃私语，不交头接耳即可。”

“不过切记，祭祀时，千万不要回头！无论是去祭祀的路上还是在回来的路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杨七严肃地说。

“不要回头？”杨修很惊讶。

“对，保持肃穆，该走就走，该停就停，不要回头！”杨七严肃道，“这是规矩！事关生死的规矩！”

“嗯！”杨修点点头。心中却疑惑不已，秋祭还能出人命不成？

杨七详细讲述了规矩的由来，并再三告诫杨修一定要守规矩，不然真可能出意外。

杨修自然郑重表示一定会遵守。

“好了，就这样吧。今晚记得沐浴，明日卯时准时到祠堂。”

“好。”

到家后，杨业也对杨修多次叮嘱。

沐浴后，杨修躺在床上养神。由于心情激动，睡不着也是正常的。

当然，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全村也是如此。或装扮房前屋后，或烹制牲飨，或准备果品……虽没有敲锣打鼓的热闹，但村子还是沉浸在一片喜庆与肃穆交织的氛围里。

一夜未睡。

除了对祭祀的想象，杨修心里更多的是对先祖大禹的憧憬与景仰。

传说大禹是神仙，是一位具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仙！要是先祖能给自己一份仙缘那该有多好啊。杨修翻来覆去，精神越来越亢奋。

快到卯时时，李容将杨修叫了起来。

祠堂位于村中心，村子的会议室就紧挨着祠堂。祠堂是一座独立院落，院里是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柏。柏树苍苍，只怕十人才能合抱！

此时天未亮，但祠堂早已敞开了大门，祠堂里红绸高挂，张灯结彩，明如白昼。就连古柏也被精心打扮，但红烛照耀下，人们更多的是庄严肃穆。

见杨修进来，立刻就有一个年轻妇人将他领到一个偏房进行梳妆打扮。

偏房内，一群奶奶辈，婶婶辈的人围着杨修转，有的忙着给他穿衣，有的忙着给他梳头，甚至连指甲都被修理了一遍。

杨修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玩具”，被老辈们玩来玩去。自己才进祠堂大门，连祖先神位都还没瞅见呢，就被拉过来了。

“婶，村长他们呢？”给杨修梳头的是一位婶婶。

“他们在堂屋。”堂屋就是供奉祖先神位的地方。

“别急，等梳妆打扮完毕，有人领你去。”

“嗯。”杨修乖巧的点点头。

这一梳妆打扮就花了半个时辰。

全身以黑色为主色调，虽是粗布衣服，朴实无华，但一番打扮之后，却也是庄严肃穆。

堂屋，村长作为主祭人，正跪于神位前焚香祷告。三位狩猎队队长作为辅祭人，各手捧祭品，跪在村长身后；五位护道者也恭敬跪下。

今年村上满六岁的加杨修一共有七人。

杨修等人也跪在堂屋。

堂屋里香烟缭绕，村长祈祷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在这样的氛围下，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就安静了下来。

辰时的打更声响起，天也亮了。

村长睁开了眼睛。他庄重站起，转身面向堂屋大门。此时屋外也跪满了人，他们虽然不参加祭祀，但也不妨碍他们的一片赤诚。

“吉时已到，起立。”

众人肃立。

三大辅祭人将三牲之首贡于案桌上，随即侧身侍立。

“向先祖――”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礼毕。请保持肃立。”

村长肃立于神位前：“不肖子孙，将有祭于先祖！”

“请引路香！”

杨林历恭敬将一柱三尺高的香递给村长。

村长于堂前点燃。

举香三拜完毕。

“吉时已到，捧祭品，上路！”

锣鼓声声响起。村长持香先行。辅祭人捧祭品随其后，再后面是七个孩子。

殿后的是或敲锣打鼓的护道者。

绕祠堂三圈后，一行人朝山上走去。

祠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杨家村祭祖的场所，确切的说，它只是出发的地方。

辰时的天虽然亮了，但林中依旧有些昏暗。

一行人沿山路前行，香烟缭绕，锣鼓喧天，惊起了许多飞鸟。

说来奇怪，烟雾都是随风而散，但这引路香的烟却环绕在人们周围，凝而不散。

随着引路香的燃烧，周围的烟雾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众人都处在朦胧的烟雾里。

杨修吸了一口气，引路香的烟很香。吸一口感觉脑子都灵活了许多。

渐渐的，众人已经看不见周围的树木鸟兽了――烟雾已经完全将他们裹住了。

烟雾缭绕，锣鼓喧喧，再加一行无声前行的黑衣人，气氛有些诡异。

杨修有些头皮发麻，眼睛向左右瞥了一眼，只有看不穿的烟雾。

“保持肃穆，保持肃穆。”杨修暗暗告诉自己。但依旧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感觉气氛很诡异，大禹不是仙人吗，不应该仙气环绕、霞光阵阵吗？还没到祭祀的地方呢，怎么感觉阴森森的？难道是先祖已经故去的缘故？

杨修紧了紧衣服，紧紧跟着队伍。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杨修感觉走了很久。

村长手中的引路香已经燃了一半了。

这时，村长停了下来。

“跪！”

众人都跪下。

“恭请先祖开门！”烟雾中村长持香下拜，众人同拜。

三拜之后，村长起身肃立，众人也起身。

队伍中杨修也默默站立。

悄无声息的，村长手中燃了一半的香自动熄灭了――这一幕当然只有村长一个人看得见。

清风徐来，烟雾散开。久违的阳光照射在杨修脸上。

“呼――”

杨修长出了一口气，一路走来悄无声息的，连锣鼓声都显得很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终于见到阳光了，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

终于重见光明，杨修自然是偷偷打量着四周。

绿树环绕，山清水秀，好像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队伍默默前行，这次连锣鼓声都没有了。

前面是一个山洞，在村长带领下，一行人走了进去。

山洞不足一丈高，应该也不深，因为刚进山洞就看见了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光线。

护道者们点起火把，火光照亮了四周。

山洞比杨修想象中要长许多，走了大概有小半盏茶时间，狭长的通道豁然开朗，一个方圆十几丈的洞厅出现在眼前。头顶开着一个天窗，阳光照射下，洞厅内显得很明亮。

这就是目的地了。

杨修偷偷打量者。正前方是一个丈六石像，他左手持耒右手执锤，面相质朴慈祥而又不怒自威。

石像前是一方三尺高的青铜鼎，鼎上有山川草木之形，虫鱼鸟兽之印，又刻有铭文金篆。

这方小鼎纹饰精美，古朴又大气。

虽然这里无人打扫，但无论是石像还是青铜鼎，都无尘无垢，纤尘不染。

不知怎的，这方小鼎总给杨修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自己明明没见过才对啊？

这时，村长庄严开口：“至敬不坛，扫地而祭。”

“敬祭品。”

三位辅祭者恭敬将三牲之首，果品酒食等具呈在鼎前。

主祭人，辅祭人，及护道者于两侧站立，七个孩童肃立于大禹像前。

“先祖在前，后辈子孙，跪伏请安！”

“跪――叩头――”

杨修等皆跪下磕头。

村长打开一卷竹简，朗声诵读祭文：

“维时三冬，十月之望。清露微寒，严霜未降。少长咸宁，惠风和畅。于今于兹，祭我先王！”

村长声音硬朗，声情并茂。

“惜九州崩乱，妖魔起岸。滔天水患，生灵涂炭！我祖浩荡，德耀四方。荡平灾殃，导水归洋！九鼎皇皇，永镇一方！于古于今，祖德流芳！

……

子孙不肖，亏祖德光。四时祭祀，尤不能忘。今三牲具备，酒食俸上。”

“子孙不孝，伏唯歆飨！”

村长虽年事已高，但依旧中气十足。

祭文诵念完毕，但杨修依然深陷其中，祭文虽短，却振聋发聩，无异于当头棒喝。先祖崇德，我等后辈岂能当仁而让之？

“跪拜我祖！”

杨修情不自禁拜下。

“再拜！”

“三拜！”

“请起。”

全场肃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现场就只有村长一个人的声音。

“先人已去，我辈子孙当继承遗徳，砥砺前行！”

“让我们共同缅怀先祖。”

众人低头，但心潮澎湃。

治水患，定九州！这就是自己的祖先，这就是祖先的丰功伟绩！

“礼毕！”众人抬头，瞻仰着先祖金身石像。

“子孙不肖，愿先祖垂怜！”说完，村长便下跪。辅祭者于护道者也同时跪下，并高呼：“愿先祖垂怜！”

杨修有些迷糊了，不是礼毕了吗？怎么又跪下了？

而且，“愿先祖垂怜”又是个什么鬼？

虽然不明所以，但杨修还是同众人一样下跪。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洞厅里无事发生。

村长叹了口气，站起身。他失望的样子让杨修更让杨修摸不着头脑了。怎么突然就唉声叹气了？

“祭礼已成，请引路香。”

杨林历恭敬敬香。

点燃后，村长持香向先祖石像恭敬拜了三拜。

“回程！”

啊？这就结束了？杨修一脸闷逼，接着就是带着微微的遗憾。

也许，他至始至终都在期待着一些不可能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