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对岸
看来近期是不能渡潭了。杨修可不敢保证下次青龙会不会把自己吃了。
杨修百无聊赖地靠在崖壁上,双手枕着脑袋。
青龙似乎生气了。
一个上午,青龙都在盯着自己。那水缸大的龙眼看得杨修全身发毛。如果不是青龙一直没有吃他,他真以为自己就要挂了。
就在几丈远,青龙龙头半露,龙角蜿蜒煞是威武。身后是断断续续露出水面的背鳍,每一片背鳍都比杨修高。
去路算是彻底断了。
没见青龙亲自堵路了吗?
杨修无所事事地坐着,闲下来之后思维却清晰起来。
首先,这青龙应该没有吃我的打算,但不排除我自己作死然后被它弄死。
其次,好像青龙不让我去对面。难道对面有什么秘密?
不可能吧?如果真有什么不想被我知道的秘密,为什么不直接吃了我?只要我死了,就不用担心泄密了吧?
可我只想去对面摘几个果子吃啊,真的很饿!
一阵思绪乱飘。最后,杨修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就是一条小气的青龙,连颗果子都不想让我吃,只想我饿死在这里。
中午了。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杨修眼皮开始打架了。
就在他放弃挣扎,准备睡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阵悠长而又沉稳的呼吸声。
强忍住困意,杨修努力睁开眼睛。
我擦!
杨修打了个激灵,顿时精神振奋起来,睡意全无。
青龙睡着了!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杨修摩拳擦掌就准备渡龙潭。
就在下水的时候,杨修突然愣住了。万一它醒了怎么办?
杨修于是止住身形,仔细观察起青龙来。
青龙眼皮紧闭,呼吸平稳,应该睡得很沉。
看样子它暂时是不会醒的。
杨修轻声入水,潭水依旧冰凉。但杨修的心跳却在不断加速。
杨修从来没有如此接近青龙,可以说是贴着青龙的身体向对岸游。
青龙虽然睡着了,但它的身体却在水中漂浮不定。好几次杨修都差点撞上青龙的身体。吓得杨修无声尖叫,随时调整位置,与青龙保持一定的距离。
快到对岸了,但杨修越发紧张越加谨慎了。憋一口气,在水中游动。
一口气用尽,杨修打算浮出水面换气。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青龙摆尾,卷起一阵乱流。
杨修瞪大了眼睛,一阵手脚乱划,但还是被乱流卷入了水潭深处。
“唔……”杨修呜咽着。
无力,但只有奋力挣扎。
窒息,杨修完全感觉不到鼻子的存在了。
他感觉自己被塞进了石头里,周围好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杨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尽管挣扎,却只是徒劳。
自己就要死了吗?
杨修深深的感到无力,青龙本无意杀我,只是无意间摆动了一下尾巴,却造成了自己的灾难。
杨修力竭了。
窒息、胸闷。
感觉自己越掉越深,眼前也越来越黑。
殃及池鱼,无妄之灾……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吗?
杨修的意识模糊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自己没有思维,没有意识,仿佛要回到最初的起点。
就在这时候,青龙若有若无地睁开了眼睛。
“呼!”龙尾划过,又卷起一阵水流。
水流卷着杨修上升。
就在杨修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的压力一空。于是本能地长吸了口气。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
呼吸,是人世间最美的音符。
几乎是在呼吸的一瞬间,杨修的意识就清醒了。
距离死亡从来没有如此之近。
活着真好!
贪婪地呼吸着。
许久,杨修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潭对岸。
眼前是一片平缓的石坡,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果树上红彤彤果子。
梦寐以求!
美食就在眼前,杨修的肚子“咕噜噜”的闹腾起来。
闻着果子的香气,口舌生津。
迫不及待,杨修爬起来就去摘果子。
果树不高,枝条也很细,但果子却结了不少。果子都有成人拳头大。
杨修拉下树枝,摘下果子。随便擦擦,顾不上仔细清洗就吃起来。
一个果子吃下去,肚子叫得更欢了。
没有停顿,杨修一口气吃了四个。
“嗝儿――”
杨修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的躺在石坡上。石坡很平,不硌人。
“真舒服。”杨修拍着鼓鼓的肚子,全是满足。
不知不觉,杨修想起了娘。
每天早上被娘叫醒,不是让自己去干农活,而是因为早饭做好了,吃完就该上学去了。
傍晚回家,总是看见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以及她慈祥的声音:饿坏了吧?再忍一忍,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每晚训练归来,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水温刚好合适。
而每当自己沉沉睡去,娘总是对着昏暗的油灯缝制衣服,或缝制新衣,或缝补旧衣。
有娘在身边的时候总是不愁吃不愁穿,但自己仍不知满足。只知一昧的索取,今天吃了顿好的,便想方设法,撒着娇,“坑蒙拐骗”地想让娘再做一顿美食。哪里想到物力维艰?看见别人穿着新衣,也闹腾着要新衣。而穿上新衣后,往往不知珍惜,很快就把衣服弄破。
而娘也没有责骂自己,只是教育自己不要到处乱跑乱蹭,衣服破了只是小事,缝缝补补就好了。千万不要伤了自己,伤着了,痛的是自己。
……
心头思念着,泪水无声流下。
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娘一定肝肠寸断了吧?
如果我能平安回去,一定要好好听娘的话,一定不能让她再为我操心了。
仔细算起来,距离杨修失踪已经过去了九天。
每每谈到杨修,杨家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不对这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感到惋惜。每每叹道:天妒英才。
最近李容乌黑的头发添了几缕银丝,她的年纪不过接近三十岁而已。
而杨修的父亲杨业,只是将忧伤埋在心里。很少喝酒的他,最近爱上了酒。或与狩猎队的兄弟们喝,或在家里独自喝。
所有人都希望他们两口子能挺过来。但残忍的是,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什么都做不了。
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你的痛苦却没法帮你分担。
只寄希望于时间,只有时间能冲淡一切悲伤――或许……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