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父南郊。
项羽屏气凝神,看着不远处的骑营将士,对着败逃的魏军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势。此刻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皮甲,霸气凛凛地骑乘在乌骓之上。
本来部下们为其准备好的那一套重铠,因霸王大人嫌其太过笨重,一点也不便于行动,虽说这点分量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一想到胯下这匹可怜的乌骓,马上就要驮着他驰骋数十里地……反正打这种顺风仗也不需要冲锋在前,故而出城前,重甲被随手扔给手下,就自顾自地走了。
而拜某个姓彭的大匪头子率先逃亡所赐,南郊的魏军已然全面崩溃,项羽他们赶到的时候,骑营正分兵数路,季心等人临时决定,将原定计划中的包抄改为驱逐,赶着慌不择路的水匪冲击邻近的汉营军队。
项羽转过头来,看着策马而来的骑营传令兵回报道:“禀王上,我军刚刚遭遇汉军的郦商一部,兵力约计在五千左右。”
“郦商?”
项羽一听到这个名字,略有所思,此人出身微末,却在西汉功臣中的地位仅次于樊哙,自然绝非泛泛之辈,就传令季心等人谨慎应对之。
不一会儿,有斥候策马赶来,抬手就朝着战场后方一指,言道:“禀王上,汉军后方似有兵力调动,季将军认为郦商可能还保有部分兵力在附近以充当策应,并没有将全部兵力投入作战。”
项羽了解到季心的分析,点了点头,又问向斥候道:“可有汉营主力的消息?”
斥候回复道:“禀王上,贼酋刘季一出城就被萧将军、利将军、蒲将军层层阻截,钟离将军迫降城内残兵后,也率部跟了上去,现在正按王上定好的路线追亡逐北。”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项羽听闻之后,微微颔首,随后一挥长戟,喝道:“诸君,随寡人冲阵!”
战场之上,黒夫挥舞着长戈,陆陆续续斩杀了十余名魏卒,虽然心知表现得太过卖力,很可能会引来更多敌人的关照,但他仍想赶在项羽到来之前,趁着如今一面倒的局势,更多地表现一番,若是能拿下魏军的大将就更好了。
就这样,黒夫一个人的突出表现,很快就引起了魏军上下的重点关注。就在他又格毙了一名魏军伍长后,一支冷箭朝着他的后心疾射而来。
好在黒夫早有准备,抓起那名不幸战死的魏军伍长,作为挡箭的盾牌,动作灵活地退回到了自家的军阵之中。
不过黒夫的霉运似乎还没有结束,眼见得魏军上百名弓弩手快步上前,飞速地列成三排,准备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进行轮番射击。
尽管自己武艺过人,但这世上的人,但凡不是王上那种一骑当千的猛人,乱箭之下,别说魏军的三轮齐射,只要一轮,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一念及此,黒夫不由得长叹一声,因为之前的冲动,无端把本该别人领受的箭雨吸引到自己身上,真是不甘心!
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冲上去拼个鱼死网破时,又有一支大军出现在侧后,从旗号上看,竟是汉军大将郦商!
汉军这一路人马的出现,令黒夫彻底地陷入了绝望,即便知道友军就在左近,但等他们赶来,只怕自己的血都快流得差不多了。
郦商明显没有怜悯黑夫等人的打算,事实上,如果不尽快解决眼前之敌,再任其缠着汉军不放,一旦楚军后援杀到,恐怕再也走不成了。
就在汉军将要围杀黑夫这队人马之时,却不想在还没来得及设防的左翼,陡然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紧接着,马啼嘶鸣声在黑暗中传来,蓄势已久的楚军骑营在最出乎意料的时机出现,把冲锋在即的汉军拦腰截断!
战况顷刻间被逆转。
骑营有如天降神兵一般,打了郦商一个措手不及。只见夜色中寒光闪烁,当先一员大将骑着黑色骏马,手舞长戟,单骑突入敌阵,为后军开出了一条血路。
本来还在四面围杀楚人的汉军,哪知道一眨眼,猎人就变成了猎物,因而不战而溃,完全组不成任何阵列,只见楚人大军如山洪一般咆哮着猝然杀到眼前,根本无法应对。
骑步甫一交手,郦商麾下副将便被对方盯上,仅一个照面,就斩落于马下,副将一死,所部汉军即不堪重压,导致全军一路败绩。
在一里之外的土丘上,原以为能从容离去的郦商,面对楚军骑营的强势介入,立时慌了手脚,指着正在阵中纵横驰骋的骑营,朝身边的魏军营将怒道:“骑营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建成侯坐拥十万大军,难道全都是泥塑的不成?”
魏军营将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总不能直接说钜野泽匪帮总瓢把子彭越一见势头不对,就化整为零,与他和其他营将分头逃窜了。而自己运气特别不好,逃了没多久就被骑营的斥候盯上了,好不容易遇上他们这支汉军,当然第一时间拉他们下水,为自己能逃出生天,助上一臂之力……
于是营将策马来到郦商身前,张口言道:“郦将军息怒,主上也是骤然发现楚军骑营的动向,故而派我等前来支援,奈何骑营速度太快,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郦商瞟了这位传承了魏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优良传统的营将一眼,沉声道:“非是郦某轻视贵军,只怕阁下还没与楚军的骑营交过手吧?恕郦某直言,魏营的兄弟们估计很难给予我军以任何实质上的助益。”
营将面对郦商的讽刺,一脸古井无波地道:“在下不欲多作口舌之争,唯有一力死战而已!现楚军已近至眼前,若是放任其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还请郦将军应允在下略尽绵薄之力。”
郦商见对方回答的不卑不亢,便放弃了激将的打算,微微赞许道:“不愧是魏军翘楚,那郦某也不赘言,拜托将军攻击楚军左翼,我会领军攻击其右翼,两面交攻,与项贼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