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给小学生周刊编辑部写了一封信……
这次不是一时激愤,而是深思熟悉……当然,也不是道歉乞求原谅……而是……反正已经不让我们参赛了……最后写一封信骂骂他,我也出出气,反正我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屁孩……他要真跟我一般见识……我倒希望把事情闹大了……看看谁丢人……
大坏蛋周怀书,愿你倒霉……
不得不说,您真是大人物……只是一个电话,就断了我们全校学生的前途……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也无法想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个应该是成熟的,理知的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不得不说,跟您比,那怕我只有十岁,却感觉到了道德上的优越感……
虽然,您让我感受到了一种道德上的骄傲与自信……但我不能感谢您……如果您是一个普通人,我会感谢您……因为如果您是一个普通人,如此幼稚却不理智的心智,最多断了您的孩子的教育之路……但,您是教育部的高官……负有指导全国教师如何教育全国孩子的责任……
您毁的是全国的孩子……汪精卫毁中国不过七年,您将毁中国百年……
这真是……我们的悲哀……
被您污蔑为作弊的十岁小学生木清诚,并被您污蔑作弊而不能参加竞赛的大河涧全部七到十二岁的孩子敬上……
……
这封信只是泄愤之作……这真的只是泄愤之作……反正我不信他敢跟我一个孩子纠缠不清……
但是……一个星期之后……我有些不太确定了……这封信似乎真的打到人的痛处了……那位叫周怀书的人,似乎要来找我算帐了……
是刘校长托乡政府的人给我捎了一封信,信里也没说别的,只是说:
中央部委有几个领导要来县里视察……问我知道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去……不会是周怀书吧……不至于吧……
如果真是他……我也不怕……我不信他真要跟我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计较……
况且我占着理儿呢……
不过……心里终究是不安……他要真是不要脸皮的整治我……我唯一报复的办法,就是到教育部大门口去撒泼打滚……
……
两天之后,确定了……这次不是刘校长给我们捎的信……而是乡政府得到信了,说部委的领导,要视察大河涧乡的学校……
这可让乡政府H县政府急眼了……大河涧乡的学校……就一所,建在荒山野领的大河涧中心学校……
刘长水乡长带着几个人,急燥燥的跑到我们学校,要我们打扫卫生……杨老头理都不理他……
说实话,他这个乡长当的,真没杨老头威风……
全乡的人,大部分人见了刘长水乡长,跟没见到人一样……认识的还会在心里笑……胆子大的还会在脸上笑——这就是那个老婆跑了的乡长……
但是见了杨老头,大部分人都是怕……都得站好了,老老实实叫一声杨老师……谁让他们都是杨老头骂着打着长大的呢……就是没被杨老师骂过……指不定家里还欠着杨老头学费呢……
老头不理他……小萝卜们看老头不理他们,就知道这一群人是可以欺负的……一个个围着他们又闹又笑……没一个听话的……
气的刘长水乡长一句一个兔嵬子的骂……
我把小萝卜们赶开了,问他:“部委领导好容易来一次……你难道没想过找他们讨点儿教育经费什么的……”
刘乡长瞪了我一眼:“小兔嵬子,去打扫卫生去……其他心少操……”
我去……就这满嘴粗话的样子……要不是上辈子知道这倒霉家伙是个好人……我现在转身就走……让小萝卜们来给他人捣乱……真是不识实务……到现在还没认清这是到了哪个山大王的寨子里呢……
“你别忙了……你不想要钱,我们学校还要跟部委哭穷要点儿钱呢……”
“你想干什么,别给我丢人啊……”
我去……上辈子没发觉这位乡长觉悟这么高啊……
“丢得着你的人吗……你还怕丢人啊……再说了……穷是现实情况,又不是装穷……我们老师到这个学校之后都没领过工次吧……”
“领导来了,你别乱说话啊……”
我去……这位乡长脑子有病啊……都穷成这样了,还装什么装啊……
“你怕什么啊,学校穷又不是你的责任……你连自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部委的领导还敢找你算帐吗?他们要找你算帐,你正好找他们要工资啊……”
刘乡长被我说的怔了怔,想了想,问:“真能要来钱?”
“不哭穷,肯定没有钱……哭穷呢,或许也没用,但万一有用呢,部委啊,他们手指缝里洒一点儿,就够我们吃好几年的了……”
刘乡长被我说动心了……
“怎么哭穷?”
“你带人走吧……交给我了……到时候,你见的部委的人,不用撒谎,就照实说……我们跟本不用哭……我们的现状就是穷……我就不信,他看到这么穷的现状,好意思不表示表示……还有,到时候,不要管饭……让他去老乡家吃饭……吃野菜窝窝头……”
刘乡长被我说服了……点着头走了……
嘿嘿……统一战线……周怀书……你就是早把良心丢了……看到我们这地方这么穷,孩子又这么小……你好意思跟我算帐?
本来我还想着带着小萝卜们,把路上挖几条沟呢……后来想想,何必多此一举呢……
就是把上次立的牌子,又重新描上字,重新栽到学校的必经之路上:“学校太穷,管不起饭,请来访者自备粮食……”
第二天,部委的两个领导,在教育局长的陪同下,一行三人,开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就来到学校了……
杨老头自顾自的上课……杨老头不去迎接他们,小萝卜们自然也都不去迎接……
“带粮食了吗?”我问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的青山……
“小汽车里不知道带了没……还没见他们往下卸……”青山说……
“有小汽车?”重峦也挤到窗户后面看……
“看着他们,有粮食,咱们就去接,没粮食,咱们就不理他们……”
“咝……班长你来看看,他们是北京来的领导吗?怎么去厨房了,别是贼吧……”
我去……这年头,能开着吉普车的,肯定不是贼……
不过……这位领导确实有些奇怪啊……我也来到窗户后面偷看……
领头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不知道是司机还是秘书……最后一位应该是我们县教育局的局长……虽然没见过,但很好分辩,这位畏畏缩缩,走一步退半步的样子,与前面两位身上的气质差别太大……
但是……我看着,心里也有些狐疑……是部里的领导吗?怎么只有两个人?这也太轻车简从了吧……有点儿像骗子啊……
还有,他们的行为也太奇怪了……到了学校,没有人迎接他们,他们一点也不尴尬……也不到班级里找人,先到没人有厨房里车了一圈……然后,蹲在浅塘前,研究了半天我们的竹筒引水管……三个人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离的远,我们听不清……
然后……他们站起来,散着步离开了学校……
“他们这是准备走了?”我有些不确定的问……
“没有开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去……这是游山玩水去了?
骗子吗?不像……
真是部委的领导?
周怀书?也不像啊,不像是来找我算帐的啊……
他们来干什么呢?
我也撤底闹不明白了……
干脆不想了,他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中午也不管他们饭……以不变应万变……
“做卷子做卷子……别看了,不管他们了……”我喊到……
小萝卜们把心收回来,开始安安静静的做卷子……
我也做在讲台上,开始改卷子,改了一会儿卷子,就撤底把他给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站在门口……我转头看去……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我去……吓了我一跳……
这三位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叔叔,您好,您是……”我站起来,装着天真无知的样子,微微鞠了个躬问……
“你就是木清诚……”他问……
我去,看来还真是找我算帐的……
于是,我很乖巧的点点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这小混蛋,给我写了三封信,气的我住了两次院……”老头笑着骂道……
咝……看来这老头就是周怀书了……这表情……这笑脸……不像是找我算账啊?不会是老谋深算,脸上笑眯眯的,肚子里想怎么整治我的那种老阴险吧……
我抬头认真的看他的笑脸……这笑脸,真是毫无破绽啊……
“我就是木清诚……您是周怀书……”我有点不知道该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什么后缀……信里把他骂的那么狠,现在加爷爷,或者先生,显然不合适……犹豫了一下:“周怀书周领导……”
“对,我就是周怀书,被你骂的狗血喷头的周怀书……汪精卫毁国才七年,我毁中国一百年的周怀书……”
我去……这老头一点不含蓄啊……
我是道歉呢?还是赶紧道歉呢?还是凭着这十岁的小脸,装蛮横无礼,硬顶呢……
咝……不对啊,明明是他的错……怎么现在我觉得我如果不道歉就是蛮横无礼呢……
这老头果然阴……几句话就把没理变成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