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阳春……二月末……

山里人家各家各户都多了一种渤渤生机……多了一种热闹……

从草到晚叽叽喳喳……这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写实……

每家每户……大萝筐里，或者用草席在地上圈一圈画地为牢里……全是叽叽喳喳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雏……

挨挨挤挤……叽叽喳喳很像我们班的那群小萝卜……

我仗着十岁的小脸儿，没皮没脸的央求了老头一整天，老头终于同意赶着大车，跟我下村子收鸡雏……

第二天，我让紫鸿和青山带着小萝卜们学习……

自己跟着老头赶着大车下村子了……

我专门参考爸妈的经验加上养鸡书上的建意……费劲心思给鸡雏设定了好几个价格阶梯……

十天龄之内的，最容易夭折，两毛钱收……

十天到二十天的，已经稍微有抵抗力，五毛钱收……

二十天到一月龄的……一块钱收……

一月龄的，已经过了夭折期了，基本上都能养大，所以，我觉得应该没人会卖……

然后……我发现我的煞费苦心白费了……

也知道了杨老头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下村收鸡……

一个上午的时间……二十天龄内的鸡雏收了一百多只……

钱……一分钱没花出去……

老乡开门，我说收鸡，他们看见杨老头……

不管脸上难看还是好看，心里愿意不是不愿意……最少也要给我们两只小鸡……

我给他们钱……是宁肯打一架也不要的……

我打不过他们……

至于老头……他坐在车把式位上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他有一身傲骨……老乡们却把他当成打秋风讨饭的了……

这中间的尴尬滋味……

我都替他难受……

收了一上午……或者说乞讨了一上午……

下午老头躲办公室里不肯出来了……

他要缓一缓……康复一下他的一身傲骨……抚慰一下骄傲的心灵……

我也没脸再让他跟我一起下乡了……

第二天，只要让青山陪我……青山不会赶大骡车，但会赶小毛驴……

杨老头给我们借了一辆小驴车，青山赶着，陪我下村子了……

然后……我发现以后不能太信任青山了……这小子说自己会赶小毛驴，显然是吹大牛……

从学校出来，才走了三四里地，小毛驴懒得走了……无论青山怎么吆喝，抽鞭子，就是不动……

这毛驴也欺生啊……或者是欺我们小……

最后，青山叫我跟人一起跳下车……跑到驴前面，拽着缰绳，撅着屁股往前拽……

驴跟我们较劲儿……倒腾着四蹄，身体向后坠……突然猛的向前一窜……我跟青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驴高兴的昂昂直叫……

成精了啊……

青山又跳起来跟毛驴拔河……

我喘着气，躺在地上没起来……

“歇一歇……歇一歇……你不是会赶毛驴吗？”我一边喘气，一边报怨青山……

“我们家的驴很听话……这死毛驴太不听话……”他一边咬着牙，拽着缰绳，一边骂着……

“别费劲了……早知道你不会赶驴，借什么驴车啊……咱们俩个推个拉车，也比这个省劲儿……”

是真得比现在省劲儿……现在不光得推车还得推驴……

我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段子……拿红萝卜勾引它？

红萝卜没有，但有红薯面窝窝头——我们中午的干粮……

我找棍子和绳子，把窝窝头放面它前面，晃啊晃……

二十年后的段子，外事不决问百度……网络上的办法，果然……不管用……

窝窝头在驴前面晃啊晃啊晃啊……驴……看也不看……

“怎么办？”青山问我……

这小子问我……我知道怎么办？虽然有三十年的灵魂……但二十年后的人……给辆车都能弄走……给头驴子骡子马……有几个人赶的动的……

草长莺飞……小花漫田野，蝴蝶漫天飞……

多好的时光啊……

我跟青山，对着小毛驴唉声叹气……

唉……我就是想下村子收点鸡雏……怎么这么不顺呢……

好容易等到一个挑着担子去集上的大爷……

“大畜牲都欺小……你们个子太小……赶不了大畜牲……别折腾了……”大爷给我们解释说……

好吧，不折腾了……也没精力折腾了……

请老大爷帮我们把驴车赶到学校……

回到教室……我对十向个小萝卜说：“今天放松一下，不做卷子了，去春游……除了玉河和绿野……”

说是去春游……其实是去收鸡雏……一路要背鸡雏，只能让这俩腿不好的货在家里做伴儿……

小萝卜们兴致脖脖的跟我去春游了……每个小萝卜背上都背着一个小竹篓——这是小萝卜们以前的书包……以前没有布头做书包的人家，用竹子编的小背篓……

虽然小萝卜们叽叽喳喳，虽然小萝卜们你追我赶，闹的一刻也不闲……但是……赶十头小萝卜，真的比赶一头小毛驴轻松多了……

一路上背诗声，唱歌声，欢声笑语，撒的山峦上的树，山坡路边的花草都欢笑起来……

我也念头通达了……以后做什么事啊，还是得依靠这群小萝卜们……脑子轴了，怎么就一门心思想着非要赶着大车下村去呢……现在多好……即轻松又快乐……

还有，我们这群小萝卜，可还没养出杨老头那身傲骨……一路上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叫着……收了鸡雏，很少有爷爷奶奶或叔叔婶婶肯要我们的钱的……即便要了我们的钱……也会再多饶上一两只……

我在心里算了算，原本准备了二百块钱，收四百只小鸡……现在看来，收够四百只小鸡，二百块钱肯定用不了了……五十块钱也未必花的完……

即然如此……那就多收几只吧……不是我贪便宜……第一是二十天龄的小鸡实在太容易夭折……第二是，总要把全乡所有的村子都走一遍……趁这个机会，跟上辈子的亏欠的老乡们联络一下感情……

我原本就知道，我们三年级这个集体，在大河涧乡里很有名气……但是，这一趟走下来，才知道，不是很有名气，是很很很有名气……

真不知道是老乡们太迷信……还是有人替我们吹牛……把我们神话了……

老乡位一听是我们，恨不得把我们都当成金童玉女给供起来……

我这个感动啊……心想，这要是想建一个邪教什么的，估计就是一句话的事……当然，前提是别被杨老头打死了……

跑了三天，大河涧乡的每个村子都跑遍了，总共收了八百多四十五只鸡雏……花费六十八块六毛……

回到学校，放到早就收拾好的大教室里……

学校总共十间大教室，五个年级用了五间，老头办公室用了一间，我们三年级住校，用了两间，还有两间，正好先给小鸡当幼儿园……

养小鸡的要点，我早就从养鸡书上背下来了，第一是怕冷，第二是怕惊，第三是饮水，要温水还要干净……第四是食物，要玉米碎煮半熟，其实最好是小米，用水泡一泡，再晒一晒……不过，小米没有玉米便宜，我准备两样掺着喂……小鸡容易撑着，所以要多喂几次，每次少喂一些

现在白天的温度已经有十几度了，但晚上还有点冷，我用厚厚的草席，把窗户门透风的地方都盖了一层，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一天多换几次干净的温水，多喂几次食，这些最多是麻烦一些，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唯一的大问题，是……学校的小萝卜头们……

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鸡，太可爱，太治愈了……我看见了，都忍不信想放在手里摸一摸……何况小萝卜们……自从收来这几百只小鸡……全校的小萝卜们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变成的看小鸡……光看还不过瘾，还要拿在手里摸……一摸两摸小鸡就被吓死了……

我每天最大的工作量，就是赶小萝卜……把小萝卜们赶的远远的，免得小鸡们受惊吓……

为了让小鸡习惯我，不害怕我，我也搬到了小鸡的房间，跟它们住在一起……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我觉得跟小鸡们住在一起，比跟小萝卜们住在一起，被他们半夜伸胳膊踢腿给踹醒……要好的多……

跟小鸡们睡了几天……然后，大概就被小鸡们当成母鸡了……一走出去，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鸡雏大军……

在我的精心饲候下小鸡的死亡率很低，被小萝卜们吓死五只，撑死四只……，十几天的时间，总计死了九只……没有生病死的……

转眼，到的三月三十一日，紫鸿和白鹭该去县里集合，去省城参加春雷杯省赛了……有两个陪同的名额……我怕我走两天，回来之后，小鸡都被小萝卜们祸害了……没有敢去……只能由杨老头陪着，另外让青山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

其实参加省赛，或者国赛，也可以不参加县赛，由学校自己报名参加的，但是由学校自己的组织的话，到省城的路费和住宿费就要自己学校解决……这对我们这样的穷学校来说，还是能省则省……

但是，春雷杯，今年我们县有县赛……五月的希望杯，六月的华赛杯，八月的天才杯，十月的华奥杯，十一月的新华杯，就没有县赛了，如果我们想参加的话，就需要自己解决差旅费……

其实，春雷杯以前也没有县赛……今年的县赛还是因为我们的紫鸿同学，八十分钟做十五张卷子的惊天之举，让县领导看见了拿省赛冠军甚至国赛冠军的希望……才特意举行的……

幸好，我现在手里有钱了，自己出差旅费去参加国赛也是可以的，只要能拿到前三名奖金，还是很有得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