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部里的老周跟我说，咱们省出了一个妖孽……说了你的事儿……我也没怎么在意……觉得他是开玩笑……可能你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些，所以让他喜欢……他喜欢你，所以替你吹牛……”

“直到你们去省里领奖……你跟那个……紫鸿说的那一段话……那话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我才突然觉得，老秦或许没跟我吹牛……你们的那些传说，可能是真的……”

“不过……我还是不太信……所以，想下来亲眼看一看……”

他看了我上眼，说：“刚才你没有看见钢琴，是不是很失望啊……”

“啊……是啊……”我老实的回答……

“不要失望……我来亲眼看看……看看你们的那些故事是真的还是你们编出来糊弄人的……如果是你们编出来糊弄人的……那只有这些乐器了……如果是真的……钢琴……回头就给你们送过来……”

啊……我……我不在心里骂两句实在表达不了我此时的心情……

但是看在他给我们送钢琴的份上……还是忍住了……

“唉……厅长伯伯……我在省城的时候，您是不是已经打算送我们乐器了……您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害的我这两天白白伤心了……”

他没有回答……向桥中间走去，走到中间，用力踩了踩，试了试桥的弹性……然后，蹲下，查看竹子和草绳……

我……这是来检查工程质量了……你一个做教育的，还懂建桥……别挑出什么毛病吧……我们建桥的时候，可没那么多技术讲究……什么拉力、支撑力了，谁懂那个啊……就是凭着感觉上呗……

他不会说桥建的不好……不给我们钢琴了吧……

他看了看竹排，也不知道看出来什么了……站起来，慢慢说：

“你跟我要钢琴的时候，我想过……但还没决定……后来去餐厅送你们……你们班的那个小姑娘……叫……”

“黄凰……”

“对黄凰，唱歌真好听啊……这样好的天份，用碗和筷子学音乐……就太打我们教育部门的脸了……嗯，那封英雄遗书的谱是谁谱的？谱的很好啊……”

“是我们老师，杨老师……我一会介绍您认识……”

“嗯，听了黄凰唱歌……我就想送你们乐器了……”

“但是，不能说……说了……这件事就办不成了……”他看着我，问：“你懂吗？”

我去……我懂个屁啊……虽然我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但上辈子真没在政府修练过职……什么说了就办不成了？这是打哑谜着，还是打禅机呢……

“不懂……”我很老实的摇了摇头……然后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说了就办不成了？”

“厅里换下来一批乐器……然后，能用的都被厅里的人借走了，只剩下一架坏钢琴……”他好笑的看着我，说：“你说琴行的老板告诉你的……其实是小冯告诉你的吧……你这小孩子……人不大，就想要面面俱到了……这情商跟谁学的？”

我去……这位老兄是怎么猜到的……

“你不会无缘无故打钢琴的主意……应该是听说换下来的乐器都被人借走了，只剩下一台没人要的坏钢琴……才觉得有可能把钢琴弄到你们学校去……对不对……”

我勒……古话说的好，人在衙门好修行……这也太容易成精了吧……

“琴行的老板可不知道乐器被人借走的事儿……只能是小冯告诉你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冯哥啊，我真没出卖你，是你们老板太人精了……

还没等我在心里忏悔完……厅长他老人家左右看了看……水流潺潺，清风徐徐……主要是远近无人……

“下面我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也许你能听懂，如果听懂了，会对你以后做事有很大的帮助……不管听懂听不懂……都不要说出去……”他推心置腹的说

我天……这是传我什么秘笈吗？成精秘笈……

我很有点儿感动了……很感动，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送你们乐器这事儿，提前说，就上定办不成了……其实，除了钢琴，其他的乐器值不了几个钱……这些钱，厅里少喝几杯茶就能省出来……我是副厅长，我提议拿出这一小批钱，干其他事情……没有人会反对……但是买乐器送给下面的学校……即便我是厅长……也不行……”

我去……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厅里的很多人，都从厅里借了旧乐器……拿回家去了……厅里换下来的旧乐器，堆在仓库里也是落灰……工作人员拿回家给孩子用，或者自己用……虽然不合规定……但是合情……他们会想着……这也算废物利用，比堆在仓库里吃灰……要好的多……”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提出来，给下面学校送一批乐器……会是什么结果呢？”

“借了乐器的人……就被揭开了遮羞布，他们借走的就不是废物，而是有价值的东西……不再是废物利用，而是贪污公物……即使没有人追究，他们自己也觉得丢脸……所以，一定不会让这个提议通过的……而且对提这个提议的人——我这个副厅长……也会有很大的意见……认为我是在打他们的脸……弄不好，我这个副厅长也要灰溜溜的走人……”

这次……我听懂了……也理解了这们厅长伯伯……但也更感动了……

只为了给我们学校送一些乐器……却愿意冒着得罪厅里大多数工作人员的风险……关键还不是风险……而是，给我们学校送乐器……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为了这件事，却要应会太多太多的麻烦……这值得吗？

就是我……收到乐器的人，也是觉得不值得的……

“你怎么办到的？”我问……

他笑了笑，说：“我是想告诉你，做事，最大的难度，就在于人心……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有一个真正团结的小集体……你们班的十三位同学，是真正的只有一颗心……一颗强大的心……所以，别的孩子无法完成的事……甚至连大人也无法完成的事，你们就轻轻易易的做成了……你啊……要珍惜你们这一颗心……”

唉……他要是知道这十二个小萝卜们这两天对我的压迫……不知道还会不会羡慕我……

不过……我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最终让厅里同意给我们送乐器的……怎么说到关键的时候就不说了……

“你怎么让厅里同意送我们乐器的？”

“这个问题，你先自己想……如果让你来办……你该怎么办？不着急……等你实在想不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我去……你是人精，我是小屁孩……我能跟你比吗？你能想到办法……我……唉，虽然也被人叫做小妖孽……但我跟成精真的还差十万八千里啊……

中吃了顿白面馍……本来想给他吃窝窝头的……在省里少年宫颁奖的时候，我跟紫鸿都口口声声说我们吃的是窝窝头，结果领导来了一看，吃的是白面馍……这不是打脸吗……

不过……还是吃了白面馍……我们刚得了二千六百的奖金……再吃窝窝头，就太假了吧……

吃了顿白面馍……送他们走了……

唉……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把钢琴送来……我也没好意思问……问了，怕他误会我在催促他赶紧送……其实就是想催促来着……

……

第二天，是青山去二班值班……中午一回到我们自己班里……就跑到讲台上，用黑板擦拍了拍桌子……咳了咳嗓子……

我心里一惊……不会是上午在二班跟二班的同学打了一架吧……这是来搬兵准备大打去……

“我在这里宣布……我们三年级一班……造飞机项目……正式成立……”他站在台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宣布道……

我去……还不如跟二班的同学打一架呢……

“吃过饭，同学们跟我去山里砍树……我看好一棵大松树……有大人合抱那么粗……砍回来，做螺旋桨肯定没问题……”

我捂脸……我牙疼……我头疼……大人合抱那么粗的松树……得长了几百年吧……你们这就去祸害了它……造孽啊……

哦……关键还不是可惜松树……伐松树跟伐竹子可不一样……竹子倒了，就是砸到人，也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松树倒了……不要说砸到人，就是碰到他们那个小萝卜们……也得折胳膊断腿啊……太危险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如果能造成飞机……就是冒点险也无所谓……拿木头做螺旋桨……这就是异想天开嘛……

不能让他们去……

但是，看他们壮气凌云信心满满气势长虹的样子……拦的下吗？

我突然想到，老秦说的做事的最大难度在人心……真应该让他来看看现在的情形……人心是真够齐的……但是，能造出飞机来吗……

我想了想……忙也跑上台……又手连摆，把大家欢呼的声音压下去……

“做飞机是跟引水、造桥一样的大事……鉴于在省城少年宫，我没有认真学习……这件事有青山副班长主持……”

我忽悠着……

青山面红耳赤……哦，不对，是兴奋激动的……满脸红光……

我接着忽悠……

“即然是大事，做事之前，就要有个计划……不能就想着做螺旋桨，先成砍树……要有总体计划……青山，我问你，造飞机的第一步，该做什么？”

“……”青山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

然后……跟十一个小萝卜们，抱着他在省城少年宫取经回来的笔记本……研究了半天……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少年宫没有告诉他们，造飞机的第一步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