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班长！”

“班长……班长你醒醒！”

“班长！班长别睡了！”

同学们乱哄哄的叫着……

黄凰在最里面，抱着清诚的胳膊摇了摇，见清诚没有醒，又抱着清诚的头轻轻的摇了摇……

刚摇了一下，就觉得手上黏黏的，好像在清诚的头上沾了什么东西……

拿回手来一看，怔了怔，突然叫道：

“血！流血了！班长流血了！”

一边叫着，一边拿两只手去捂清诚的头……但她的心已经乱了，两只手在清诚的头上乱捂，却没有找到伤口……

青山刚好挤进来，一听班长流血了，立即惨叫了一声，一头把黄凰撞开，抱住清诚的头，在清诚的后脑上找到伤口，用手死死捂住……

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一边深呼吸，压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一边哑着喊：“杨老师！快叫杨老师！快叫杨老师来！班长出事儿了……”话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重峦正站在草棚门口，立即转回头，惊天动地的嘶吼道：“杨老师！杨老师！杨老师快来！班长出事儿！”

杨老头听见找到清诚了，放下了心，正准备撂下围在他傍边，跟他搭讪的各校校长，回自己办公室里继续看书……

就听见重峦哑着嗓子带着哭腔的叫喊……

清诚出事儿了！

杨老头惊的以不属于中老年人的速度，离弦之箭一般，窜了过去……

窜进草棚……冲到清诚身前，抓住清诚的手腕，把了一下脉……

还有脉膊，而且还很平稳……

杨老头松了一口气，撕下衣袖，给清诚包扎好头上的伤口……

又叫了清诚几声……

清诚毫无反映……

“昏迷过去了！”杨老头安慰青山等同学说：“看脉像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先放心……可能是碰到脑袋那个地方了……”

说到这里，他无法再说下去……脑袋太精密了，有时候砸的头破血流，人也没一点儿事儿……有时候碰了一下，外面看着好像一点儿事儿没有，却很可能出大事儿……

清诚现在的样子，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像一点儿事儿没有的样子……

但是，他不能对同学们说……同学们心已经很慌了，好些同学说话都带着哭腔了……再告诉他们清诚可能撞坏脑袋了……这些同学们的情绪非崩溃了不可！

杨老头的话断了一下，然后又说：“先送医院吧！”

“好，送医院！送医院！”清诚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为班长做些什么了，一把推开杨老头，背起清诚就往外跑……

“别着急，你能背多远……”杨老头在后面喊……青山背着清诚，在一群同学的护送你，已经一口气跑出了学校……

“跑累了休息一下，轮流背！”杨老头一边在后面撵着，一连喊着嘱咐……

突然一拍脑袋……骂了一声，自己也急糊涂了……

然后大声喊：“绿野！绿野！你小子给我等一下！”一边喊着，一边飞奔着追了上去……

不追上去不行……绿野那小子埋着头跟在青山后面乱跑，跟本没听到他喊……

杨老头拼了老命追上人群，一把拽住绿野，喘着粗气说：“你跑的快……走小路，翻山过去，秦厅长和方局长的车停在那里，你叫他们赶快开车来接！快去！”

绿野心慌蒙头转向，被杨老头扯住后，听了老头的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大叫一声，推开杨老头的手，冲着小路一头扎了进去……

“注意安全！上绳梯的时候小心！”杨老头在后面叮嘱……

绿野已经跑的看不见身影了……

杨老头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上了，累的起不来了！他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真没法跟这群十二三岁的小屁孩比……

身体比他更差劲儿的是秦厅长方局长周老头和那些校长们……

杨老头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觉得缓过劲儿来了，前面的小萝卜们，背着清诚已经跑没影了……后面这些校长们才气喘嘘嘘的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清诚出什么事儿了？”秦厅长喘着气问……

他刚才只听见同学们都拼命的在喊，班长出事儿了……等他跑到草棚的时候，青山已经背着清诚冲出了草棚……他再想问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冲出了校园，连杨老头也撵着同学们冲了出去……

他担心清诚，忙也撵了出来，但同学们和杨老头跑的太快了……他越追越远……

直到杨老头坐在地上缓了好长一会儿劲儿，他才追了上来……

“清诚出什么事儿了？”

对他，杨老头觉得没必要瞒什么，直说道：“可能是下绳梯的时候摔到脑袋了……”

“摔到脑袋了？”听了这话，秦厅长的心脏就是一紧，忙又追问：“严重吗？”

“现在已经昏迷了……能醒过来，就不严重……醒不过来……”杨老头没有再说下去……

“醒不过来，会怎么样？”方局长晕了头似的问……

杨老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的……”周老头安慰他们，想找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话是有道理的，却发现除了这句很空的话，自己什么理由也找不到……重复了两三遍，才找到一个很玄学的理由说：“清诚那小子的折腾劲儿，就不像是会出事儿的人……不把咱们这些老家伙们气死之前，他是不会出事儿的！”

这话……安慰人的力量，约等于无……

县城医院里……

医生对清诚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送进了监护病房……

医生对青山等同学没有什么顾虑，很直接的说：“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现在是深度昏迷……很可能是头部的伤口伤到脑干了，如果二十四小时内能醒过来，就一切还好，如果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会怎样？”青山追问……

“现在还不好确定，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也可能变成植物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重峦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在自己脑门上……懊恼的说：“都怪我！是我想要看飞机飞的……”

青山踢了他一脚，骂道：“你打自己有个屁用……老实坐着！”

“打两下心安……”

“管用吗？”

……

重峦沉默了一下，说：“不管用……”

“对了……”医生又叮嘱他们说：“你们进去跟病人说说话，有助于病人苏醒过来……”

紫鸿怔了怔……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猛然想起了白妈妈……

“是不是班长能不能苏醒，全看班长的意志力和对生的欲望？”紫鸿有点惊喜的问……

“对……”医生诧异这小姑娘是不是神经错乱导致面部表情出问题了……这时候惊喜个什么劲儿？

紫鸿一拍手，安慰青山等同学说：“跟白妈妈的状态一下，白妈妈就醒过来了，班长一定也能醒过来！”

医生张了张嘴……想让他们不要这盲目乐观，想告诉他们植物人苏醒是属于奇迹……不可能全让他们遇上……

但是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青山也一拍手掌说：“对，我相信班长，我相信班长的意志力，更相信班长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重峦跳起来，叫道：“我去叫他醒来！”

他的语气充满了妄想的希望……

好像清诚真的只是睡着了，他一叫，就能醒来似的……

他们窜时病房里……

黄凰正坐在清诚病床边儿上，压着哭声，抽抽噎喃的说着……

“你一直在骗我……你说妈妈在星星上，你说人死了是因为人的灵魂成熟了，然后去星空开始新的故事……你说积淀感情会加快灵魂的成熟……我都信了……但我知道你在骗我……因为……这会让我觉得你欠我……你欠我一个又一个道歉……我在心里积淀了很多你的歉意……很多很多歉意——你对我的歉意……这样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但这些歉意太少了……你快醒来吧，我还要积淀更多更多歉意——从你身上收集到的歉意……”

重峦嘴角抽了抽，小声对青山说：“我一直觉得小黄凰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原来心机这么深啊……这是处心积虑的要做班长的债主啊……可怜的班长……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欠给黄凰这么多债吧……啊！”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腰上的肉被人死命的拧住了，疼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一定不是青山……青山下手不会这么狠……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等他适应了疼痛，回过神来，往后一看……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黄鹄正站在他身后……

紫鸿见重峦疼的脸上的冷汗一直往下流，忙劝道：“黄鹄放手，快放手，别闹了，班长还在哪儿躺着呢……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的心和肺给装上！”

黄鹄恶狠狠的瞪了重峦一眼……放开了手……

青山叹了口气说：“我也一下觉得黄凰太单纯了，班长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我还以为她真的相信班长说的那套鬼话呢……”

黄凰回过头来，对青山轻声说：“我真的相信妈妈就在星空上……”

青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揭穿她……刚才她对班长说的话，大家可是都听见了……

“我真的相信妈妈在星空上，就是因为我真的相信妈妈在星空上，所以才会觉得班长欠我啊……我真的相信妈妈在星空上……才会觉得星空是那么美丽啊……我为什么不相信呢？”

青山又张了张嘴……发现真无法跟修行情意我的人讲逻辑……庄子非要说秋毫之末为大，泰山为小……这能跟他讲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