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一个人在黑暗中徘徊了许久……

他似乎躺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中，有什么东西想要抓住他、留下他……

他似乎……

他也不知道。

他的头依旧昏沉，眼前依旧漆黑，脑子里燃不出一丝光亮……

云端眼神迷离，他……真的想不起什么来，也不知道包裹他的大茧已经开始不规则地颤动起来。

外面。

则黎看着颤动的大茧，微微坐正了身子，随时准备出手。

则黎看似随意，事实上却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阿端，过来……”云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唤声，温柔而充满了爱意。

“母亲！”云端想回应那个声音，可不知道嗓子是怎么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声，大茧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他母亲！这是他母亲啊！他有多久没听过母亲的呼唤了？曾经，这个声音常伴他左右，哄他入睡，教他世事礼仪、人生道理，可现在呢？他多久没听过了？

都是那些人！都是那些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能回去了……”

有一个缥缈的声音一直在引导他，他似乎……一抬手就能杀死那些曾经伤害他、将他丢到这个世界的人们，他甚至可以看见他们恐惧的脸，杀了他们就可以回到母亲身边了？

云端脸上的迷茫之色更甚。

……

不，不对，不是这样……不对，他开始挣扎，想摆脱某种束缚他的力量，几乎在某一个瞬间，他骤然清醒。

不是这样的，他在突破，不是要找谁复仇，他要清醒过来。

其实也幸好他清醒过来了，他若真对那些东西动手，恐怕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但他这个意识刚一出现，场景骤变，母亲的呼唤声、那些人的恐惧，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意识也很快被打散，再次陷入昏沉。

大概像做梦，一旦梦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结果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恢复意识，从梦中脱离，另一种则是意识再次被打散，进入下一个梦境。

云端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属于后者，他现在的实力、意志以及突破的完成度还不足以让他挣脱幻境。

“云端，弱者是不配活下来的……”

“云端，我们这个种族是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爱情、亲情和友情的……”

“都是假的……”

“令人讨厌……”

……

一字字、一句句在云端的耳边、脑海里炸开，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他毕竟年纪尚小，再怎么坚强、早熟，当有人把他的依赖和信仰打碎时，还是会很心痛不是么？何况是他最亲近的人们呢？

不是！他要告诉那些人不是！

……

则黎甚至可以看见灵气在融灵花的脉络之间迅速地流淌，最终在被包裹住的云端那里汇集。

随着融灵花的快速绽放、枯萎，大茧在剧烈颤动着，也有越来越多的灵力泄露出来。

融灵花压制不住云端的气息了！大概是太多的灵气被云端吸收走了的缘故。

则黎几乎在第一时间出手压制，并一边驱赶着灵气向云端靠拢。很好，没有外泄。

则黎的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像极了当年的某人。

云端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我说，不是这样的！你们听到了吗！不是！

父亲……母亲……

茧里的云端开始不断挣扎，茧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上下翻滚，他嘶吼着，脸色愈发苍白。

云端这一族的突破必须经过幻梦之境，幻梦之境所需的能源则来自于宿主突破时的灵力，宿主突破的等级越高，灵力越充足，幻梦之境也会被构造得越真实、越细致，也越惑人心智。

在幻梦之境中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哪怕当事人在没有经历之前也不会知道，但会知道的是它可以无限放大一个人的恐惧、弱点，甚至可以无中生有，篡改宿主的记忆。

当然，云端只是突破到筑基期，并不会有太多的灵力供幻梦之境挥霍，所以此时的幻境只是低端的、有破绽的，但对付此时的云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要知道，筑基期的幻梦之境可是被称为“最危险的幻梦之境”，而其他的，只能说一次比一次危险，而不会涉及到这个“最”字。

为什么呢？因为在灵力增长的过程中，与之匹配的是同样在增长的心智。

幻境固然在一次次变得危险，可修炼者的心智也同样一点点变得成熟，何况还有之前突破时的经验加持，怎么算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可是第一次突破不同，要走出幻境的是从来没有过此类经验、年纪不大的少年们，甚至可能是个孩子，他们往往心思更简单一些，也有更多害怕的、在意的东西。

想克服自己的恐惧于成年人而言都是不易，何况是这些没有经验的少年们，故而被称之为“最”。

云端似乎越来越压制不住自己的气息，游走在周身的灵气越来越雄厚，而融灵花们也是不要钱似的拼命给云端输送灵气，甚至扯动了另外一边花田的融灵花们。

则黎加大了灵力的输出量，稳稳得控制住局面，表情里的随意却收了大半，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正了些。

这小子，灵力有些古怪，似乎比旁的要更雄厚一些、也更暴虐一些，也不知道这么多灵气一下子涌进去这小子的经脉受不受得了。

则黎手中的幅度更大了几分。

“啊！”则黎突然听到云端的吼声，眉毛一动，有微微皱起的趋势，稍加思索，控制着灵气向花田走去。

则黎的手缓缓贴在大茧上，此时的茧已经略显青黄，估计是灵气即将耗尽。

则黎的掌心燃起淡蓝色的灵力，一点点注入大茧中，茧渐渐放出幽幽的荧光……

“云端，醒来……”

“云端，醒来……”

……

头越来越痛的云端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叫他，叫了他好久。

是……谁呢？他仔细想了想。

则黎！一个名字忽然从他的脑海中炸开，他骤然清醒，对！则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