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仙儿回到雪原之后，看到了病倒了的小王，反倒是不急了，因为最先死去的一定是自己。

张大仙儿觉得反正都要下地府了，干脆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便对扶着自己的李老四说道：“我饿了，咱俩去吃一些东西吧。”

李老四点了点头，带着张大仙儿随便找了个酒馆，这个酒馆看起来是雪原上最贵的酒馆里。

店小二看见张大仙儿和李老四进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对他二人说道：“二位爷，咱们几位啊？”

张大仙儿伸出两个手指，示意店小二就他们两个人，然后张大仙儿指着店中最大的圆桌子，示意李老四坐那里，那个大圆桌子能坐十余人。

店小二看着张大仙儿和李老四直勾勾的奔着最大的桌子走去，连忙商量道：“爷！爷！咱们就俩人，坐在这边可以吗？”

张大仙儿和李老四都没理会叽叽喳喳的店小二，直接坐到了他们选好的大桌子处，对一旁的店小二说道：“小二，把你家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上来，把这个桌子填满，再去酒香胡同，买最贵的酒来，要两坛子！”张大仙儿毫不客气的要了一桌子菜，上什么无所谓，能不能吃完无所谓，反正自己要死了。

店小二一听，是大客，便不再劝说他们窜桌，非常高兴的为张大仙儿介绍自己家的招牌菜。

张大仙儿听着店小二的介绍，点了很多道菜，店小二将张大仙儿点的东西全都记了下来，眼看着李老四拿出了一大把金锭子，店小二脸上乐开了花，点头哈腰的连番称是。

李老四对店小二说道：“去吧，剩下的归你。”店小二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热情的招待张大仙儿与李老四二人。

上菜速度很快，一些冷菜和小菜很快就上来了几道，张大仙儿简单的吃了几口，对李老四说道：“老四，帮我个忙。”

李老四停下手中的筷子，说道：“什么忙？你说。”

“酒来了！二位爷！这是酒香胡同里最贵的酒，您二位慢用。”店小二来的很是时候，将两坛子酒分别放在他们二人的面前，鞠躬离去，离开前，喊话道：“爷！有事叫我！”

张大仙儿打开了酒坛子的封口布，示意李老四来喝两口，李老四拿起酒坛子，与张大仙儿轻轻撞了一下酒坛子，却发现张大仙儿现在根本举不起来酒坛子。李老四笑了笑，将坛子中的酒水倒进准备好的酒杯中，与张大仙儿碰杯对饮。

张大仙儿说道：“吃完饭之后，你先别急着走，留下了帮我一下，我这身体，没办法做事。你守着我就行，我这次肯定会死，等我死了，你就将我的尸体带走，然后去我刚刚那个朋友家，强行带他们离开这里，去哪无所谓，只要安全就行。”

李老四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了几眼张大仙儿，轻声叹息，点了点头，说道：“好，可以，我带他们去皇城吧，皇城肯定安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吗？”

张大仙儿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帮他们在皇城买套房子，再给他们一辈子都花不了的钱，再打点一些关系，不要让他们受到欺负，就这些。”

李老四又点了点头，说道：“行，还有吗？”

张大仙儿端起酒杯，说道：“陪我喝几杯。”

二人喝了一会儿酒，李老四问道：“你......必须要死吗？”

张大仙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必须得死，我不死，他们没人能活。”

“好吧。”李老四拍了拍张大仙儿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捏，不再问这个话题，

二人推杯换盏，二十余道菜上满了桌子，两个人闲聊到晚上，张大仙儿迷迷糊糊的对李老四说道：“你...你帮我把酒气散去。”

李老四不知道张大仙儿在干什么，喝的烂醉，却又要消散酒气。李老四用灵魂之力覆盖张大仙儿的身体，将体内的酒气全都逼迫出去，不一会儿，张大仙儿的脸上潮红未退，却已经精神抖擞了。

桌子上的菜剩余大半，张大仙儿挑了几道没动过的菜，对李老四说道：“你把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五道菜收起来，送到我朋友家去，他们肯定还没吃饭，我在这里等你，送完了回来找我。”

李老四点了点头，连盘子一起收进储物戒指中，快步前往小王家，将菜送过去之后，回到酒馆之中。

张大仙儿看见李老四回来了，说道：“你把这三道菜收起来，带给我另一个朋友，扶我出去。”

李老四照做，然后扶着张大仙儿离开了酒馆，路上，张大仙儿让李老四买了些兽奶，回到了自己的医馆当中。

张大仙儿的医馆门口，张大仙儿对李老四说道：“一会儿你机灵点，帮我圆话。”

李老四点了点头，扶着张大仙儿走进里屋，看着躺在炕上睡得正香的苦尽，和“哇哇”哭个不停的婴儿，张大仙儿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对李老四说道：“你看看孩子是不是拉尿了？”

李老四将张大仙儿放在炕上，让张大仙儿靠在墙壁上，李老四怕墙太凉，冻到张大仙儿，用被褥垫在张大仙儿的背后。

李老四眉头微皱，掀开婴儿身上的被褥，对张大仙儿摇了摇头，说道：“没，可能是饿了吧？”

张大仙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帮我热些兽奶，然后喂给孩子，把饭菜放在这炕上，我把这秃驴叫起来吃饭。对了，把油灯点起来，拿给我。”

李老四将带回来的素食放在了炕上，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示意张大仙儿用这个照明，然后走出去热奶去了。

张大仙儿将夜明珠随手扔在炕上，柔和的光芒照耀在苦尽昏睡的脸上，张大仙儿推了推睡得好似死了一样的苦尽，说道：“秃驴，醒醒，我回来了。”苦尽没什么反应，张大仙儿继续推了推，大声喊道：“秃驴！别睡了！再睡我就没时间了！快起来！”

苦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张大仙儿，惊喜的说道：“大仙儿！你回来啦！哎哟，你回来可太好了，怎么样？病有救了吗？你的病怎么样？”

张大仙儿得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有救，我是谁啊？我是大仙儿啊！我出马，肯定能行啊！你看我下地走一走。”张大仙儿说完话之后，用力的咳嗽了几下，李老四抱着孩子，冲着张大仙儿眨了眨眼。

张大仙儿说道：“苦尽你看。”李老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大仙儿，张大仙儿从炕上爬了下来，双脚根本没碰到地面，就在里屋浮空着。

苦尽在炕上躺着，没看到张大仙儿的脚根本没沾到地面，苦尽高兴坏了，开心的说道：“那你是不是不用死了？我也不用死了？小王也不用死了？快给我治病，我也要下地。”

张大仙儿咧嘴一笑，说道：“那当然！你肯定死不了，小王也肯定死不了，我找到能把你们救活的方法了。但是我就不救你这个老秃驴，我要先救你的徒弟，气死你！”张大仙儿没有说自己会不会死，苦尽也没听出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苦尽从张大仙儿的话中得知自己的徒儿也有救，自动略过了张大仙儿不救自己的调侃话，想要翻身起来，但是失去知觉的下半身使他没办法翻身，只好平躺在炕上，对张大仙儿说道：“我那徒儿的病，也有救了吗？”

张大仙儿点了点头，说道：“也能治，你们都不用死，到时候，你好好带你徒弟吃斋念佛，好好将这个小可怜养大吧！”

苦尽激动的直拍手，点了点头，说道：“我肯定能！到时候，等他大一大，我让徒儿与你学医，学成之后，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游走一番，去行医救人，长长见识。我这一辈子都困在这雪原之上，不能让他像我一样，哈哈！真是太好了！等我圆寂了，再让他回来继承寺庙住持之位，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还能在一起生活，真是太好了。”甚至激动到忘记自己需要治疗了。

张大仙儿看着激动的苦尽，听着他一遍遍的说着“太好了”这三个字，欣慰的笑了笑，对苦尽说道：“在一起生活，恐怕是不能了，我要走了，我的门派知道了我还活着，让我把你们的病治好之后，就回山门，苦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苦尽听到张大仙儿的话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过了一小会儿，长舒了一口气，面露微笑，对张大仙儿说道：“这是好事啊，掉队的候鸟，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族群，若你有时间，来看看我。”

张大仙儿强忍哽咽，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来看你。”

苦尽叹了口气，说道：“真为你感到高兴，回到门派之后，好好调理身体，往后，就我剩下我跟小王了，哈哈，等我徒儿长大了，我就带着我的徒儿天天去他那里化缘，哈哈哈！烦死他！”苦尽说着说着，自己笑出了声。

张大仙儿看着苦尽笑的开心，轻轻叹了一口气，骗苦尽说道：“小王他们全家已经离开了，我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离开这里。我是修真之人，我的过往你也知晓，此次回到山门，我的门派与魔门大战了一场，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担心他们的安危，所以刚回来的时候，我就将小王的病治好了，然后让他们直接离开了，连见你一面我都没让。”

苦尽躺在炕上，借着微光，看着天花板，落寞的样子让张大仙儿难受。

苦尽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好事啊！你做得很对，他们确实得离开这里，有了你给的钱，在哪里都能有好生活，为什么要在这雪原上受苦呢？大仙儿啊！你还真是处处为我们着想，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为了我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回门派，求生机。”

苦尽看向张大仙儿，张大仙儿通过苦尽的眼睛，看见了除了落寞之外的东西，那是真诚的开心。张大仙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我现在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苦尽说道：“直说就行，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俩之间，还用铺垫吗？”

张大仙儿露出笑脸，对苦尽说道：“我希望你也能离开这里，咱俩的关系，城中人尽皆知，魔门是不会因为你是和尚，而对你心慈手软的，他们一定会迁怒到你。我觉得，你还是带着你的徒儿离开这里吧，去其他庙里当和尚，不也挺好的？我和小王都走了，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我怕你出意外。”

苦尽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会走的，我走了，我那山上的庙谁来打扫？再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我和我那徒儿病好了，我有胳膊有腿的，怎么都能活下去。”苦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不......你把我的徒儿带走吧，他虽然是我目前唯一一个愿意跟在我身边的人，而且还没经过他的同意，没准他不愿意跟着我当苦行僧呢？我不想让他死。”

张大仙儿笑了笑，说道：“那你忍心让你的寺庙断传承吗？”

苦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忍心让我的寺庙断传承，但是我更不忍心让我的徒儿死。”

张大仙儿低下头，手指轻轻滑过面颊，将脸上的泪珠擦拭，对苦尽说道：“放心吧，你和你的徒儿都不会死的。其实你不会走，我早就想到了，后路我也给你安排好了。我治完你们的病之后，我就会离开，直接回到我的门派，就不与你见最后一面了。走的时候，我会拜托附近的修真门派，还有这座城的城主，让他们保护你。我的门派虽然离这里不近，但是保护一个傻和尚，他们看在我门派的面子上，还是能答应的。”

苦尽笑了笑，说道：“那，谢谢你了，为我这老和尚操碎了心。还有，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最后一面？以后你可得抽空来看我这老和尚。”

张大仙儿一时间说不出话，强忍着哽咽，呼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后，才说道：“好，我肯定来看你。”

张大仙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揉着胸口轻声说道：“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是你当年救了我。”

苦尽笑嘻嘻的说道：“现在你不就来救我了吗？这就是因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