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饭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你个傻丫头自己不能站起来么？特么的我双手举着陶雷你拽我胳膊干什么？这下好了吧？陶雷冒烟了！

说时迟那时快，村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背向管饭噗通趴倒，管饭手里握着冒烟的陶雷也来不及多想，顺手丢进了不远处余烟袅袅的篝火堆里！

嘭！

说是篝火堆，烧了一晚上尸体之后，其实应该叫骨灰堆才对，陶雷在骨灰里炸响，威力弱了三分，效果却从杀伤变成了烟雾弹，腾起的骨灰最少三四米高，笼罩了方圆二十来米范围，再借着晨风这么一刮，好么，原本比尘土重几分的骨灰顿时蔓延了小半空地，连村民带女孩们全都罩了进去，五米之外人影难辨！

这下好了，原本就精神紧张处于崩溃边缘的女孩们直接炸窝，手边有什么武器全都用上，陶雷用光就开枪，枪不响射弩箭，弩箭射光随便抓紧身边的长矛片刀破木棍不管三七二十一尖叫着胡乱挥舞！

相比还有武器弹药可以浪费的女孩们，村民们才是最倒霉的，倒不是说四下乱飞的子弹弩箭会伤到见势不妙立刻卧倒的村民，因为子弹与弩箭的弹道近似平直，基本上都在他们脑袋上飞过，而是女孩们的胡乱攻击惊扰了空地边上的牲口群！

其实从派出孩子炸弹开始，这些村民就没想伤害到空地边缘的牲口群，因为这些大牲口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毕竟在这个文明崩坏的时代，大多数人类聚集地已经没有技术和资源去驱动蒸汽机获取动力，更别提核能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所以这些村民扑向管饭大姐头这边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大牲口群所在的方位，就是怕子弹弩箭对牲口群造成误伤。

结果，腾起的‘骨灰烟雾弹’遮蔽了女孩们的视野，四下里乱飞的弩箭子弹接连命中牲口群，疼痛惊吓让这些牛马全都发了疯，无视身边的简易围栏，开始在空地上到处狂奔！它们可不管地上是不是还趴着活人，马蹄牛蹄踩上去绝对没商量！

包括管饭与大姐头在内，原本依靠车架车辕充当掩体的女孩们听声不妙纷纷翻身上了车架，多数没被这些疯牛狂马踩踏撞击到，村民们可就没那么好命了，空地上响起了各种短促惨叫与骨断筋折的脆响！村民们跑又跑不过，趴在地上容易被踩，想翻上车架躲避牲口群还要面对女孩们的砍刀长矛，简直是没了活路！

等到烟尘彻底落尽，侥幸未死的村民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受惊的牛马在狂奔之后也渐渐安静下来，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村民被牛马踏破头颅躯干的尸首，有几个被反复践踏的倒霉家伙基本上只能看出个人形，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他们的血肉混合着落在地面上的骨灰形成了略带古怪感的粉色肉泥，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道，幸好现在气温不高，要不然至多俩小时，空地上就待不住人了。

“细妹！高腿！小蹦跶！你们回个话啊！”大姐头的呼喊声如杜鹃泣血，管饭站在大姐头身边，看着寥寥几个人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车架做庇护，这些女孩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被牛马撞翻车架摔落地面的女孩不止一个两个，再算上之前跟村民放怼被砍伤加中箭的人数，现在能回应大姐头呼喊的食人族女孩，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再加上三两个受伤未死吊着口气儿的重伤员，原本二十多个女孩子妥妥减半。

如果说之前‘长辈们’的阵亡还让大姐头强自镇定作出一副无所谓有她在天塌不下来的模样，现在同龄人的死伤阵亡彻底击碎了大姐头仅余的那点坚强，人都快死光了，还谈什么部落发展延续乃至壮大？

看着聚拢过来的女孩们，那一双双已经彻底迷茫的眼眸同样刺痛了管饭，可是他也不是万能的，对于荒原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从无名小镇到车队众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安抚这些女孩子，至于让管饭想办法安顿这些食人族女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还是大姐头先醒过神，她抬起手胡乱擦了擦布满清泪的脸颊，任凭脸上红黑色的油彩混成了块块条条的泥团，嘶声道：“只要有一个人在，部落就在！简单收拾好东西，食水都带上，咱们抓紧离开这个地方！”

大姐头的语气很坚定，可惜这些女孩子只是恹恹地回应了几声，连转身忙碌都显得机械了许多，别说大姐头，就是管饭这个外人也看出来了，大姐头的威信在女孩子们的心中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她们还肯听大姐头的安排，不过是习惯使然，或者说无处可去罢了。

“这样下去不行的，大姐头，这些女孩子连心气儿都没了，附近有没有其他部落？你可以带着……”管饭还没把投靠两字从嘴里吐出来，只感觉脖子发凉，一把脏兮兮的匕首正搁在他的咽喉处，与之对应的，是大姐头圆睁的双眼。

管饭虽然觉得半天一夜相处过来，大姐头这姑娘不至于为了句话直接捅死自己，但是他还是不想赌一赌屡遭刺激还吃过人脑的少女会不会突然发疯，所以管饭只能讪笑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大姐头面色不虞地收起匕首，冷声道：“别看着了，去帮忙！”

收拢物资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接连两次乱战之后，收拢的武器装备并没剩多少，牛马在烟雾中四下冲撞也不可能没有死伤，多数牲口只不过外表看起来还算完好，仔细检查却是骨断筋折根本无法驱驭，食水方面倒是残留了许多，收拢后足足装了一牛车。

一车食水，一车杂物外带俩重伤员，两头牛一匹马，八个食人族小姑娘再加上大姐头与管饭，这便是整理后所有的人员物资了，至于废墟里的实验室，无论是大姐头还是管饭都没提，现在这点人手压根就没办法对实验室进行探索，况且，在这个废墟继续耽误下去，多半又得生出许多麻烦来。

走为上策。

至于下一个目的地，大姐头却没了主意。

她只想离这个废墟越远越好。

离开废墟跋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回首望去，身后的废墟已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四周都是丘陵土崖，黄灰干裂的土块中夹杂着白绿色野草，偶尔有几丛灌木盘结扭曲将枝条伸向天空仿佛垂死挣扎的病人，一条隐约还能看出点轮廓的黑褐色道路径直通向远方，除此之外，零星倒塌的建筑还在提醒着艰难跋涉的少男少女，这里依旧是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面对死亡的荒原。

瞥了眼跟在牛车后已经有些摇晃的女孩子们，又看了眼路边不远处正好有个塌了半边的超市可以落脚，管饭终于按耐不住，凑到牵着牛绳麻木前行的大姐头身边，低声道：“歇歇吧，好歹吃口东西，出事到现在……”

大姐头嗯了一声，却继续前行，似乎对管饭的话没有反应。

管饭壮着胆子拉住缰绳，让牛车停下来，这才算引起大姐头的注意，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略有些胆颤地等了几秒，终于等来大姐头的首肯。

将牛车物资牵到超市后面停好，特意给这仨劫后余生的大牲口抓了点蘑菇干加餐，管饭假公济私地抓了把加了盐的老鼠干当零食，他相信自己这种小动作大姐头是不会说什么，实际上，当管饭绕过半截围墙来到超市残存的屋顶下，包括大姐头在内，所有的食人族女孩子全都倒头休息，要说睡觉还不至于，集体发呆是真的。只有那头名叫毛毛的小狼趴在距离超市不远处的空地上，无精打采地充当岗哨，见管饭过来还打了个哈欠，随便摆了摆尾巴，算是招呼过了。

都说吃一亏长一智，难道不应该安排人放哨么？昨晚上如果有人在高处放哨，起码在那些村民驱赶孩子炸弹之前有所准备吧？管饭腹诽归腹诽，也只能向公路旁边的土坡爬去，打算嚼着老鼠肉干充当哨兵。

土坡刚爬到一半，环视四周的管饭忽然觉得超市那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招牌有些不对劲儿，招牌上似乎吊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心中一凛，凝神端详，看体积那东西可不小，像是个椭圆形的球，快赶上成人大腿长短，挂在招牌上微微晃动，被阳光一照似乎还有点毛茸茸的质感。

奇怪，记得进超市之前自己特意打量过四周，没发现招牌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啊？屡次遇袭已经让管饭有些神经过敏，他随手抓起个石子丢向那个黑色物体，石子并没有打中它，只是砸在招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被响声惊动，那个黑色的东西扑棱棱延展开来，露出了硕大的耳朵与圆圆的小脑袋，脑袋下戳着两颗黑黄色的尖牙。

蝙蝠。

好大一只剑齿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