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走过一个男子,身量和艾仿佛,约三十来岁,身后背着一柄狭长的厚背单刃刀。眉浓鼻直,眼神似是感情丰富,却又似是冷漠无情。
在艾冷冷目光的注视下,来人从容地走到近前,笑容可掬地朝威斯两人一拱手,
“真巧啊,见过两位大哥。”
见到来人,鲁格斯显得甚是开心,一旁的威斯虽然也是含笑回礼,艾却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为人觉的阴翳。
来人转向艾,说道:
“这位便应该是前几日在城主庆元会上大出风头的艾吧,听说您曾在城南一招杀死地下角斗之王,屠夫杰米斯,果然英雄年少;今天真是幸会;不知可否容本人在此稍坐,以表倾慕之情?”
威斯忙吩咐侍女加座,一边讶异地说道:
“一招杀死屠夫杰米斯?这我倒没听说过,柏伽你可真是消息灵通;城南的角斗场我也去过,屠夫杰米斯可是个难缠的可怕家伙,想不到居然死在兄弟的手下,难怪兄弟受到奎斯特大人的赏识了。”
看着不发一言的艾,只是看着来人,威斯这才恍然,介绍道:
“这位是柏伽,雪梵和南五省一带著名的冒险剑手。”
鲁格斯补充道:
“柏伽前一阵帮过威斯大哥和我一个大忙,为人仗义,身手也极其高明,怕是和兄弟你有的一拼。”
艾这才点了点头,说道:
“屠夫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柏伽显然是十分健谈,坐下后便滔滔不绝,从南方的风土人情谈到城里的风闻逸事,无不如数家珍,因坐上都是武人,话题很快便扯到了本地出名的高手身上。
柏伽轻叹道:
“本次我来雪梵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希望见识一下传说中雪梵最强者,“米诺之虎”索文和“雪梵之鹰”凯恩之间可能的决斗,这两人在前日里庆元会上倒是都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鲁格斯笑道:
“只不过决斗却是泡汤了。”
柏伽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
“这却未必,照目前的形式,只怕两人难逃一战。”
威斯显得不欲在柏伽面前多谈此事,插入道:
“柏兄见多识广,照你的看法,这两人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已踏入圣域境界?”
柏伽沉吟道:
“这却很难说,照我看两人即使没有真正成为圣域,也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那个境界。”
“不过以这两人的资质和背景,晋级圣域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奎斯特和莫迪克都是数百年的大家族,其他贵族或许没有,他们必然还保有有圣域秘典的传承。”
此前一言不发的艾突然发问道:
“究竟什么是圣域?”
此言一出,之前滔滔放言的柏伽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说道:
“圣域就是圣域,关于它的说法有一千种甚至更多。最常见的当然就是所谓的超越人类肉体的力量;不过何谓超越肉体的力量?”
“只怕只有真正达到这一境界后才能说得清楚吧,否则只是雾里看花,人云亦云。”
“像你我这样,没有传承,靠自己打生打死琢磨的冒险武者,这一辈子能体悟到圣域境界的机会,只怕是少之又少。这也是我这次来雪梵真正目的之一,希望籍着观摩圣域级别武者的决斗,或有所感悟。”
威斯和鲁格斯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威斯说道:
“柏兄既然有此想法,何不到北方去?岂不闻人说‘北方多圣域’?”
鲁格斯也点头说道:
“没错,至少来年的‘帝国竞技日’我可是不想错过的,就算没有资格,去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柏伽苦笑道:
“北方多圣域,话是不错,不过反过来说,象我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外乡武士,想要在北方大省甚至京城里混出个名堂来可是太难了。”
“北方高手实在太多了,莫说大剑师或大武师,便是圣域也随处可见。尤其想到圣京城里,那号称‘帝国之圣剑’的,全由圣域组成的圣骑士团,真是想想也让人灰心丧气。”
顿了顿,瞥了一眼身旁的艾,续道:
“至于‘帝国竞技日’,去凑个热闹倒也不妨。不过,几位可听过‘暗黑圣域’这一说法?”
“暗黑圣域?”
威斯和鲁格斯异口同声地惊问,毕竟能成为圣域者,无一不是声名显赫,地位超然,在一般人心目中怎么也和黑暗联系不到一起去。
“暗黑圣域,即是行走于黑暗中的圣域,”
柏伽一脸肃穆地说道:
“这还是极机密的事,我也是不久前才从一个特别的朋友处得知:据说北方有一伙特别的杀手似的人物,出没于黑夜之中,行事诡秘狠辣,从不留活口;有高手从事后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手的人身手都达到了圣域!”
似乎是震慑于这一则骇人的消息,台上的气氛沉寂了下来。
柏伽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缓缓流淌的流花溪,片刻后,或是为了转移话题,似又是有感而发:
“小小的一条流花溪,宽不过数丈,居然就将偌大的雪梵分隔成天地之差的两个地方,真是令人感慨。”
“南边有多少人每日里拼死拼活,百计挣扎求存;而过了花溪,这一边则天天歌舞升平,安然享用那边供奉的美酒美食。”
威斯淡淡道:
“人各有别,这事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柏伽你又何必这么多感叹。”
柏伽转回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看着威斯缓缓说道:
“威斯大哥说得没错,贵贱之别古时候就是如此,却不应是生来就有?当年开国大帝圣凯尼恩一世也是出身微末,有感于当时上层贵族的腐朽没落,以绝世天资横扫天下,随后废止奴隶制,限制贵族特权,规定帝国公民无论身份高低,权利平等;现在城北的这些老爷们,其祖上还不是当时依附圣凯尼恩大帝的平民甚至奴隶,想不到短短数百年之后,贵族和平民的区分却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威斯眉头一皱,冷然道:
“柏伽你好像对时局很不满意的样子,你我都只不过是小小的平民,还是莫谈国是为妙,否则只怕会招惹麻烦。”
柏伽哑然失笑道:
“小弟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那里称的上谈论什么国是。我只是一直觉得,大家都是底层的冒险者出身,深谙个中的艰苦,理应互相团结扶持才是;象两位虽然现在依附上了西戈鲁家族,看上去显赫,说道底还是供人差遣的打手,为贵族老爷的好处卖命而已。还是我这个跑单帮的小佣兵自由得多。”
在一旁的鲁格斯一直不太听得明白两人在争论什么,此时却插入道:
“嗯,我们冒险者出身的,自然应该团结,这是怎么也不会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