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没有回应东河的话,他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
东河说的事情颇为现实。
他必须有一支自己的队伍,之前他身如飘萍,居无定所,如今便是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他陈闲的眼前。
把白银海贼团据为己有!
他叹了口气,他想起了吕平波,吕平波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反倒是劫持了他们,让他们被逼上了贼船,也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既然如此,那便拿整个海贼团来还罢!
陈家的威严在海上不可侵犯!
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另一件事。
经过三日的调整,陈闲和段水流已经把黑火药根据不同的情况调整完毕。
可以说这一场比试已是十拿九稳了。
他把活计丢给段水流,对于他而言,他的征程并非与这些工匠好勇斗狠,也不是与张俊手下的人手结下私怨。
这天午后下了一场大雨,只是很快便被日光蒸发了去。
他坐在村子的草垛上,衔着草看着满天星斗,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轻微到不可察觉,很快的那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吕平波已经岌岌可危了。”陈闲笑着说。
他自从上岛以来,始终在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而且跟着小邵一阵攀谈,不知不觉已是了解了目前海盗之中的情况。
银岛是整个白银海贼团的后勤部门,其中不仅包括了蒋老的工坊,还有更多的是许许多多侥幸不死的海员,以及所有海员的家人都在这座岛上。
但所有的海员家属过的生活,连猪狗都不如!
而且与日俱增的伤员,还有包藏祸心之辈都留在了这座岛上。
而这样的情况,在张俊停留之后,几乎到达了巅峰。
“小陈兄弟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陈闲熟悉的声音。
陈闲和魏东河的一袭攀谈,至少帮他理清了不少脉络,这座岛上虽然说得上民不聊生,但至少,大部分的海员仍旧忠于吕平波。
这些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吕家的附庸,与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并没有人想要作乱,在岛上,包括张俊实际上也并非自愿。”陈闲淡淡地说。
那人走到了他的身边,露出一张简单而质朴的脸蛋。
小邵。
“这次有不少海贼团内部都出现了内鬼,而且所有海盗团无有大小,都参与了屯门海战的围堵,不少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吕平波也不意外。”
陈闲点了点头说:“你是哪一方的?”
陈闲自然知道,在这座岛上,不可能没有其他势力的探子。
从大明水师,到地方豪强,再到布局沿海的黑锋,以及神秘莫测的三灾。每天都有无数的海盗被策反,许以重金,而后在岛上被杀。
可以说,如果这座岛上没有这些情报人员才是真的见鬼。
“我是哪一方的并不重要,我只是不希望,事态脱离控制。”小邵笑着说,他笑得有那么几分人畜无害,但陈闲反倒是有那么点如临大敌。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什么用……”
“我只是受人授意,我知道你的身份,如今的沿海,乃至于满刺加都不需要一个新的海贼王了。纵横四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想要称霸海上,做海国的王?没有可能的。”
陈闲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邵笑了笑,渐渐退入了阴影之中,等到陈闲回过神来,发现他早已不见了。
陈闲静了下来,他并不想在这座岛屿上小打小闹一辈子,如今银岛的局势,就像是坐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
而这个火药桶的导火索就握在张俊手中。
他并不喜欢将命运交于人手,就像是上一世,任何人都可以碾压他,作践他,仿佛他是一只底层的蝼蚁。
他陈闲如今要把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少东家。”另一个人从黑暗里现出身来。
“他的功夫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他不如我,二十招之内必胜。”谢敬低声说道。陈闲对手下这个天字第一号打手还是颇为放心。
“他发现我了。”谢敬随后补上了一句,“若是他要跑,我也拦他不住。”
陈闲知道他说的意思,这世上很多人学武并非是为了好勇斗狠,往往还为了逃之夭夭,全身而退。
“谢敬,我和你商量个事儿,你会不会什么‘凌波微步’或者‘八步赶蝉’之类的轻功,求求你教教我!我不想死啊!”
……
第二天,沈清霜起了个大早,手底下的工匠大呼小叫地吵嚷着。
“不是我说,陈闲那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能骑在咱们头上?”
“我听说,陈闲那小子是蒋老七舅老爷的玄孙子,走的后门!”
“瞎说!我知道,听说是吕平波带他上岛的,吕平波这人不男不女,能看得上的恐怕真是个兔儿爷!”
沈清霜听着身边这群科研工作者讨论起八卦来,越说越偏,大喝一声道:“肃静!成何体统!”
他确实和陈闲不对付,但并非在人后议论他人的小人,哪怕今日陈闲必败无疑,但至少这个年轻人敢于提出问题,甚至解决问题。
他看着周围噤若寒蝉的机枢堂子弟,叹了口气,他如何不欣赏一个有骨气的弟子,但这些人在机枢堂,在工坊待久了,早就没了什么雄心壮志。
在机枢堂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甚至有舒服的大床!
他们不少是流离失所的孩子,是沈清霜和蒋老一个个将他们从俘虏里挑出来,教授他们知识,教他们打磨铁器。剩余的是各地逃难而来的工匠,他们在这里被以礼相待。
可这几年来,他们却越发不堪。
他看了一眼一个瘦长的青年,正是这个叫做高进的青年去挑衅的陈闲,如今却需要整个堂口,替他一人背书。
而且此时的高进意气风发,仿佛成了众人的英雄。
沈清霜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出发。”
陈闲将目的地定在了银岛北岸,这里是一大片空地,只是不知道何故,此处遍地不毛,不曾有任何植被生长,村子里的人不乐意来此开垦,而工坊之人同样嫌弃此处贫瘠。
久而久之,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陈闲那小子怎么还没来?”沈清霜到了目的地,听得身后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微微一皱眉,却听到另一人小声说道:“昨天我看到陈闲那小子半夜溜出去了,怕是觉得比不过咱们,临阵脱逃了!”
沈清霜看了身边站立着的于阿贵一眼。
“小陈说,他随后就到。”他的脸上有那么些尴尬。
沈清霜哼了一声,他原本对这个少年人还有那么些许好感,只是如今也算是荡然无存了,目无师长,狂妄无礼!他就像是那些个海盗似的,狂妄!太狂妄!沈清霜说道:“如此不公之辈,若是过了时辰,这比试便不必比了!”
“哟,谁这么大的火气,本少爷这不是来了吗?”一个颇为骚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