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伊果的心灵连接的缘故，方平感觉伊果在传达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颇为无奈的情绪。

伊果顿了顿，继续道：“当时我拼上了大半条命才从‘禁厌’手下逃脱，当时我的族人也已经受到了相当程度的迫害。为了躲避‘禁厌’，我不得不用剩余不多的力量打破空间障壁，从格林大陆把自己和剩余的族人们转移到了哈维斯特大陆。”

“你是说，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章鱼脸在哈维斯特大陆上？”方平问道。

伊果用两只绿豆一样的眼睛瞥了方平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后来，‘禁厌’也追杀我到了哈维斯特大陆，幸好，此时‘看门人’终于赶到，斩杀了‘禁厌’，让我和我的族群得以在这片大陆安定下来。

“对了，我还曾在魔兽之森帮助过一群狗头人，他们中有两人也像你一样具有着……某种天赋。”

“所以，按你的说法，古神其实是保护世界永恒核心不被虚空怪物侵袭的守护神了？你们在第一代古神‘看门人’的领导下，与黑潮的虚空怪物战斗？”方平问道，语气间还是怀疑成分居多，毕竟方平亲眼见过古神，黑胡子可不像是什么善男信女。

“刚开始是这样的。”

“那后来为什么不是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伊果的情绪显然有些起伏，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挤了挤，脸上的触须抽搐了好一阵，这才答道：“你也是一个古神，虽然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你的面前，告诉你，你是被世界选中的战士，你的一生就是为了对抗无穷无尽的怪物，保护世界的安全，而且这是你必须尽的义务，因为你拥有这种力量，只有你能办到这一点，你必须放弃一切，将剩余的生命投入到永无尽头的战斗中去，直到你死亡的那一天。你会怎么想？”

方平沉默了，他想起了布兰登，想起在泽若的酒馆里，布兰登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将方平拉进了拯救世界的事业中去，不考虑方平自身的意愿，将“守护世界”这么一个重大的责任强行加到了方平的肩膀上。

而方平始终不能接受这一点，于是在索林岛拒绝了布兰登，看着布兰登一人独自踏上了对抗黑潮的道路。如果伊果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与黑潮抗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在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将对抗虚空生物，守护世界安全当成一种高尚的事业。可是太长的时间过去了，虚空生物的无穷无尽与不可战胜逐渐动摇了古神们的信心，许多人早已有了逃避战斗的想法。

“‘禁厌’的行为是大家早就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他给大家开了一个头，同时也提了一个醒。只要猎杀其他古神就能使自己变得强大，而没有被虚空怪物侵袭的地方还有很多，只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平静地过完自己的一生。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有‘禁厌’的行为在前，古神们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古神阵营乱了套，杀人越货者有之，逃避战斗者有之，更有甚者占山为王，开始抢夺地盘。原本对抗虚空怪物，守护世界的职责被抛之脑后，纵使‘看门人’竭力阻止这一切，但终究无法遏止乱象，‘古神’一词变成了邪恶的象征。

“大陆上甚至出现了以猎杀古神，抢夺古神心脏力量为目的的冒险者联盟，他们自称‘弑神者’，这些人不论古神是否在坚守职责，只是为了抢夺力量，称霸大陆。‘弑神者’的存在，使原本就军心不稳的古神阵营更加地混乱，打败虚空生物的事业显得遥遥无期。”

方平愣住了，伊果的话中包含的信息实在太多，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原本被认为是在危害世界的古神居然是世界的守护者，抬头就能看见的太阳是世界的本源永恒核心，而古神之间居然还存在着这等秘闻。

最最让方平接受不能的是，自己居然也是古神之一。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背负了守护世界的职责，甚至也陷入了可能会被其他人因觊觎力量而猎杀的危险之中。还有伊果口中神秘的‘守门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既然自己也是古神之一，那么他会不会找上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古神，那么自己是否应该跟布兰登一起，对抗黑潮？

晃了晃脑袋，方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对伊果说道：“我对你说的这些不感兴趣，我不想了解古神的事情，也不想参与什么对抗虚空生物的事业。我只想知道如何从这个世界出去，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我。”

“方平。”虽然方平从未透露过，但伊果却准确地叫出了方平的名字“你拥有古神的心脏，这一切你是逃避不了的。我能看到你的内心，我可以断定，你会在对抗虚空生物的事业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派胡言，快把我送出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方平威胁道。

“我会送你出去的。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来帮你一把吧……”伊果上前一步，脸上的触须骤然伸长，不由分说就缠住了方平。

“什么！”方平拼命挣扎着，但伊果的触须却坚韧异常，无论如何方平也无法挣脱“放开我，你这蓝脸章鱼头！”

伊果的触须越缠越紧，而且逐渐爬上了方平的脸，遮住了方平的视线。

“我会帮你激发出寄存在你心脏中的能量，至于之后会觉醒何种能力，就看你自己了……”伊果的声音在方平的脑中回荡，接着方平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送走方平之后，井下的光芒消失，一切又重归黑暗。伊果如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又沉寂了下去。

许久，似乎有什么人来到了伊果面前。虽然伊果看不到，但他手上握着的心脏还是发出了心灵波动。

“我以为割断井下人绳子的这种卑鄙行径，‘看门人’是做不出来的。”伊果的情绪里带着嘲弄，像是老友之间的调侃。

“我本以为他会为了力量毁掉你的心脏，这样就无需我亲自动手杀你了。”来人道。

“罗德里格，你这些年来已经杀了无数的古神，还不够吗？”伊果似乎叹息了一声。

“我已经找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不过我需要时间。而且，这个孩子很有意思，我想看看他的结局。”

伊果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假如他那张章鱼脸上的表情可以算笑的话：“也许，他能改变世界呢？”

“谁知道呢？”来人似乎准备离去，在离去之前又留下一句：“我会解开对你的封印，你做好准备吧，圣骑士很快就要来了。”

说完，黑暗中的人影便消失了。

“圣骑士啊……”伊果自言自语道，忽而又露出笑容“死在他们手里，也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