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本来自信满满地要过来逼出贝耶尼禄的身形,但却扑了一个空。此时周围的树人们已经围了过来,其中那个冲得最靠前的树人红着眼睛,已经到了一个非常近的距离,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够自爆,将身体中的酸液溅满方平的全身。
在哪儿……贝耶尼禄的真身,到底躲在了哪里?
树人的身体中开始聚集能量,而剩下的树人也从各个方向合围了过来,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聚集到了方平的身边。
就在方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刚刚贝耶尼禄总共下达了三次指令,而每一次的声音都来源于这个地点,假如他是使用了什么方法改变了声音来源的话,那么他的声音应该是飘忽不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固定在一个地方。
除非……
方平忽而抬头,双膝一弯,两脚蹬地,跃上了半空,手中的漫烟大剑朝着离地三米左右的高度斜劈了下去。
手上传来的阻力感告诉方平,劈中了!
在漫烟大剑的锋刃前端,空气一阵扭曲,一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蘑菇在空气中显露了出来,刚刚方平的那一剑正是劈在了蘑菇之上。而这株巨大蘑菇的伞盖上,一个身影从突兀地一跃而下,正是贝耶尼禄。
看来刚刚贝耶尼禄正是使用了什么法术隐去了自己和蘑菇的身形,躲在蘑菇之上发出的指令,而方平在远处听声辨位,只能辨认一个大概的方向,想当然地认为贝耶尼禄在蘑菇下方,所以开始才扑了一个空。
“不错嘛,居然能猜到我用拟态躲在了高处。看你年纪不大,但是脑子倒是很好用。”贝耶尼禄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见到贝耶尼禄显出了身形,方平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
喜的自然是自己猜对了,贝耶尼禄果然是使用了某种障眼法躲在了空中。而惊则是因为,从空气中显露出身形的不止是贝耶尼禄和那株巨大的蘑菇,还有一地的花花草草,树木菌菇,只要丛林里有的植物,这里一株不少。贝耶尼禄居然在自己对抗树人的短短几分钟里,在拟态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把这一片裁决广场变成了密林!
“可惜呀,你发现我的位置用了太多时间,现在我的法术已经引导完成了。欢迎来到,沙漠绿洲。”贝耶尼禄微笑道。
方平攥紧了手中的漫烟大剑,看着这满眼的绿色,表情严肃。
场上似乎有风吹过,满目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地上的茵茵绿草也来回摇摆,整个裁决广场上充斥着花语草香。这是一座欣欣向荣的绿色花园,所到之处皆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是在方平眼里,这座花园简直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大杀阵,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对方平满怀敌意。每一朵鲜花,每一片树叶都心心念念想要取方平的性命。
方平甚至能从脚底感觉到有几株被踩倒的青草在自己脚下顽强地扭动着,仿佛自己现在脚下踩的不是草,而是一条蟒蛇的尾巴,这种麻痒的感觉让方平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擒贼先擒王!方平一个踏步向前,整个人如同被射出的箭一般急速冲向贝耶尼禄,漫烟大剑拖在身后,在青青草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接近了!以方平的速度,只一瞬间就冲到了贝耶尼禄近前,方平高举漫烟大剑,当头砸下。
不想,贝耶尼禄却对着方平微微一笑,身形一闪,隐入了树丛之中。方平这一剑落了个空,只是徒劳地劈断了几根枝杈。
“方平,认输吧!我本无意与你争斗,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比赛中夺魁的无奈之举,如果你现在认输还可全身而退,再打下去的话,我恐怕就无法再留手了。”
贝耶尼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的声音开始在丛林中变幻不定,这让方平有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说话的不是贝耶尼禄,而是这座树林本身在与自己对话一般。
“想要我认输?那你得先打败我才行!”方平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一股好胜心。
见自己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劝退的效果,还起了反作用,贝耶尼禄轻叹一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自然的孩子啊,展现你们的威能,消灭入侵者吧!”
随着贝耶尼禄一声指引,周围的花草树木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方平近前的几根藤蔓如同毒蛇一般迅猛地朝方平卷来,其上还带着尖锐的毒刺。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虬结的树根也动了起来,与一簇又一簇的青草一起化作了利剑,朝方平突刺而来。
方平岂能坐以待毙,手中漫烟大剑一挥,打散了青草,击碎了树木,扯断了毒藤。但是这远远不是结束,无尽的植物如同潮水一般向方平卷曲而来,远处又有几个新生成的自爆酸液树人从地下爬出,红着眼睛朝方平冲来。
又是一击将眼前的大树砸成了碎木,方平暂时缓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方平身处这片密林之中,植物的攻击就会源源不断。
而且,方平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树林之中逐渐升起了一阵灰白色的瘴气。方平只吸了一口就觉得头昏脑涨,急忙撕扯下一片衣物遮住口鼻。这灰白色的瘴气中定然含有毒素,如果过量吸入,方平恐怕会被这毒瘴给害死。
越来越多的植物涌上前来,方平将漫烟大剑直舞得八面生风,任何侵入其中的植物无一例外地被碾碎,方平凭借着一己之力,竟在这“沙漠绿洲”之中凭空制造出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区域。
但这样始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方平的余光瞥到,还有更多的植物从地下钻出来,而被自己摧毁的植物残余部分则迅速腐化,释放出浓烈的瘴气。
这样下去方平的体力终究会有用光的时候,而且随着植物被摧毁的越来越多,周围的瘴气也越来越浓,到时候方平就算没有力竭倒在植物的攻击之下,也会被这瘴气侵入五脏六腑,失去战斗的能力。
没有办法了!方平将漫烟大剑狠狠地一挥,扫开了一阵激射而来的树叶,趁着植物的下一波攻击还未到来的空当,将漫烟大剑往地上狠狠地一插,硕大的漫烟大剑硬生生挤开了地面,如同一块石碑一样立在了地上。
方平随即双手互握,掌心相对,炼金术被方平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来,两手之间隐隐有光芒透出,当炼金术被催动到极限之时,方平倏地将双手分开,掌心向下按在了地面之上。
贝耶尼禄的所有攻击均来自于植物,为了营造有利的环境,贝耶尼禄甚至不惜以牺牲那么多树人为代价将整个裁决广场变成了一片丛林。植物的生长环境不过是光、水、土三个主要条件,假如方平将整个裁决广场之下的土壤全部变成坚硬的岩石的话,植物自然也就无从立足了。贝耶尼禄的“沙漠绿洲”也就将不攻自破!
炼金术疯狂地运转着,虽说将土壤转化为石头在精度上没有太高的要求,而速度方面,留给方平准备的时间也较为充足,但是想要覆盖整个裁决广场如此大的范围,方平还是头一次尝试。其实方平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成功,但是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如今也只能尝试一下,否则就只能束手待毙。
随着方平对炼金术一次又一次的催动,其双手之上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盛。逐渐的,裁决广场时开始出现了变化。
以方平双掌按着的那块地面为中心,整个裁决广场上的土壤如同被冻住的水一般,慢慢开始向内凝结,土壤的密度逐渐增大,材质也开始硬化。方平脚下的地面像是地震一样地微微晃动,逐步开始迟缓地下沉。
而围绕在方平周围的那些植物果然如同方平所想的一样,失去了土壤的支持,这些植物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开始逐渐地灰化、凋零,仿佛遇上了最严酷的寒冬。
“这是怎么回事?”海勒惊讶道。
刚才场上由贝耶尼禄创造出了一片绿洲,茂盛的枝叶挡住了海勒的视线,他只能通过植物的动向来推测贝耶尼禄可能是创造出了一片类似于植物领域的区域来限制方平,但是细节方面并不清楚。
此时方平将植物们赖以生存的土壤全部炼化成了岩石,场上的植物迅速腐败下去,海勒终于得以窥见了场上的全貌。
整个裁决广场的平面足足下降了一大截,其上原本铺设的青石板被从土壤中钻出的植物顶的七零八落,而青石板下的土壤又被方平全部转化为了坚硬的岩石,其上除了碎石之外,还有着数不清的破败的植物残体,看起来简直是一片狼藉。
“广场上的土壤全部变成石头了!他是土系魔法师吗?”艾薇儿道。
“不,绝对不是。”海勒摇头道。魔法应该是一个“创造”的过程,举例来说,不管是贝耶尼禄的“缠绕藤蔓”还是“沙漠绿洲”,都可以看成是一种凭空造物的能力,甚至于哈维的“光影术”也是一种造物的能力,只不过哈维造出的是光线,贝耶尼禄造出的是植物。
但方平现在所做的,却是将土壤变成了岩石,这就完全跟“创造”不沾边了,而是一个“转化”的能力。
“他是一个炼金术师。”海勒说道。符合“转化”这个特点的,炼金术师是最大的可能。
但海勒随即又陷入了困惑,方平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将如此大范围的土壤炼成为岩石的呢?而且这个炼成速度,对炼金一途至少也要浸淫了十几年才能做到,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炼金道具?
海勒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唤过了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再仔细查一查这个方平,看一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来头,越详细越好。”
就在海勒的侍卫领命离去之时,场上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失去了植物的掩护之后,贝耶尼禄不得不显露出了身形。而他面前的方平也因为过度使用炼金术的原因,体力有些透支,此时正半跪在地上,扶着漫烟大剑喘粗气。
“精彩绝伦。”贝耶尼禄慢慢地拍着手掌“真是精彩绝伦。你是第一个用这种方式破解我的沙漠绿洲的人,真是了不起。”
“呵……”方平忽而笑了,他抬起头直视着贝耶尼禄的眼睛,缓缓地道:“使用了这么多高强度的魔法,你的精神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而我……虽然刚刚的消耗确实有些大,但我还留有一些余力!”
话罢,方平如猎豹一般扑出,也没有伸手去拔出插在地上的漫烟大剑,而是直接扑向了贝耶尼禄,左手直取贝耶尼禄的咽喉。
方平判断的没有错,在接连使用了几个大型法术,尤其是使用过了沙漠绿洲这样的领域型魔法之后,贝耶尼禄的精神力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再作出反击,而用不出魔法的贝耶尼禄,战斗力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弱。因此方平轻而易举地扑到了贝耶尼禄,并同时用自己的左手死死地卡住了贝耶尼禄的脖子。
“你不准备认输吗?”方平一手卡着贝耶尼禄的脖子,另一手已经握起了拳头,作势要捶下。
被方平死死限制住的贝耶尼禄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依旧是挂着那一副安之若素的笑容,淡淡地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方平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身上的毒,差不多该发作了。”贝耶尼禄笑道。
“毒?”方平正要询问是什么毒,忽而觉得肺部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噬咬自己的内脏一般钻心的疼。方平大吼一声,松开了卡着贝耶尼禄的手,蜷缩在地,豆大的汗珠如线一般落在地面,疼得方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