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舰体撤退后，海面留下一片狼藉，熟悉的场景已经让久经沙场的里达利哥中将麻木，他下令打扫战场，至少要找回牺牲的西班牙士兵遗体，这是对他们为国捐躯最后的敬意。

海面还有未熄灭的火焰，漂浮的筏板，在海浪中四处飘荡，记录着刚过去的腥风血雨。

大海可以包容一切，掩盖一切，但无法磨灭这场海战带来的残酷印记。

很多海空中游戈的觅食者不仅见证这一切，也在分享着战争的红利，这就是海战最残酷的一面。

里达利哥中将命令舰队向后撤离，虽然取得胜利，但近六艘巡航舰的折损，也让他倍感无奈，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西班牙舰队无力再战，也使得荷兰人暂时得到喘息的机会。

西班牙舰队撤退的消息，在国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因为他们的国王陛下，最近并不太关心战事，而是正式启动特别专家小组的研究工作。

查理没有采纳多蒙尼实行封闭式监控措施，而是在皇家科学院进行公开化研究，这很大程度上冲淡国民对战事进展不顺的忧虑。

西班牙大张旗鼓研究羊皮卷，转移欧洲大陆各国对荷西两国冲突的视线，毕竟这事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除了英国人。

伦敦，白金汉宫。

英国首相小皮特站在国王书桌前，“陛下，荷兰人的失败早已经注定，现在就看我们如何应对西班牙向北扩张的野心。”

“流亡者应该只是教训一下荷兰人而已，”乔治三世托着下巴拨动地球仪。

这位历史上饱受精神病困扰的国王，最近精神状态有些异常，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毛病，可宫廷医生已经察觉国王的问题，已经建议少让他多休养。

“希望如此，我们的巡逻船被恐吓，这是对大英帝国的挑衅行为，”小皮特对西班牙人如此无理举动也很愤怒，任何挑战大英帝国都是不可饶恕的。

“那个流亡者就是这种人，我的首相不必在意。”

乔治三世是从王太孙一直熬到登基，内阁这帮人是什么德性，就是一群战争贩子，利用道德绑架国王是他们常干的事，内心早有一丝反感。

小皮特见国王对巡逻船被西班牙恐吓一事没有多大兴趣，也没在纠缠，他能成为英国最年轻的首相，可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察言观色、圆滑变通才是他最拿手的本领，知道不能和国王硬着来。

“可不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在我们门口炫耀武力，要知道我们是他们的债权国，每年一千万英镑的贷款可是黑森王国整年的财政收入。”

小皮特知道国王就爱炫耀面子，特别是在西班牙那个流亡者面前，不然也不会答应这种施舍一般的无息贷款。

虽然这份协议由马戛尔尼负责，但背后就是乔治三世推动，虽然有些屈辱，可换来英国继续控制在地中海地区的贸易，这算是一份胜利的协议。

“我想这事，应该质问下他了，就有你处理，让他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乔治三世想到引以为傲的外交成就不能付出东流，果然态度松动。

小皮特带着愉快心情返回唐宁街10号，国王的态度是他对西班牙制定政策的基础，如果没有国王的允许，贸然和西班牙强硬，所带来的后果必然由他自己承担，会有断送政治前途的风险。

随后一份外交强硬声明发往马德里，这是英国在西荷事件中首次发声，会不会成为结束两国蜜月期的标志很难说，但可以肯定一点，英国这届内阁在制衡西班牙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马德里改建过的皇宫里，查理在走廊和外交大臣塔列朗欣赏风景的同时，也在交流一下关于英国人的外交声明。

“你怎么看小皮特对我们的态度？”查理习惯用权杖敲击一下地面，早上接到这份声明书后，他就召见塔列朗。

塔列朗斜下身子，很有自信道：“我们这次军事行动，已经触及英国人的敏感点，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加以限制我们，不过他们内阁成员很多都是第一次入阁，在如何处理外交事务方面，还没有完全统一共识，加上英国人相互扯皮的政治传统，我认为，这只是小皮特个人意愿而已。”

查理知道自己外交大臣对英国人存在某种偏见，正因为这样，反而在研究英国政治生态方面，西班牙几乎没有可以比肩的人，知己知彼，可是这位法国贵族的处事风格，特别是他的敌人。

“重要的事，根据小皮特的意思，如果我们想要继续进入英吉利海峡，不仅失去贸易优惠国待遇，同时也会失去英国人的贷款，军事上还会处于对抗局面，所有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该要面对的问题，”查理不想现在和英国人交恶，这次出征荷兰，也只是一次试探性，没想到自己玩大一些，英国人显然坐不住了。

“陛下，无非就是承认一下失误，乔治三世在对待我们的问题上，一直都是比较理性，”塔列朗看一眼查理，对那位英国国王的心理还是很有把握。

查理笑了笑，“好吧，认错态度还需要诚恳一些，就按照你的想法处理，不过有一份好的礼物，相信那位陛下会更加高兴，至于小皮特，我们要多关注一下才行。”

其实英国人并不想把西班牙当成敌人，因为他们敌人实在太多，如果再树敌这么个海军强国，加上如今西班牙又有一位狡猾狠辣的国王，还是保持相互合作为好。

正如塔列朗分析那样，英国国内对小皮特这份措辞强硬的声明书，就存在很大分歧，其中还包括很多托利党人，公开质疑首相行为不当会危害国家的利益。

小皮特本身属于托利党人，也就是所谓的保守党，作为维护君主立宪制的政党，托利党十分痛恨法国大革命，而西班牙作为遏制法国大革命的桥头堡，自然获得他们的支持。

既然让人家当炮灰，就得给些好处，这也是为什么乔治三世要交好西班牙的重要因素之一，同样是君主制国家，从内心深处，都不希望被法国大革命这股乱流给颠覆，有点一损俱损的意味。

可小皮特虽然出身贵族阶层，但他崇尚比较自由、民主主义，属于偏保守的自由派，所以他自称是“独立的辉格党人”。

就是由于这样矛盾的思想，才让小皮特两头不得罪，仕途一直顺风顺水，但这次显然他的一意孤行，得罪了整个英国贵族阶层，赫然成了吃里扒外的人。

“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西班牙会在我们的家门口肆意妄为，大英帝国的威严将不复存在，家里进了小偷，没有不惩罚的理由。”

小皮特在内阁会议上，手指敲击桌面，对这帮肥头大脑的内阁大佬们一顿训斥，如果现在不加以限制，总有一天会被西班牙超越，到时一切都追悔莫及。

“事实上，从我们门口经过的人很多，瑞典、和荷兰佬更是打伤过我们的舰队，相比于西班牙人的克制，还是很友好，毕竟我们跟踪在先，”这时有人提出异议。

小皮特见到还有这么食古不化的家伙，不打气就出来，“荷兰、瑞典跟西班牙根本不能等同，先生们，西班牙已经是第二大海军强国，就是仅次于我们大英帝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有一天他们会成为第一，就像两百多万前那样，他们会进攻我们！”

“各位，还是等到西班牙方面如何回应再做决定吧！”

外交大臣卡斯尔雷见场面僵持不下，为维护首相权威，他急忙打圆场，毕竟外交大臣就是首相的发言人，这时期英国首相权力不像后世那么大，许多重要内阁成员都不受他控制，所以才有顶撞首相的现象。

英国在等待西班牙。

而荷兰却在等待法国。

由于海上失利，基本切断了荷兰人想要从海上攻击西班牙贸易线的目标破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法国，也就是拿破仑能按照盟约发动陆地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