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6年9月3日，库图佐夫突然接到来自莫斯科的命令，军队全线退守波兰东部，等于回归战前的状态。

这让欧洲战争态势出现大反转。

虽然意料之外，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沙俄国内，长年受战争影响，国库空虚，商业缺乏活力，就算想发行国债，没有国家信用体系支撑，没人会买，也没人敢买。

在社会层面，繁重的劳役和高额税租，使得底层民众已经不堪重负，可国家不靠增加税收，又难以维持庞大军费开支，贵族不剥削平民，又难以维持奢糜生活，这就造成恶性循环，国家经济和民力不断内卷，直到彻底崩盘。

在1773年，爆发的普加乔夫起义，就是最好例子，民不聊生，社会矛盾激化，最终酿成一场大暴动，持续两年时间才逐渐平息。

当时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起义主力除农奴之外，还有被农奴制压制有产平民、国有农民、皇室农民和寺院农民，以及受统治者奴役的巴什基尔人、鞑靼人、哥萨克，整个起义波及60万平方公里地区。

最后叶卡捷琳娜二世不得不颁布法令，正式承认所有公民享有平等司法权利，并推行经济改革，释放部分农奴，提高社会生产力，减少税收，缓和社会矛盾，奠定对外扩张的国力基础。

只不过到叶卡捷琳娜二世后期，又陷入恶性循环，为支持庞大军费，她又不得不增加赋税，再次推动地主阶级大规模土地兼并，有产平民也被迫沦为农奴。

到了保罗一世时期，情况进一步恶化，3600多万人口的沙俄帝国，有将近2700万的农奴，国内资本主义被抹杀，失去争霸欧洲的经济基础。

可以这么说，沙俄之所以至今还保持强大军事实力，还是得利于庞大人口基数，以及高度集中的封建统治。当然，天生彪悍的斯拉夫人，源源不断的提供人力资源。

亚历山大一世即位以来，雄心壮志，只不过没用在改善国内经济民生，反而把更多精力投入争霸欧洲的野心之中，他并没有看到，就在首都莫斯科，已经出现饿死人的惨剧，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这很可悲，勤劳朴实勇敢的人民，不但没有得到他们统治者的爱护和优待，反而被视为任意使唤奴役的牲口，也许正如那句话，人越多，就越不当人。

此次南下征战，沙俄也征召大量农奴，充当苦力，当然在必要时，也可充当炮灰，大肆挥霍民力是沙俄维持帝国尊严的真实写照。

查理有时就很羡慕，要是波旁帝国拥有沙俄这样血性的军队，早就横扫天下，那还有如今和英国人叽叽歪歪的局面。

言归正传，沙俄国内主要产粮区百年不遇的蝗灾，粮食短缺已经是板上钉钉，如何维持接下来的战事，连库图佐夫也愁容满面，帝国举步维艰，是否还要继续这场战争，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现在也十分头疼，国内已经出现饥荒，如果不想情况恶化，就必须动用军需物资进行救灾，前线势必会受影响。

可放任不管，不排除再次上演1773年的暴动，真到那时候，可能情况会比当时更糟糕，毕竟现在沙俄的外部环境很恶劣。

奥斯曼土耳其得到波旁帝国资助，已经开始磨刀霍霍，随时挥军北上进行复仇。

一系列原因，迫使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接受南下失败的苦楚，随之而来的问题，恐怕还付出不小代价。

沙俄军队撤退，波奥联军开始反守为攻，不仅收复战前边境，还控制俄属不少地区，波兰境内的大批难民纷纷向南下避难，这不能怪他们，相比于普鲁士和沙俄，富裕的奥地利更吸引他们。

这也反应出目前欧洲大陆势力均衡已经向波旁帝国完全倾斜，人心所向，你说什么都没用，谁都向往好生活，经济发达，政治稳定的西欧，越来越受到整个欧洲人口的青睐。

沙俄毫无征兆的突然撤军，使得普鲁士傻眼，英国也忧心忡忡，弄不好他们真成欧洲看客，彻底被孤立。

小皮特就此事向乔治三世汇报的时候，饱受精神病困扰的国王，开口却是请求波旁帝国皇帝的原谅，让人哭笑不得，现在两国处在战争状态，不分出个高低誓不罢休。

唐宁街十号，首相办公室，小皮特劈头盖脸的质问沙俄大使。

“给我解释清楚，你们撤退的理由？”

“抱歉首相阁下，我国发生不可抗拒的因素。”

“该死的，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吗？！”

小皮特语气十分轻蔑，按说他本就不待见沙俄，只是形势所逼，才拉沙俄入伙，为此还资助不少东西，钱花出去了，你却不卖命，竟然脚底抹油开溜了，不恼火才怪。

沙俄大使也来火气：“首相阁下，请您对我保持尊重，请记住，我并不是你的下属。”

小皮特也知道自己说话失当，不过让他道歉，万万不可能，沉默了下，淡淡说道：“我想你应该向国内说明我国的严重关切，你们单方面撤军，这会给联盟造成严重灾难，必须继续履行联盟义务。”

他还是想逼迫沙俄继续作战，要是失去这次机会，那么他的政治生涯恐怕要结束，由他一手主导的这场战争，一旦以这样方式结束，议会肯定会清算，他已无路可退。

沙俄讥讽道：“首相阁下，我国也有退出战争的权利和自由。”

“难道你们真想看到流亡者统治整个欧洲吗？”小皮特不想轻易放弃拥有百万兵力的北极熊退出这场战争。

“首相阁下，未来还有机会，波旁帝国不是不可战胜，这时候我们需要冷静下来，舔好伤口才是最理智选择。”

你说的好听，你们当然没问题，最多就丢掉一些波兰领土，可接下来，英国可要独自面对波旁疯狂反扑。

“我会增加对贵国的援助，条件是贵国保持对波旁北面战线的压力，”小皮特退而求其次，要求沙俄不进攻也行，但不能抽调兵力回国。

沙俄大使不置可否点头道：“我会向回国阐明一切，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由我皇来决断。”

小皮特只能无奈道：“好吧，请大使先生，代我向亚历山大一世陛下表示敬意，希望保持我们两国的友谊能够永存。”

“首相阁下，对此我深表赞同，”沙俄大使说完，行完礼转身离开。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小皮特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进入尾声。

最近，英国巡洋舰频繁向北海地区活动，目的很明显，他们这是在探查安全航线，小皮特在失去沙俄这个大杀器后，就发狠的全力增援普鲁士，换句话说，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日耳曼人。

波旁海军也清楚英国海军意图，不断加大在这片海域的巡逻，十多艘三级战列舰也加入巡逻行列，现在两国海军都在寻找时机给予对方沉重一击。

沙俄采取防守态势，也加大对波奥联军的进攻难度，两路联军合并后，组成联合集团军，由尼奥斯出任最高指挥官，原先的克拉科夫司令官卡尔大公出任联合集团军第一军团司令，总兵力达到50多万。

有意思的事，德意志地区选帝侯国，萨克森和巴伐利亚，原先只是口头支援波奥联军，现在看到兵锋更盛的波奥联军，反而更胆大了，开始组建所谓的援军前往前线，搞得普鲁士恨的牙痒痒，发誓有机会要收拾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

但让普鲁士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由于萨克森王国部分领土和波兰接壤，竟然宣布对普属波兰领土同样拥有管辖权，还向波奥两国提出请求，希望能得到两国的支持。

送上来的肉那有不吃的道理，马德里和维也纳联合发表声明，接受萨克森王国的请求，会全力支持和援助萨克森王国对该地区的行动，并让卡尔大公率领联合集团军第一军团十万部队前往支援。

普鲁士指责萨克森叛乱行径，并发出威胁，可一心脱离普鲁士魔爪的萨克森，对柏林威胁不屑一顾，还嘲笑普鲁士自己才是叛国者。

从法理上，奥地利的弗朗茨二世才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萨克森，巴伐利亚，以及普鲁士都是诸侯国，向诸侯国派兵无可厚非，只是普鲁士一向把萨克森和巴伐利亚视为自己的领地，忘记自己的身份。

不过十年战争以后，所谓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名存实亡，萨克森不提，还真没多少人记起来有这么个国家。

萨克森选帝侯腓特烈·奥古斯特一世也有个梦想，就是让萨克森王国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相比于醉生梦死的维也纳，柏林对自己的威胁更大，每天都担心一觉醒来，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波旁帝国，最开心的就是不断削弱刺头的普鲁士，所以萨克森王国的公开反叛，让查理有机会把普鲁士活动空间进一步压缩，最好可以分裂成几个小国家，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普鲁士这次也没有退路，不反抗就只能被肢解的命运，腓特烈二世下令全国动员，这一战事关普鲁士的生死存亡，并请求英国帮助撤回北美大陆的二十万军队，现在本土都快不保了，还想着海外扩张就是脑子进水。

相比于沙俄退兵，萨克森的神来之笔，反而让普鲁士面临更加危险境地，而所爆发的潜力异常惊人，近一千万人口的国家，也不是轻易就能被击垮。

为了彻底整垮宿敌，奥地利也宣布再征兵三十万，并向意大利半岛招募大量雇佣兵，哈布斯堡家族开始展现无以伦比的财力，大批军火订单，像雪花般落到波旁帝国头上，查理睡觉都要笑醒。

不过明眼人都看的很清楚，普鲁士这次恐怕会悲情收场，不说北美大陆二十万军队能不能全部撤回来，就算撤回来，面对统治人口上亿，财力接近无敌的波奥两国，拿什么抵抗啊。

著名诗人歌德，发出悲鸣：“伟大普鲁士永远光荣的战斗下去。”

欧洲学者也都对此十分悲观，他们认为，如果不出意外，普鲁士王国将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