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话像是为今晚的音乐会遮上了一层诱人的面纱。
这让秦键对此又多了三分期待,尽管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搞明白四大学派的区别之处。
所以他期待能从帕尔曼的演奏中找到一些什么。
这种感觉不好描述。
...
麻婆豆腐就着茶,一顿饭吃的不淡不咸。
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大街上,经过革命广场,没一会就回到了柴院。
此时音乐厅门口已经不再冷清,除了两天相处以来的熟面孔,还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在华国院的领队拿着一摞门票发到众人手里之后,大家才知道今晚的音乐会原来是卖票的。
“原来他们都是来听音乐会的。”夏树接过票。
蔡松挥别了众人,他有专门的指挥坐席。
眼看距离入场时间越来越近,秦键看向身旁的何静:“姐,你?”
何静看了看手机,还有五分钟音乐会就开始了:“那我先走了。”
她刚准备离开,华国院众人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金发帅哥来到了队伍前列。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门票。
秦键知道这是谁,与对方目光交汇的一瞬,他礼貌微笑的点了点头,对方也回以微笑,但明显不如他笑的自然。
音乐会即将开始,保罗是过来给何静送票的。
“还挺贴心。”秦键心里嘀咕着,接着对何静轻声道:“姐,你先忙,晚上我去找你。”
何静一笑,“等你。”
两人一人一句,这让不知道内情的旁人听到一定以为其中有什么故事。
还好保罗不懂中文,不过他那表情也有够酸的了。
何静和保罗离去后,人群也渐渐的靠向了大门。
“我们也进去吧。”秦键说道。
一进大厅,舞台上中前方的黑色钢琴格外炫目,钢琴左侧是一个指挥台,周围整齐的摆放着一列列谱架和座椅。
华国院众人的坐席区域还不错,位于中间中排靠后,这个位置的声学效果不次于前两排空出来的坐席。
那是来自各大院校的教授和演奏家们的专座,或许其中还有莫斯科某某官员的位置
很有某某主义特色。
7:15。
一眼望去,整个音乐厅已经座无虚席。
随着鲁杰罗的再一次登场,很快音乐听就安静了下来。
这次他的发言没有翻译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见大家鼓掌的时候秦键也跟着鼓掌。
“鼓掌就完事了。”
秦键在教夏树。
最后一次掌声唤出了今晚的主角——帕尔曼。
帕尔曼从后台走出的那一刻,整个舞台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鲁杰罗和他做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后离开了舞台。
此时舞台上只剩下了帕尔曼和他的小徒弟。
一身简制黑色礼服的帕尔曼坐到了钢琴前,他的小徒弟坐到了他的左侧,将一份老旧的乐谱摆到了琴架上。
这让秦键有些费解,按道理像帕尔曼这种级别的钢琴家还需要看谱演奏吗?
接下来舞台上的一幕给了他答案。
只见帕尔曼的小徒弟将乐谱翻开,然后再次安静坐到一边。
帕尔曼没有看,他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左手,接着毫无征兆的按响了第一个音。
“拉赫马尼诺夫音画练习曲op39.no2,a小调。”
一个清晰的音,却带出了一段雾蒙蒙的旋律,秦键已经进入了音乐。
在启程之前,秦键已经做好了所有关于这趟行程功课,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这其中包括拉赫的各个时期作品。
也包含了这首Op39.no2。
1916年的夏,拉赫回到家乡伊凡诺夫卡,得知了他的父亲在两天前因心脏病突发离去。
在噩耗给他带来的沉重打击同时,也第一次让他对死亡产生了某种焦虑,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构思出了这部作品——
标题为‘大海与海鸥’的练习曲。
...
旋律平缓而宁静,帕尔曼仿佛将乐思隐藏在旋律线间,如果你没有留意去聆听,就一定会错过什么。
这有点德彪西印象主义音乐的感觉。
在低音旋律与右手旋律错开半拍进行中,一个交叉的三连音加入,如海平面泛起了的圈圈点点,高音旋律像是那只孤寂的海鸥。
音乐缓步得进行,帕尔曼从不看谱子,但是每到音乐进行到需要翻谱的时候,他的小徒弟总会为他将谱子翻到下一页。
中段开始后,帕尔曼的表情也随着他旋律线发生了变化,他看起来像是在用力睁大眼眶,整个面部轮廓被拉长了。
轻微的摇头间,他的睫毛不时的会眨动几下。
音乐在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旋律线在他的左右手来回交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像是大海平面下暗藏的波涛汹涌随时会出现。
象征着海鸥的高音旋律在惊觉中不由的忽强忽弱,预示着一种强烈的不安。
最后音乐在一个淡淡的和弦中结束。
“哗——————”
一曲结束,掌声响起。
一部三段式的演奏,给大厅中的每一个用心聆听的人都带来了极强的“视觉效果。”
秦键感叹不已。
帕尔曼塑造音乐画面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对方只通过改变一两个音符的触键音色和浅显的强弱对比就能轻易的将人的听觉神经牵在手里。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简短的慢板音乐而已。
唯美,凝练。
秦键只能用这两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对于刚才这段音乐的看法。
对方展现的是功力,更是功底。
掌声落下,帕尔曼整理了下袖口,起身对着观众微微一鞠便离开了舞台
片刻。
一个个乐手拿着乐器从舞台两侧走上了舞台,先后就坐。
是莫斯科国家交响乐团。”华国院的坐席区有人小声说道。
待所有乐团成员都悉数到位后,鲁杰罗拿着指挥棒走上了指挥台,他的身后跟着帕尔曼。
帕尔曼的身后跟着他的小徒弟,他的小徒弟依然抱着乐谱。
入座。
全场静。
鲁杰罗的目光扫过乐团,最后和帕尔曼相视的一瞬,他嘴一裂,像是在说‘老伙计,这一次准备好了吗?’
帕尔曼放下手帕,白色衬衣衣领上的喉结松动了一下,算是给予了对方回应。
鲁杰罗双手抬起,右手微微一点,乐团响起。
熟悉的弦乐组,熟悉的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