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楠一边将神力灌输进阵图，一边对石燕说道：“燕儿，以衣冠冢为媒介，接引迷失的魂魄，为它们指路。”

石燕会心一笑，打开了橘红木盒，将里面披着破烂衣服的黑皮老树，通通牵引而出。

老树像鱼儿一样从方盒里涌现而出，直冲而上，在招魂阵图上扎根。

“嗖嗖……”

石燕仰望，阵图在十来米高的空中缓缓旋转，发出勾人心魄的招魂之声，传播了很远，时而如荡气回肠的大道神音，时而如阴森诡异的魑魅魔曲。

阵图上，密密麻麻的黑皮老树，遮掩了谷中的雷电及天空中的繁星，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那些破烂的衣服，尽管有神树守护，还是腐烂到褪色发黑，它们在招魂之声中跳下老树，渐渐人立起来，围着老树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石燕呼吸了几口夜晚的空气，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之下，他缓缓张开了双臂，微微扬起的目光，凝望着招魂阵图，虔诚地呼唤道：“善良的妖魂，听从我的召唤，从奇异空间中摆脱而出，我以森林之神的名义，为你们开启轮回之路。”

半晌后，一阵阵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石燕身后呼啸吹来，衣角吹得向前飘飞。

山洞中突然浮现一点蓝色的魂光，接着又有白色、绿色、黄色，光芒点点，闪现而出，一道接着一道，妖怪的各色魂光鱼贯而出，走近后，便能分辨出猪妖、牛妖、犬妖、羊妖……

犹如一条璀璨的五彩长河，从少年的头顶飞越而过。

石燕的视线跟着它们移动，发现它们飘上召唤阵图，根据那微弱的气息，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衣冠冢，随即盘旋在属于自己的那一棵树上。

“我们成功了！”金彪高兴地大笑，他为人豪爽，声音异常洪亮。

忽然，“吼”地一声龙吟，九龙绿如意脱离了石俊楠的手掌，一阵变大，九头血龙重新显化而出。

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见玉如意光辉一闪，青羊山人的魂魄也是飘了出来，一屁股坐到玉如意上，蹄子安抚着九头血龙，让九条神龙冷静下来。

随后，青羊山人对众人说道：“还有一只羊妖，老朽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唤出来。”

“就是那一只吗？”石燕惊讶地指了指山洞中冒出的一个妖魂。

“夜魔气的恶臭！”受过折磨的金彪，刹那间就闻到了飘来的夜魔气气息。

洞里飘出的那只妖魂，被忽金忽黑的光辉笼罩，让人看不清楚，但是一股浓浓的臭气，提醒着他们，那是一只早已堕落的妖怪，绝非善类。

那道怨灵踌躇不前，似乎不愿靠近，可是召唤阵图的牵扯之力，使它一点点接近众人。

“是它？”石燕惊呼。

“是她！没错！”青羊山人激动万分，连魂体都在颤抖。

“那只金毛老羊，凶灵街的幕后大佬，怨灵中最可怕的存在。”石燕微微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是老朽的主意。”青羊山人用那苍老的嗓音说道。

三人闻言，全都动容地望向青羊山人，神情中都有了一丝戒备之色。

“你和那只金毛羊，关系应该不错吧？否则也不可能保存着它的衣冠冢，并且利用这一次机会，将它一起招引出来。”石俊楠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猜的不错，她是老朽的道侣。”青羊山人陷入了回忆，神情显得感伤，不觉遥望着空中的月亮。

那只金毛老羊飘飞而至，情绪波动强烈无比，她的声音不算婉转，也不柔美，带着颤抖地说道：“青羊君，你老了。”

“金羊君，你也老了。”

两只羊的身体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得凝望着对方。

听着它们的亲昵称呼，又看着两只羊眉来眼去，石燕感觉阵阵肉麻，鸡皮疙瘩都蹦出来了，实在是这波狗粮猝不及防。

“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好。”青羊山人不害臊地在众人面前说道。

金毛老羊缓缓飞近，低垂着两根羊角，充满悲伤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所属的阵营不同，我的状态很糟糕，随时都可能沉沦黑暗。你要守护剩余的族人，我要带领堕落的族人誓死效忠鬼萤大人，我们终究不可能走到一起。”

青羊山人目光柔和，如同天上倾泻而下的月光，轻声说道：“金羊，你不用再隐瞒了，其实我都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金毛老羊眸中波动了一阵。

青羊山人语气笃定地说道：“不错，三百年前那一个破厄日，你放弃对夜魔气的抵抗，成为鬼萤的帮凶，其实并非心甘情愿。只不过是迫于威胁，想要保住我，保住族中半数山妖，因而做出的妥协。这些内情，我一百年前才知道，我误会了你两百多年。”

青羊山人陷入了自责，神情落寞地说道：“在误会你的这一段时期，我既爱你，又发自内心地恨你，恨不得将你五雷轰顶，可是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我不够信任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爱。”

石燕惊讶地挑了挑眉，想不到它们还有这样一段孽缘，真是叫人大为感叹。

面对青羊山人的倾述，金毛老羊眼睛一眨，滚落了两行感动的眼泪，将金色的羊毛打湿了一片。

可是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刻，缭绕在身上的夜魔气也是如同苏醒了一般，发出老鼠般刺耳的尖叫，像黑色的鬼火向上高涨了三四米，将金毛老羊体表的金芒冲得暗淡无光。

金毛老羊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嚎叫，眼珠透发出绿幽幽的冷光，最后身上的金色光芒彻底消逝，转变成了漆黑的夜魔气，透发出阵阵阴寒之气。

金毛老羊融入了夜色之中，远远看去，只有一道比夜更黑的羊形轮廓，发出疯狗准备咬人的低沉吼声。

“不好，夜魔气将她的理性压制住了，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杀戮，会变得跟那些怨灵一样，仇视人类。”金彪第一个大喊出来，于是倒霉了，金毛老羊转头直勾勾地盯向了他。

金彪面对一个高级小神，脸色骤然大变，一阵青一阵白，脖子上的那块喉结滚动了一下，连忙放出护体光幕。

就在金彪提醒的时候，石燕立即做出防御措施，星陨主神的神力，对夜魔气有着明显的克制作用，所以石燕选择使用星辰神力，凝成一圈光幕。

于是，石燕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