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小鱼才从悲伤中缓过来,“知夏,是我连累你了。”见她脸色发白,于心不忍。
知夏摇了摇头,“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鱼神色一黯,没有瞒她,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这里曾经应是宋叔和柳姨的归隐之所,竟遭如此横祸,也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何远遁大漠,料是伤心绝望之时不愿面对,被逼无奈之下逃避世俗,又想到那楼中恶人,看来仇敌并不死心,还在寻觅宋叔他们的踪迹,怪不得宋叔告诫绝不可泄露他们的行踪,也理解他们为何不愿认自己和胖子为他们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逐渐在小鱼心中明朗起来。
他绝不相信宋叔是他们口中的大魔头,以宋叔的性情绝对不会是非不分,敌人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他日相见,定见一个杀一个,对于那个史佗之死,已没有半分心愧,只恨没让他死个明白。
“过往不及,非你之过,别太伤心了。”。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柳姨当时的绝望与痛苦,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只想杀尽那帮猪狗不如的畜生。”小鱼忍不住悲伤。
“应该是共情,当情绪波动达到极致,就会代入进去,而重刀当年也搁于此处,虚实产生深层次共鸣,那种力量也不是你的,应该只是一种情感的错觉。”。
小鱼点了点头,“那是宋叔的情绪和宋叔的力量。”。
“只是奇怪,按道理来说残存的气息不可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力量。”知夏低头思索,然后想到了一种可能,“刀...灵?”。
她看向了那把重刀,“这把刀外表看上去并不出奇,也感应不出任何强大的气息,但既然是你宋叔的灵兵,一个真霸的兵器绝对不是凡俗,所以我有些怀疑,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手段,封印了气息。”。
这么一说,小鱼也提了心,当时宋叔只是轻描淡写,并无提及此刀的秘密,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吧,因为他了解宋叔,“可能吧。”。
“我甚至怀疑它封有刀灵,在一定的条件下,感应到主人的气息而被激活,你能回忆出些什么吗?”。
小鱼摇了摇头,“算了,以后再说吧,知夏,能陪我去个地方么?”。此时,如有一个人能倾听和分享,在自己看来是一种莫大的心灵上的慰藉,这人也非知夏莫属。
知夏知道他要去哪里,默默点头。
...
当再次来到小木屋时,感觉物是人非,小鱼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坐在梳妆台前哭了。
知夏不语,只是默默走到他的身边,抬手轻轻抚在他的背上,听他哭泣,感受他的悲伤。
小鱼擦了一下眼角,把八个小木人收进了怀中,然后握住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木人,压于胸口,“我,姓宋,名小鱼,字云歌,今后,我将以云歌之名,行走天下,我,就是你们的孩儿!孩儿!”说着说着一滴泪水不由自主地滴嗒而下。
知夏感同深受,这样的亲情是自己一直渴望而没有体会过的,也在这一刻,让她进一步看清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大男孩,除了阳光和担当,还拥有着最细腻的情感。
“云歌?比小鱼要有诗气,挺好。”知夏轻松打趣以缓解他的情绪。
小鱼握紧拳头,用力嗯了一下,眼神一片坚毅。
内心有一种力量在积蓄,他渴望强大,前所未有的渴望,自从胖子在叩门小秘境中看到了一角凶兆,他就开始渴望,而在此时,这种渴望巳经暴发并被无限放大,他想保护宋叔柳姨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也包括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
收拾好心情之后,回头看了一下知夏,为免她担心,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知夏,你还是叫我小鱼吧,这是你们的专属特权。”。
知夏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语出惊人,“其实,我也不叫知夏。”。
“啊!”小鱼下意识惊呼并捂上了嘴。
看着他那夸张的动作,知夏微红了小脸,低语道:“我叫...夜鸣蝉。”她不想再骗他。
“知夏,鸣蝉,鸣蝉不就是知夏!”小鱼终于笑了,“你没有骗我,我还是想叫你知夏,因为习惯了,就像你还是叫我小鱼一样,你也给我这个特权呗。”小鱼开始有些赖皮了。
知夏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微泛波澜。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我太喜欢了!”小鱼越想越觉对头,人长得好名儿也如此好听,都仿佛看到了明月清风下的那一抹翩翩起舞的身影。
“哼,你不许喜欢我...”知夏语出一半才觉惊慌,瞬间红着脸跑了出去,远远的传来了下半句:“的名字!”。
小鱼捂住肚子笑了半天,一种甜味蹦上心头。
...
往后数日,小鱼忙前忙后,终于把小木屋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又回复了当初之面貌。
一切伤感暂时都压在了心底,他只想把它们都复原,这样才能清楚的感觉到宋叔和柳姨的存在,就如同在自己身边。
村民也已经安下心来,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算了却了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幸好不是鬼怪神灵。
秋叶一如既往,勤奋修炼,每天都围在小鱼身边,小师父长小师父短的,直叫的小鱼耳朵都起了茧子,对于这个称呼他真的很无奈,只能交给时间来冲淡。
而知夏总是笑而不语,每天在河边走走,在田野逛逛,偶尔也打坐修炼,也是怡然自得。
经过数天的追踪与分析,小鱼也有意外之喜,因为他发现了一段灵脉,支撑天衍大阵的灵脉,在一处隐蔽的地下数十丈,他没有太贪心,留下支撑大阵的灵脉主体,收走了一些碎脉,也足够临时布阵之所需了,有好多阵法由于没有灵脉,他根本无法实践,也无法修习与进步,这下终于有条件了,不由一阵欣喜。
“知夏,我们该走了吧?”。
某一天,小鱼终于说了出来。
这里真是世外桃源,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是一种享受,只是由不得他,有些事情,也该去面对了。
知夏亦有同感,点了点头。
出来已然有十数天,也不知道外界情形发展到了哪种地步,小鱼心生忧愁。
当秋叶得知他们欲离去的消息,茶饭不思,硬是守着他们不让离去,死缠烂打之下,小鱼只得答应再多呆一晚。
这两个不速之客,和大家也相处了不算太短的时间,彼此都熟识,村民也似乎把他们当成了这个群体的一部分。
小鱼闲来无事也会出来串串门,尝尝方婶家的杀猪饭,拉着村长聊聊轶事,再听听姜大叔的鬼怪神灵故事,说到底,还是小鱼年纪太小,与其他孩子一样,抱有童年的乐趣幻想,喜欢探索新奇。
比起修行,其实在内心是更向往这样的生活,只是心有愿望,这种欢趣安宁也只能埋于心头,他很想,将来有一天,能过上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然,那还差一个人,想到这,他笑得很开心。
从聊天当中,也让他探出了更多的秘事。当年,这里是一处荒凉之地,也不叫香铺坳。这里的村民也皆是各处落难逃荒之人,十几年前才陆陆续续来到这儿落地生根,比如方婶一家逃难于南瞑战火,秋叶一家因受权势人家压迫,强占田地才逃了过来...,地处偏远,远离尘嚣,很少有外人扰,倒也安宁,过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虽不富足,但也不愁吃穿,清淡安宁的日子他们都感到很满足。
这一切也是小鱼想要迅速离去的一个根本原因,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这片安宁之地,更不希望见到那幕悲剧的重演。
...
夜晚,饭桌前。
“小师父,你明日就要离去,你教了我那么多厉害的功法,我...”秋叶吞吞吐吐。
小鱼摸了一下他的头,“秋叶,你很聪明,最主要的是肯用功,这一点我都比不上,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这话其实也是在勉励自己。
知夏被眼前这一幕逗的忍俊不禁,一个大男孩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并表现得语重深长,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觉察到知夏的笑意,小鱼咬了一下嘴皮,眼睛斜瞟当作不知道。
“嗯,小师父,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要像你一样,做到天下无敌。”秋叶在桌上拍了一下。
小鱼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这话怎么听着和自己向宋叔发过的保证一样,不由哭笑不得。
知夏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