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带着一丝清凉,降临大地。
天地之间,一丝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在云澜城内,漂浮开来,漆黑的天幕,遮盖苍穹,似要遮掩一切的血腥,让人看不到,那凄厉的血,那悲痛的伤。
从午时开始的大战,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可怕的厮杀,几乎没有片刻停歇,凄厉地惨叫声,在云澜城内,久久不散。
高空中,天地玄力混乱,苍穹如混沌,一缕可怕的威压,弥漫天地,久久不散。
那是超过十名玄阳境强者的大战,所残留下来的战斗痕迹,它见证着一场可怕的战斗……
当奚尘重新回到云澜城内时,感受到周围浓郁的血腥气味,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这场战场来得有些突然,然而真正的导火线,却是他本身。
只是奚尘不明白,城主府有为何会如此?
以抓捕自己的名义,去和余氏宗族开战,这样的理由,让人觉得,城主府是刻意如此。
这种刻意,甚至让人明眼就看得出来,这是在维护自己!
难道烈阳真的有能力,让城主府为了他,不惜与余氏宗族开战么?
奚尘想不明白,或许只有亲口问一问,那位城主府的主人,位高权重的武岚侯,才能知晓了。
不过,不管城主府带着什么目的,奚尘显然都不会去找他们,此时,他重新戴上了雪蚕面具,化作另一个模样,一路往前,目标十分明确。
久云楼,依旧是那般的富丽堂皇,透着高贵华丽的气息,九层塔楼内,灯火通明,琴音袅袅,独处尘世而不浊,仿佛外界一切的战争,都影响不到它。
如那高傲的圣地,带着世外桃源般的恬静,不染尘埃。
奚尘在门前伫立了片刻,抬头仰望着九层楼的方向,那里,似乎同样有着一道目光,凝视而来。
久云楼内,依旧与往常一样,甚至更为热闹,每一层的走廊上,都站满了人影,他们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小声的交谈着,也有不少人来回穿梭,只是气氛,却始终带着一丝丝的压抑。
奚尘穿梭在人群当中,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人小声的交谈:
“外面都乱翻天了,眼下也只有久云楼这里,还能保持这般地安逸了。”
“现在去哪都不安全啊,那两家的厮杀,都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可不是嘛,听说城主府现在都强势征兵了,但凡城内的帮派势力,都有不少被拉上了城主府这条大船,准备和另一家血拼。”
“按理说,城主府的胜算应该大一些,否则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战啊。”
“你们听说了么,两家是为了一个少年开战,那究竟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啊!难不成,是城……咳咳,是那人的私生子?”
奚尘一路走到第六层,也大致明白为何外面发生大战,这久云楼内却比平日里还要多人了,原来大都是来这里躲避战乱的,至于那些所谓的猜测,奚尘听完也没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来到通往第七层的路口,奚尘第一次遇到了阻拦,在这个时候,哪怕是第七层,寻常之人也不能随意通往。
奚尘拿出久云楼的令牌,自然很容易就通过,第七层上面,人数极少,几乎寥寥无几,奚尘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凭借令牌,穿过了第八层,来到了第九层。
第九层,依旧没有变化。
此时,身穿灰衣的南宫懿,在书桌前挥洒笔墨,笔法飘逸,安静地写着大字。
奚尘站在不远处,没有出声打扰,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如当日第一次踏入这第九层那般。
许久过后,南宫懿才停下手中的大笔,面露沉凝地望着眼前的大字,旋即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一眼,其右手往前一抹,那副刚刚完成的字帖直接消失不见。
奚尘注意到,这种消失,并非是收入乾坤袋中,而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仿佛在顷刻之间,化作了渺小的尘埃,从此不在尘世!
“来了?”南宫懿淡淡地道。
“前辈知道我要来?”奚尘面无表情的问道。
南宫懿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似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继续提笔文书,在书桌上又写了四大大字,旋即放下毛笔,将那张大纸拿了起来,看了看之后,又略微皱了皱眉,随即对着一旁的奚尘蓦然问道:“这四个字,怎么样?”
奚尘简单地看了一眼,还是那四个字:道在人为!
奚尘沉默片刻,从乾坤袋中,取出当初南宫懿送给他的那副字,旋即张开来,道:“前辈以为,比当初这一副,如何?”
南宫懿望了一眼奚尘手中的字,又回头看了看他方才所写,最终轻叹一声,将自己眼前这一副再次抹去,叹息道:“还是没有原来的好啊。”
奚尘迟疑中,内心轻叹一声,还是将原来那副字重新收回了乾坤袋。
南宫懿此刻放下毛笔,不再写字,蓦然说道:“你应该知道,久云楼从不插手一切纷争。若是……”
“这是令牌!”
南宫懿的话未说完,一枚蓝色的令牌,便出现在奚尘手中,他直接上前将令牌放在南宫懿的书桌上,旋即后退了一步。
南宫懿望着眼前的令牌,沉默片刻,最终重重地叹息一声,声音有些沧桑地问道:“你要我如何?是杀了余氏的老祖,还是……灭了整个余氏宗族?”
奚尘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我有几个朋友,此刻还在城外,其中一个受了断臂之伤,一个体内有玄阳境强者的封印,我想拜托前辈,带一个医师过去,治疗我那个朋友的伤势,另外再出手解除我那个朋友体内的封印。”
南宫懿目光微微一凝,似乎有些意外,随后他皱着眉头,语气沉凝地道:“就这样?”
奚尘默然道:“若是可以……还请前辈派人,护送他们离开,远离云澜城,直到他们到达一个安全之地。”
南宫懿沉吟许久,突然反问道:“你可知道,这枚令牌的重要性?你若是将它留到帝都再使用,对你未来之事将有很大的帮助。哪怕是要用此令,灭余氏一族,也一样可以做到。到时候,你的那些朋友,也不会再受到生命的威胁,为何却偏偏选择,送他们离开?”
奚尘道:“前辈不是说,久云楼向来不插手外界之事,更何况是灭人一族?”
南宫懿淡然道:“此令,足以打破这个规则。”
奚尘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也没有更多的要求,而是对着南宫懿抱拳微微一拜,旋即便直接转过身,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
南宫懿目光盯着奚尘离去的背影,眸光闪烁,不知在思忖什么,旋即他看着桌上的令牌,那眼眸深处的最后一丝迟疑,也彻底地消散而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只需按照圣主令的规矩,完成他的要求……”
出了久云楼,仿佛从一个安静的世界,踏入一个战乱的尘世,远处依稀中,隐约传来阵阵厮杀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地哀嚎声,传入耳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重新走回去,回到那个安逸的避风港。
不过,奚尘显然不会回头,他直接离开了久云楼,朝着烈火殿的方向走去。
当然,眼下整个云澜城内,几乎无处不在厮杀,哪怕是地位崇高的烈火殿,也被战火点燃,要知道,不是每一个势力,都能够如久云楼那般。
若是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去,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因此,奚尘来到隐蔽之处,直接将魔蚕虫放了出来,从地底下直通烈火殿内部,暗中寻找烈阳的身影。
凭借上一次到来的记忆,奚尘很快就找到烈阳的下落。
此时,他正在一处地下密室中,盘膝打坐,而龙山同样在密室之中,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仔细一看,此刻龙山的头顶上,那魔王玉玺正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浓浓的魔气,如同垂天光幕,将其身躯彻底笼罩起来。
当奚尘从地底下冒出来,陡然出现在烈阳面前时,后者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看到奚尘的到来,烈阳连忙起身,朝着奚尘的方向单膝跪地。
“请主子恕罪!”
烈阳脸上露出惶恐之色,穆枫两人在烈火殿疗伤的事情败露,使得奚尘不得不被余氏一族引入事先布置的局,最终导致两人一死一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实际上,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为何那两人在密室的事情,会被泄露出去。
他查遍了所有人,都查不出一丝地痕迹,从那时他便知晓,对方的手段太过高明,恐怕他是查不出任何线索。
于是,他在看到奚尘到来之时,连忙低头解释这一切。
此事,并非是他无能,毕竟整个烈火殿的力量,都掌握在他父亲手中,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做到太多。
奚尘目光淡漠地望着烈阳,淡淡地道:“给我两枚敛神玉髓,另外,把余氏宗族的地图给我,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余翰的居住所在。”
烈阳一怔,旋即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抬起头,目露骇然地望着奚尘,道:“主子,您该不会是想……夜闯余氏一族吧。这恐怕……”
奚尘直接冷冷地打断道:“不必多言,你只需要给我地图即可!”
烈阳迟疑间,重重地叹息一声,旋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玉简,以及两枚敛神玉髓,双手恭敬地将其呈给奚尘,道:“城内顶尖势力的地图,属下这里一直都有准备,不过,唯有余氏宗族和城主府,这两个地方想要取得详细的地图,太过困难。有些地方被列为禁区,寻常人根本难以探查详尽,只知道大概的方向。这是余氏宗族的,希望对主子有所帮助。”
奚尘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随后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龙山,蓦然说道:“龙山我要带走,包括魔王玉玺。”
烈阳面色一变,旋即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他还能拒绝么?命都掌握在奚尘手里,他没得选择。
随后,奚尘直接将龙山头顶上的魔王玉玺取下,体内吞噬之力涌出,将里面属于烈阳的烙印直接抹除,旋即又留下自身的印记,以心神操控龙山起身。
“三日后,让冷星在此地等我,我替他解开身上的魂印。至于你,我希望你尽快查出,到底是谁向余氏宗族泄密。我要此人,死!!”
“是!属下必竭尽全力,查清此事!”
不过,奚尘在离开之前,却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语气冰冷地对着跪在地上的烈阳蓦然说道:“烈阳,我对你,很失望!再有下次,你必死!”
烈阳脸色一白,惶恐中对着奚尘重重地磕头下去,他知道奚尘不是在说笑,从那话语中,他感受到奚尘那浓郁的杀意,尤其是,他今日在场,亲眼见到奚尘入魔之时,连杀三十七个玄丹境高手,包括后面七名玄阴境武者,全部死于奚尘之手,他内心就忍不住地恐惧起来。
“属下绝不会再让主子失望。”
随后,奚尘便带着龙山,从地底下的通道离开,一路往余氏宗族所在的区域而去。
今夜,他要杀人。